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版本基本推翻了原來的寫法,重新完整地講完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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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寺
白居寺和七姑娘店
(1)
“不要隨搭陌生人的車!”周思怡站在路邊,想起來這句話,進藏之前,好朋友們和她說。“地廣人稀,多危險啊。”
腳邊是收割過的青稞地,遠遠的小路上,有輛車顛簸著朝著大路上開過來,後麵揚起的塵土像一條黃龍。
思怡不知道為什麽當時就想起來這句話,呆呆地站在那裏,腦子裏一片空白。
那輛車轉過彎,上了道,衝著思怡的方向開過來。
快到跟前了,是一輛改裝過的三輪車。
“要搭車嗎?”車慢慢停在思怡的跟前。“去白居寺嗎?”思怡小心地看著車上那個黝黑臉龐的男人,看不出他的年紀。“十塊錢?走嗎?”他問。
“哦……”思怡似乎是長出了一口氣,是一輛專門拉客人的車呀,她想著,略微放了心。“好吧。”
思怡上了車,坐在後麵,抓緊了。
那人回過頭叮囑了一句,思怡沒聽清,“哦”了一聲。“你叫什麽?”那人又用別扭的普通話大聲問。
“我叫嘎布。”他笑起來一口白牙。“你叫什麽?”
“不要隨便告訴人家你是誰……打哪兒來……幹什麽……”思怡莫名其妙地想起來,走之前,媽媽嘮叨的這句話。
“我叫珍。”思怡猶豫了一下,這是自己的英文名字,Jane。
“哦……那我們走吧……那你姓什麽?”嘎布問。
這很重要嗎?思怡有些不高興了,可是自己已經坐到了車上。思怡勉強笑了一一下,說,“我姓周。”思怡抬起手擋了擋刺眼的陽光。
這是思怡第一次碰到嘎布時說的話。
(2)
“我是江央,是從林芝來的。”我說完這句話,看著他。他笑了笑,說“我是嘎布,卓瑪,讓我來接你。”
這是我和嘎布的第一句話。這句話和剛才的夢有關係嗎?
剛才的夢裏,似乎是昨天的事情?
我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回想著夢裏情形,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斷……
好像有一條路,看不到盡頭,空空的沒有人,也沒有車,遠到天邊的地方,路在轉彎處消失到山的後麵了,山頂上的雲很奇怪,一半黑的可怕,一半是晴空萬裏、豔陽高照。
冷風從頭發裏掠過,寒冷從發梢滲到了脖子裏,接著是身上,感覺整個人都要凍僵了一樣。我眯著眼,看前邊,遠處有人在招手,我拍了拍當時開車的嘎布,他沒有反應,我又使勁拍了拍他,他還是聚精會神地盯著著前方,雙手撐著車把保持著一個姿勢。
我懷疑是自己的錯覺,就抬起來手,用嘴咬了一下,竟然不痛?
我的手就那麽在風裏僵著,嗖嗖的風裏,再仔細看的時候,忽然發現有些不對的地方——昨天在岩石上劃破的傷口哪去了?我來回翻轉著,心想那些聖水真有這麽神奇的功效?傷口這麽快就愈合了?
接著,我眼裏的手變得越來越陌生,越來越奇怪,我看著看著,就像不認識了一樣,接著咯噔一下:這應該是一隻女人的手啊!這麽秀氣。
我嚇壞了,心裏特別害怕,就想伸出另一隻手想要抓住這隻奇怪的手,就在我伸出來兩隻手,要緊緊握住這隻手時,我聽見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江央……江央……江央……”
誰在喊我?
我不敢答應。我想起來許多喇嘛都說過:千萬不要答應這種攝人心魂的聲音!就在我猶豫的那一刹那,在我的眼裏,嘎布的背影越來越遠。
我像是從後邊的座位上摔了下來,清脆的一聲響,我沒戴頭盔,重重地磕在地上。
我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不會是在做夢吧?快醒來!快醒過來!
趕快醒來!
(3)
於是,我看到了卓瑪。
我迷迷糊糊使勁睜開眼睛,看著剛進門的卓瑪。卓瑪小心看著我又看了看剛關上的門,用手輕輕推了推我。
“江央……你沒事吧?”我腦子還沒開始運轉,機械地搖了搖頭。
我扭過頭看著卓瑪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不由地打了個寒戰。
卓瑪嘴裏說著什麽,我卻一句也沒聽清,她一邊說著,手裏不停,一邊把那碗酥油茶遞給我,我腦子裏還想著剛才那個夢,我害怕一不專心,就都忘了。我接過來酥油茶,幾口就喝下去,身上暖和多了,我衝卓瑪笑笑。
卓瑪叮囑了一句,轉身出了門。
我用最快的速度蒙上被子,閉上眼睛,想要盡快睡著,繼續剛才的夢。我閉上眼睛,就想到了:那隻手不是卓瑪的手!卓瑪的手是淺褐色的,染著紅色指甲,串著鐲子和珊瑚、鬆石手鏈,輕輕一動就會叮當做響。
我去!那是誰的手?越想越糊塗了,快睡著,接著做夢!我緊閉著眼睛想。
剛剛安靜了一下,似乎是門又響了。我扭過頭去,又是卓瑪。
卓瑪走到床著,輕輕推了一下我的肩膀。
“怎麽又推我?”我有些不高興,用力睜開眼睛,對卓瑪說。
卓瑪也愣了一下,說:“我剛衝好的酥油茶,你趁熱喝吧?”
我掙紮著起身,順手接過來。
“你剛才是不是已經來過一回?”我一邊噝噝地喝,一邊問卓瑪。
卓瑪一臉奇怪地看著我,“你怎麽了?不舒服嗎?我剛進來啊。”
“你剛才沒拍我的肩膀?”我問她。
卓瑪看我一眼,有點迷惑地說:“我進來看見你眯著眼睛,轉過頭看我,我以為你醒著,喊你又不答應……”
“噢。”我心不在焉地隨口答應著,心裏奇怪剛才看到卓瑪進來也是做夢?
“你的車已經開回來了。”卓瑪看著我,微笑著說。
卓瑪看著我沒吭聲,笑了笑,輕聲問:“江央,你沒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有點累了。”我說,“可能風吹著了吧。”卓瑪看了我一眼,轉身要出門。
“卓瑪?”卓瑪聽我喊她,站住了回過頭看著我。
“你進來的時候,我是不是說什麽了……”我問。
“你好像說……”卓瑪有點猶豫,湊近了擰著眉頭,小聲地說,“你說……‘你不是卓瑪’!”
我愣了,看著卓瑪。卓瑪看我發呆,忽然眼裏笑意盈盈,“江央,你在想我,是不是?”
我看見卓瑪在抿著嘴笑,忙使勁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剛才在做夢……”
卓瑪接著我的話說:“我知道你肯定是在做夢。你躺著吧,我先出去了。”
卓瑪意味深長地翹了嘴角,徑直轉身走了。
我看著卓瑪的背影,她關門,接著腳步聲遠了。
我坐在那裏,使勁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了清醒,努力想著剛才的夢。
為什麽做了一個這樣的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那就是昨天下午?昨天都發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