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單身一樣生活】第十九章 最後的團聚
自從知壹走後，我一直坐臥不安。我擔心一時衝動說出的話，會刺激他做不理智的決定，從懸崖上跳下去。如果他真的跳了，我如何能安然站在懸崖上麵？好幾天了，他都沒有出現，也沒有一點訊息，我內心忐忑自責。
萬九來過，我沒有開門。雖然我再一次接受他，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很輕鬆快樂，但是，我們還沒有到那個程度，他還沒有資格去譴責我的過去，決定我的未來。我告訴他，我想要冷靜一下，誰也不想見。他走了，千葉說他很難過。他說他隻是想要保護我。
電話鈴響了，“是知壹？”我跑過去抓起電話，“你好嗎？”我一股腦地，眼眶不由自主地酸楚。
“落硯。。。是我。”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是清揚！“你在等誰的電話嗎？”
“。。。沒有。。。你，有事嗎？”我的心瞬間從狂跳變成死寂，語氣也冷漠了許多。
“孩子們放假了，我發現自己好幾年都沒有休假了，我們一家人去度個假，好嗎？”電話那頭，清揚好像變了個人，輕聲細語地，帶著點懇求。“孩子們會很開心的。”
我內心糾結無比，知壹現在很可能因為我在鬧離婚，而我卻和丈夫孩子一家人和樂融融去度假？可是，我怎麽也無法拒絕清揚最後那句，是啊，孩子們很想念我，我也想念他們。雖然生了病在療養，但這一段時間以來，我太失職了，我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清揚的妻子，是兩個孩子的媽媽。我沉默在電話這頭，巨大的沉重的愧疚，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電話那頭，空氣沉默著，等待著我吐露任何一點氣息和心意。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也許，我可以利用這次假期，告訴清揚，我要離開他，是的！我不想在幾個男人之間猶疑和彷徨了，我要恢複真正的單身，重新整理我的生活。
“好。”我說。
內心裏沸騰著擔憂，臨走，我告訴千葉，如果知壹來找我，就告訴他，我去安排我未來的生活了，叫他在我假期結束後來日落公寓等我。
**
隨著隊伍，我們一家四口站在登船紀念照的鮮花背景板前。
“美麗的一家人！笑一下，先生摟緊太太啊！太太，您放鬆一點嘛。微笑，太好了！”哢噠一聲，攝影師做了一個完美的手勢，對我們飛吻，“歡迎登上天使號郵輪！祝您們旅程愉快！”
放下行李，米婭和艾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探索了。清揚建議去甲板上喝點什麽，我點點頭。
人們剛剛登船，還在四處興奮地留影。我們找了一個安靜的座位坐下來，大海在眼前展開無邊無際的表情。
“你胖了點，開心點了嗎？”清揚關切地看著我。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頭發白的更多了，從原來的胡椒灑鹽，到現在的鹽灑胡椒了，整個人也清瘦了許多。
他似乎看出我眼中的憐惜，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最近經常去健身打球，所以瘦了點！”
我點點頭，“我挺好的，感覺生活一下子從擁擠不堪到一塵不染。”
他的嘴角隱隱地向下彎了一彎，隨即代以溫柔的微笑，“你早就應該告訴我，我們可以一起麵對啊。”
我有些吃驚地看著他， “對不起，我想辦法調了你的健康報告。你不應該瞞著我。” 他伸出手，輕輕地覆蓋在我的手上，“真的非常非常對不起，我太粗心了，沒有意識到你承擔的壓力太大了。”
“本來，我想馬上陪在你身邊。後來，又一想，你就是想離開我，想要象單身時候那樣自由無憂，我是個不受歡迎的人。所以，還是尊重你的決定，讓你保有自己的空間，對你更好。我一直都忍著，沒有聯係你。”他的臉上，因為瘦，又增加了幾道皺紋，有些憔悴，“我想，等你的壓力慢慢釋放了，就會回到我和孩子們的身邊。”
我的心裏一陣絞痛，他可知道，是因為什麽，我才會答應他一起度假，我此時心裏想要說的，又是什麽呢？
我不知道這究竟是誰的錯，而此時麵對麵的我們，和20年前的我們，又是怎樣的天差地別？
“清揚。。。我想。。。我們。。。”我斟酌著詞語，試圖尋找一個傷害最小的方式來切割我們之間的關係。
“落硯。。。我們好不容易一家人一起度個假，有什麽事，假期結束了，再說吧。”他拍拍我的手，充滿了愛憐，“也許，到時候，問題已經不存在了。”他扭頭望著大海，墨鏡後麵，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和眼神。
郵輪上，人們載歌載舞，日夜笙歌。而我，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和思考，已然做出了決定。故而，心裏從所未有的輕鬆和暢快。和孩子們在一起，我臉色的微笑越來越多了。他們再過幾年就要上大學了，開始建立屬於自己的生活，我們都要開始屬於我們自己的新生活。想到這裏，加勒比海燦爛的陽光，溫柔地撫摸著我裸露的終於有些tan的肌膚，我感覺到，一種活力和希望又再次萌發，令我開始享受，吃東西，看秀，跳舞，下船和孩子們一起去探索異國風情，甚至躺在沙灘上什麽也不做，內心裏都有一種溫暖的，重生的喜悅。
過去的陰霾漸漸散去，因為決定了要離開清揚，反而讓我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外人的角度，享受著他的溫存和周到。誠實地說，清揚是個很不錯的男人，身材高大清瘦，氣質篤定儒雅，深沉中有溫情，成熟穩重又可靠。第一次，我可以不用操心任何事，全部都是他來搞定。我甚至有些懷疑，我過去與他度過的20年，真的有這麽糟糕嗎? 如果他能早象今天這樣，也許，我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我也不會對他徹底失望，而最終愛上了祝知壹。
每天晚上看完秀，孩子們和我們道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間，我們分別洗澡，然後無聲地躺在一張床上。第一晚，我非常緊張，唯恐清揚會有親密的請求，但是，沒有。他輕輕吻吻我的臉，道一聲晚安，就關燈，躺下休息了。整晚無事。我們肩並肩躺在被衾中，偶爾翻身，有些無傷大雅的肌膚接觸，不起漣漪。
接下來的幾個晚上，我望著他孤獨寬大的脊背，突然意識到，他可能已經習慣了獨自入睡，就像我。我們已經各自習慣了獨自管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身體，和自己的情緒，不必勞煩對方。而這些年來，我們就是這樣默契地運行著這一架婚姻機器，直到我這部分出現了故障。而今，我們好像分享一張床的室友，已無激情，各不相擾。
想到這裏，我一下子輕鬆了下來，隨即，又湧起一絲傷感。假期即將結束，而我即將向他坦白我的決定，而未來，這個男人和我，將再無關係。
黑夜中，我的淚水慢慢浸濕枕頭，然而，內心裏，那決定如頑石，毫不動搖。20年所形成的溝壑，是十幾天輕鬆假期所無法填平的。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靠近歸期，我的心情又如夏日暴雨前的蟬鳴一般，煩悶呱噪起來。盡管我已然很清楚自己要什麽，但我擔心著知壹，而更重要的，我不知道清揚和孩子們對我的決定，會做如何的反應？
連著幾天晚上輾轉失眠，終於，在最後即將靠岸的夜晚，我沉沉地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