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之若儀（131）淑文歸西
作者：獅子羔羊
靜儀打開信封取出信紙讀了起來……
孃孃大人啟：
姨奶奶不經酷暑，飲食不進多日。已於八月八號歸西。
遵照老人家心願，侄兒已經於夜黑風高之際將老人入殮下葬。我這樣做一是防夜長夢多，怕姨奶奶的壽材有變，二是本著入土為安的原則將老人早日安葬，還望孃孃不記侄兒不報之過。十五號是頭七，孃孃如果能來方莊給姨奶奶的墳頭上香添土，老人家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孃孃一家的。
侄兒漢財敬上
還沒讀完，靜儀的眼淚就唰唰地流了下來。自打從小，是姨媽像守護神一樣地嗬護她。上小學、上中學、日本人來時下鄉、讀大學、都是姨媽貼身照顧直到她出嫁。出嫁時，是姨媽慷慨解囊，幫著大哥一塊給她辦嫁妝，把她風風光光地嫁到呂家。在三年自然災害時候，是姨媽伸出援手救一家三口於饑餓之中。為了讓幾個孩子能多吃一口，姨媽忍饑挨餓。六五年明皓抱病回寧後，靜儀在廠裏要出力流汗掙那可憐的十幾塊工資，在家裏要照顧臥床不起的明皓。姨媽的肩膀是心焦力瘁的靜儀唯一能靠著哭泣的地方。為了幫襯靜儀，姨媽拿出她的老底子（作者注：多年的積蓄）接濟靜儀捉襟見肘的經濟狀況。
姨媽對靜儀而言，不是親娘，勝似親娘。如今她撒手人寰，靜儀連見最後一麵的機會都沒有，這叫靜儀怎能不肝腸寸斷呢……
想到家裏明皓躺在床上要照顧，明霞又神誌不太清楚，一家人還要吃飯，靜儀隻得把悲痛放在心裏，把信折好放回信封，抹去臉上的淚水，調整了一下情緒，從爐子上端起燉好的雞汁走進房間……
晚飯後，兩位女兒出去和她們的男朋友出去了，明霞洗完澡後坐在院子裏乘涼，正璿坐在院子裏和鄰家男孩下棋，靜儀照顧好明皓洗澡後自己洗澡。她洗完澡後又忙著洗一家人的衣服。看到正璿一盤棋下完，正得意洋洋地享受勝利的感覺，靜儀對他說：“純兒，去幫爸爸和姑媽把西瓜切了，你先和他們一起先吃起來。我洗好衣服就來。留兩片給姐姐，讓她們回來時吃。”
按照媽媽的吩咐，正璿把西瓜切了，照顧兩位老人吃了，自己拿了一片西瓜，走到靜儀麵前，遞上西瓜，說：“姆媽，妳先吃吧，我來洗衣衫。”
靜儀推讓說：“你先吃吧，我洗好了，你來涼。我要和爸爸說句話。”聽了媽媽這麽說，正璿就坐在媽媽旁邊，自己吃一口，遞給媽媽吃一口。母子二人，一邊吃一邊聊天。看到兒子漸漸懂事了，靜儀壓抑的心情有了一絲慰籍。
不一會兒，靜儀洗完衣服，交給正璿用竹竿涼在天井中的橫梁上。靜儀拎著木盆、搓衣板回到堂屋裏放下，在桌子拿起一片西瓜，走進裏屋。
裏屋，明皓坐在床上，明霞端著一個臉盆放在明皓麵前照顧他吃西瓜。
“明皓，你怎樣？”靜儀試探地問道。
“我今天還好，這片西瓜吃得還蠻開胃的。”明皓一邊吐著瓜子一邊說。明霞在旁邊也說哥哥今天氣色好了些。
聽他們這樣說，靜儀小心翼翼地說：“那，那，那我明天下一趟鄉吧。我已經兩個月沒下鄉了，我想看看姨媽去。”
“我也要去！”隨後進房的正璿聽到後立即要求道。
“好吧，就讓純兒和你一起去吧，家是有明霞和正瑛、正琅。早晨早點出門，不熱。”明皓體貼地說。
深夜，一輪玄月高掛樹梢。院子裏的人家都已入眠。花台旁不時傳來蟋蟀優美的旋律。堂屋裏，在灰暗的燈光下，靜儀一邊流著淚一邊折著銀元寶。這是她準備明天去給姨媽上墳時化給姨媽的，這樣姨媽在陰間也過得寬裕一點。這每一張錫紙，每一道折痕，每一個元寶都寄托了靜儀對姨媽的萬般思念和不舍。靜儀生命中唯一的一位長輩離她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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