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獨上西樓(一百二十四)嚴打
比冷建國還大一歲的張家二寶此時還沒有女朋友。大寶1965年就輟學入了工廠。如今已經成家了。大寶和他媳婦就住在張家強占的冷家北房裏。那四間北房,小兩口住兩間,老兩口住兩間,二寶住在前院南屋裏。
按照二寶的年齡,1966年他應該上高中一年級。由於學習成績太差,那一年他還在初中二年級。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浪潮把二寶推到了山西插隊。晉北的窮鄉僻壤還不如河北的老家。二寶折騰來折騰去將自己從山西轉到河北。在老家,張家輪番地請客送禮之後,他被病退回了北京。待業一年多之後,二寶被分配到西城區皮毛加工廠工作。每天在臭氣熏天的熟皮車間上班,二寶的心情簡直壞透了。他個子不高,長相一般,工作也不咋地。張媽不知道托了多少人,還是沒成功地給二寶介紹上一個對象。
大哥有了媳婦,冷建國也有了女朋友。二寶看見人家甜甜蜜蜜地出來進去,心裏真是羨慕嫉妒恨。隻要有空,他就在街上轉悠。看見有些姿色的女孩子就上去搭訕。一次,見到一位嬌小玲瓏的女子走了過來,二寶上去跟人家說:“大妹子,您這條兒夠順,盤兒也真靚啊。咱倆認識認識?”
那女人瞟了二寶一眼:“誰有功夫跟你認識?我家孩子大人還等著我做飯呢。”說完,一扭頭走了。二寶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小嘴巴,心裏暗想:“我這是什麽眼神兒啊!”
那個年頭北京市供電嚴重不足,各個工礦企業輪流限電。二寶工作的工廠每星期四限電,所以他星期四休息。每到夏天的休息日,二寶一定會騎著自行車到北京西城的八一湖去遊泳。其實遊泳不是目的,看穿泳裝的女孩子們才是正經事。陶然亭遊泳池比八一湖條件好多了,但是入場門票太貴,二寶隻能偶然去一次。
說來也巧,這一天,二寶在八一湖水裏瞎撲騰的時候,看見一個發育頗豐滿的女子帶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在玩水。從年齡看,這女子絕對不是那女孩兒的母親。二寶紮著膽子過去跟人家搭訕。女子莞爾一笑,沒有拒絕。這給了二寶很大的鼓勵。二人一路聊著,二寶得知,女子姓陳,叫陳嫣,是個高中生。那個小姑娘是陳嫣老師的孩子。二寶一通胡吹,把自己說成是北京第一機床廠的車工,還是個黨員,有望提升車間主任什麽的。
陳嫣正在放暑假,父母隻有她這麽一個孩子,二人都是中學老師,平時把陳嫣管的很緊。外表文氣的陳嫣內心深處是個很想冒險的姑娘。學校裏分男女界線,陳嫣很少有與男子接觸的機會。如今碰見這樣一個比自己大好幾歲的成熟男子,如此耐心地和自己聊天,她很開心。二人交換了通信地址,開始了筆尖上的交流。
但是不久陳嫣就從那一筆爛字,錯別字百出的信裏發現二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個人,她提出斷交。二寶好不容易釣上了一條美人魚,豈肯放手?按著陳嫣提供的地址,他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陳家,下了班就在附近溜達,有一次幾乎進了陳家的門。
陳家父母很快發現有個人總是傍晚在自己家周圍晃悠,不免疑心。陳嫣當然知道這是她自己招來的禍,嚇得不敢說話。她給二寶寫信,求他不要再到她家附近來了,而且要求二寶把她以往寫過的信還給自己,二人正式結束這一段關係。
二寶看到了機會。他寫信約陳嫣出來見麵,答應將信當麵還給她。到了約定的時間,二寶把陳姑娘帶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隨手把房門鎖上。他先是抱著陳嫣求歡,說是隻要一次,就放過她。陳嫣哪裏肯就範。她死命掙紮,上衣的扣子在掙紮中掉了兩個,裏麵的胸衣也歪到了一邊。一隻白白的乳房漏了出來,上麵那鮮豔的乳頭和乳暈刺激到了二寶的感官。他撲上去將那個誘人的東西含在了嘴裏。
陳嫣一開始不敢出聲,怕周圍的鄰居聽見不好下台。二寶的舉動終於讓她大驚失色,哇的一聲叫了出來。二寶順手拿了一隻襪子堵住了姑娘的嘴。胯下的那個東西漲的他難受,似乎褲子都要被撐破了。他三下五除二扒掉了自己的衣服。尚未來得及退下陳嫣的內褲,隻聽門外一片噪雜。原來,陳嫣的父母早就發現女兒近來神色有異,於是一直尾隨而來。見他們進了房門,陳母站崗,陳父叫來了警察。
二寶當場被抓獲。當時正值嚴打,張二寶以強奸罪被判處死刑。張媽一家頓時亂作一團。張媽在探視時得知,兒子二寶並沒有得手,陳嫣姑娘還是處女。她到處奔走,大喊冤屈。張媽到陳嫣家裏,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訴說二寶是如何地喜歡陳嫣,二寶雖然做錯了事,但是也是出於情愛。她跪倒在陳嫣父母的腳下求他們到公安局去說個清楚,這樣,不止救了二寶的性命,也保全了陳姑娘的清白。最終,二寶被判處無期徒刑。
在1973年的瑟瑟秋風裏,二寶被押到官園體育場的台上。台下是黑壓壓的群眾。這中間有被學校組織來參加審判大會的冷俊。這樣的大會他參加過多次,但是台上被宣判的居然有同院的認識人。對於冷俊來說還是頭一次。張家強占了冷家的私房,那一年冷俊十二歲。他不會不記得他和堂兄當時的慘樣。但是看著台上被押著的二寶,冷俊一點幸災樂禍的心情都沒有。二寶到底幹了什麽,院子裏的人都在竊竊私語。奶奶冷張奎雲說,二寶是有罪,但遠不致於殺頭或終身監禁。所謂“嚴打”其實是政府的一時需要,不合章法。這些年來,冷俊常常聽到“嚴打”這兩個字,今天才知道其中的厲害。敢情在嚴打期間,任何犯罪行為都被罪加一等。犯法按理說是觸犯了法律,什麽是法律呢?難道就是政府官員的一句話嗎?
二寶在服刑前被允許見了父母一麵。隨著一聲警笛聲,他被押解到甘肅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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