藏地謎晶 （修改版） 白居寺（3）

藏地謎晶 （修改版） 白居寺（3）

 

（7）

 

我低著頭，盡力想著夢裏的昨天的畫麵，雖然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可我害怕一會兒就忘了，還是記著點好。

這時，有人輕聲敲了敲門，“江央？江央？”

是卓瑪。“唉，進來吧。”

卓瑪一臉笑意地推門進來。“怎麽了？”我看著她，問道。

“你是不是要住幾天？”卓瑪問，隨手關了門。

“是不是這陣子有旅遊團？客人很多吧？”我反問了一句。旅店雖然不靠路邊，可因為飯菜味道相對有內地特色，價錢公道，還能上網，住過的人回去口耳相傳，許多人都願意在這裏歇腳、留宿。

卓瑪一聽，知道我是誤會她的意思了，白了我一眼：“客人多少也不關你的事情，我還能把你趕走麽？住在自家的帳篷裏的客人，哪能凍壞了他？”卓瑪說，“你想住就住下來吧。”

我看著卓瑪，“羅吉呢？又出去了？這回是帶著隊去爬雪山？還是給幫旅遊團當向導啊？”

“你問我哥幹什麽？前年他讓我來幫忙，說很快就回來，這一幫忙就快三年了，你們當年上完學，他不喜歡在拉薩上班，現在也不讓我去，害得我嫂子兩個人忙得團團轉，他自己倒是到處……”

“唉……說遠了……”我忙打住卓瑪的話。“下次碰到他，我勸他讓你去上班。”

卓瑪莞爾一笑。

 “羅吉去尼泊爾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卓瑪說。她說完了，接著問：“江央，要是車沒有壞，你就不來店裏看我了吧？”

我搖了搖頭，我明白卓瑪的意思。我媽也很喜歡卓瑪，可我和羅吉原來就認識，從小長大，我一直把卓瑪當妹妹看待，卓瑪也知道這一點，可總拿這個開玩笑。

“我肯定要來看你們的啊，這不是正是著急來看你和羅吉，才繞小路嗎，不繞小路車也不會爆胎。”我說的是實話。

“我相信你……”卓瑪一笑，“你是不是著涼了？要喝點酒還是酥油茶，我剛才打好的，還熱著呢。”卓瑪把手裏的暖瓶放在桌上。“你剛才做惡夢了吧？做什麽夢了？怎麽會想到我呢？”

原來卓瑪是為這才來的。我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不記得夢到什麽了。”

卓瑪有點失望地撇了撇嘴，小聲說道：“你又騙人，你們漢人就會騙人。”

我連忙接過話說：“卓瑪，不是漢人不漢人的事情，我也是‘蕃’人啊。我真得不記得了是夢到什麽人了，就記得一個奇怪的地方。”

我說自己是“蕃巴”就是說自己是藏人，聽我這麽強調，卓瑪明顯情緒好多了，撅了嘴，小聲嘟噥：“我才不管你是不是蕃巴呢，人家又沒有嫌你是漢人……”

卓瑪一邊說著一邊用眼角看我。我忙笑了一下，“我又說錯了……”

卓瑪莞爾一笑，“你就是錯了嗎。”

卓瑪忽然想起剛才的話，問：“你剛才說，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我一邊回憶，一邊把記起來的夢中情形都說出來給卓瑪。

我說完了，看著卓瑪也在發愣，想起來昨天的路上似乎在修路，但又和平時修路不太一樣，還要查車，我抬頭問她：“卓瑪，昨天出了什麽事了？”

卓瑪回過神來說：“我正想你說的那個地方呢。昨天？這幾天，有派出所的人來，來了好幾回啦，說是查一個人。昨天你捎信來的時候，他們正在說這事呢。”

“查什麽人？”我一愣，“出什麽事了？”

“派出所的人說，是內地的一個姑娘，一個人進藏來自助遊來了，和家裏人失去聯係，所以報案了，在到處找她。”卓瑪說。

“哦，”我擰了眉毛，心裏一沉，雖然沒多想，但是第一反應就是：失蹤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這樣想著，隨口說：“這些內地女孩，就知道玩酷，淨給別人添亂……”我話還沒說完，卓瑪不高興地接了一句：“女孩怎麽了？礙你什麽事了麽？不能一個人出來旅遊？”

我嘿嘿笑了一聲，說：“我不是說女孩不能出來旅遊，是說我們這兒不是環境特殊嗎？他們內地來的，人生地不熟，又是一個人，生個病感冒了都很危險啊，哪樣不要了命？”我看著卓瑪，接著說：“派出所怎麽找到這裏了？他們怎麽知道這女孩會在哪兒？是不是又走走過場，瞎找一氣吧？”

卓瑪認真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是，派出所的人說，那個女孩子走到哪裏都會記下來，一直和家裏人有聯係，再有，她刷那個，你們內地人喜歡的那個‘博客’，隻要能上網，就在網上放照片、寫文章什麽的，她的朋友也知道她走到哪裏了，所以好多天沒上網，她家裏人著急了就想著辦法找她。警察說她在這裏上過網，所以來查一下。”

“哦，不會有事吧？”

“應該不會吧，大概是走到什麽地方，上不了網，要麽就是打不成電話。但願不會有事。”卓瑪輕聲回答。

我沒說話。卓瑪話題一轉說道：“江央，我要去白居寺，你去不去？”

“你沒事去白居寺幹什麽？”我問她。

“沒事，就是想去轉轉經筒，拜佛。”卓瑪說完看著我。“不如你也去吧，去問問寺裏的上師，讓他們給你打一卦，看看你作的夢是不是吉利。”卓瑪接著說。

“嗯，正好。”卓瑪這一說正好提醒了我，白居寺的桑珠上師是我的好朋友，快一年沒見過他了，正好去和他聊天，順便讓他占一卦。雖然我打心底裏不是深信這些鬼神的事情，可自小生於斯，長於斯，受環境影響我從不排斥，再加上我作鬆石珠寶一類生意，經常和寺廟裏的上師打交道，結交了許多朋友，桑珠就是其中一位。

“那一起去吧？”卓瑪問我，卓瑪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我忙躲開卓瑪的眼神。“不用了，”我不忍心看卓瑪有些失望地反應，急忙有些歉意地真誠說：“卓瑪，可能昨天還是受了點涼，你先去吧，我再睡一會吧。”

卓瑪聽了，急忙走近跟著，伸手就要摸我的額頭，我還想躲，卓瑪另一隻手拉住了我的衣袖，不容置疑地說：“別動！我看一下！”

我心裏歎了一口氣，由著卓瑪把手放到我的額頭上去試溫度。卓瑪靠近我，我能聽到她細細的呼吸，身上散發出來的混合在一起的各種清香，手鐲和鬆石珠串輕輕晃動碰撞出來聲音。

有那麽一瞬間，我都在想：其實卓瑪挺好的。

卓瑪微涼的手在我的額頭上放了一會，又伸手按在自己額頭上試了試，又換了另一隻手放在我額頭上，臉上似笑非笑地開口說：“真的有一點燙喲……要不要吃點藥嗎？你才說人家內地的人什麽也不懂，怎麽自己就受了凍了……”

我聽著卓瑪又要開始長篇嘮叨，忙掙開她的手，說：“沒事，沒事的，我喝了酥油茶，睡一會就好了。”

卓瑪哦了一聲，說：“那好吧，我一會給我拿藥，那你睡吧，我讓宗嘎嫂子給你留了飯在前邊呢，特意做了石鍋雞。你快睡吧，快休息吧。”

卓瑪說完，不由分說，讓我躺下，叮囑了幾句，也不聽我說話，開門走了。

我順手打了趙次加的電話，沒人接。次加是我在日喀則生意夥伴。

迷迷糊糊之中睡了過去。

這回卻沒半點夢，睡得很沉。半上午醒來，去前邊和宗噶嫂子打了招呼，隨便吃了點東西，搭了順車，去白居寺找桑珠上師。

江孜城邊的白居寺，就是常說的“十萬佛塔寺”，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旅遊熱點了，尤其是內地來的遊客，懂不懂的都拿根香在各個佛殿裏來回添香磕頭，再去好奇地轉轉經筒，要不就是在院子裏給放生的狗拍拍照片，偶爾還會對著磕長頭的老鄉好奇半天。

桑珠上師不在僧舍裏，當值的小喇嘛說桑珠上師去了拉薩，之後要去朝聖湖，在那兒閉關習經，大概得個把月才能回來。

我信步上了塔，放眼向四周看去，一邊是年楚河流向遠方，不知怎麽就想到了夢裏的那個畫麵，正發呆，聽到了遠遠的喧鬧聲，低頭，就看到了遠處一個身影，是嘎布。

他正在那裏和幾個人說話，手裏拿著一個什麽東西，像是在討價還價。

我心裏一動，就想到了那個奇怪的夢裏的場景，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等我急忙跑下塔的時候，剛才嘎布站著的地方，隻剩下和他說話的那兩個人。“喲，嘎布呢？”我問。“嘎布？他剛拉了一個客人去城外了，一會回來。”那人眯著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翻，又問：“你要買電話嗎？”

“什麽？買電話？”我有點奇怪地看著那個人。那人看我沒聽明白，又說了一遍：“嘎布有個手機電話，要賣哦。”

“哦。”我才明白了這人問我話的意思，我沒接著說。

那人又側著眼看著，試探地問：“你不是來旅遊的吧？”

我笑了，用藏語回了一句“我是林芝來的。”一邊的小夥子也輕鬆地笑了說：“看你像漢人啊？”還沒等我接話，他又小聲說：“你小心些，嘎布賣的電話不好用。”

我沒明白他說的不好用是指什麽，看樣子他是一片好心提醒我。

“謝謝。”我點了頭示意著，看兩個人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