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共和向帝國轉變前後的羅馬社會麵貌
羅馬從王政到共和的轉型,大致與中國從戰國到秦漢統一的時間相近,但道路迥然不同:中國逐漸走向中央集權與官僚製,而羅馬則走向城邦共和與公民兵製。羅馬王政並非完全“輪流選舉”或者完全世襲的製度,其早期受到貴族文化和伊特魯裏亞文化的深刻影響,其王權在形式上受到貴族文化和伊特魯裏亞政治傳統的啟發,既具有貴族家族間流動的特征,又保留了選舉認可的因素。
最後一任羅馬的國王於公元前509年被驅逐後,共和政體確立,政治權力由元老院與執政官掌握,同時平民通過消極不合作的“平民離城”運動贏得保民官製度與《十二銅表法》以在法律逐步上獲得了部分製衡貴族的權力。在法律和政治上,平民部分地實現了與貴族的平等,成為羅馬公民。
共和早期,羅馬城邦憑借以自耕農為基礎的公民兵製,以及逐步製度化的羅馬軍團,向外擴張,逐漸征服周圍的拉丁部落、薩姆奈特人和伊特魯裏亞城市。共和中晚期,羅馬與西地中海強權迦太基爆發三次羅馬-迦太基戰爭,並在公元前2世紀逐步征服東地中海的希臘化國家,包括馬其頓王國及其繼承者的領土。
長期戰爭帶來了巨大的社會經濟後果:以自耕農為主體的小農經濟逐漸衰落,大量土地集中到貴族和富豪手中,形成以奴隸為主要勞動力的莊園(Latifundia)。尤其是第二次羅馬-迦太基戰爭(公元前218–201年)後,隨著大量戰俘被奴役,莊園經濟迅速擴張,成為意大利本土的主要經濟模式。失地農民湧入城市,形成依賴穀物救濟和臨時援助維持生計的貧民階層。
羅馬的社會矛盾在這一過程中漸漸開始尖銳化。格拉古兄弟的改革(公元前133-121年)試圖恢複自耕農經濟,緩解貧富差距,但因觸動貴族利益而失敗。兵源問題同樣日益嚴峻,傳統公民兵製無法為持續擴張的帝國提供足夠士兵。於是馬略在公元前107年進行了軍事改革(大致與中國的漢武帝時代重疊),由公民征兵製轉向以貧民為主體的募兵製。這一改革雖解決了短期軍隊人力問題,卻也使士兵的效忠對象從國家逐漸轉向將領本人,為日後的羅馬內戰與軍閥混戰埋下隱患。
羅馬共和國的軍事征服,讓羅馬的文化風貌在共和中晚期也發生了顯著轉變。早期羅馬以簡樸、尚武為美德,但隨著羅馬-迦太基戰爭和東地中海征服帶來的財富與奴隸大量湧入,貴族社會迅速向奢華與享樂傾斜。大量希臘文化輸入(哲學、藝術、奢侈品)使羅馬文化更加多元,同時引發保守派對道德淪喪的批評。家庭依舊是社會的基本單位,家長製(pater familias)賦予家長對婚姻與生育的絕對權力。多子女家庭受到宗教和社會榮譽的鼓勵,但隨著奴隸數量增加和社會結構變化,這種傳統家庭倫理逐漸被削弱。
在長期戰爭、土地兼並和社會結構變化的背景下,羅馬社會逐漸顯露人口下降和家庭倫理鬆動的趨勢。公元前44年凱撒遇刺後,屋大維開始參與權力鬥爭,最終在公元前27年確立個人統治地位,被元老院上尊號為奧古斯都(意即受尊崇的至高權威),成為羅馬的事實上的皇帝(即使他本人一直自稱為元首/第一公民,且羅馬仍保留共和製度的元老院)。
正是在這種經濟、社會與文化的多重壓力下,奧古斯都開始推行更具強製力的人口政策與社會立法,以恢複家庭倫理與生育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