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國七十年——記亦泣亦歌的人生旅途(79)

第二節 林子大了鳥亂飛(2)

 

和黃先生的生意僅僅做了二筆,就停止了。第二次去送布,黃先生告訴陳仁輝說下次不要送布來了,本錢貼光了,他的廠要關閉。陳仁輝回來把這個情況告訴我,我挺著急的。陳任輝說:徐師傅不要急,我們又有了新客戶。我問是什麽人?陳任輝說:是石獅人,他們三個人合夥辦廠,做出口內衣。需要大量的布。

幾天以後,周祖興先生來到城東內衣廠。我陪他聊天,得知他是福建晉江深滬鎮人,他和同村的二個人合辦了一個針織廠,專門做針織內衣出口。我問他訂單在哪裏接?他說在石獅市外貿公司接單,他還說單子很多,根本做不完。因為棉紗緊張,造成坯布緊張,所以就跑到江蘇來買布。他問我們一個月能生產出多少噸坯布,我說差不多二十五噸。他說早認識你們就好了,省得到處跑。我問他怎麽知道我們?他說是廈門的一個朋友介紹的。我估計是黃種蛟。

由於人不熟且相距較遠,周先生每次來買布都是帶現金來,如果周先生不來,那就是一個叫吳國煌的年輕人來。從這一點看,這二個人是誠實的生意人,做事果斷不拖泥帶水。他從我們這兒買了幾次布後,有一次打電話來說發現坯布上有疵點。我說每匹布允許8隻,超過了嗎?他說超過了。我問是什麽樣的疵點,是不是單根針的漏針。他說是的。我說那是我們的布,但不會多,也就一兩匹,這疵點好修整,如果你們沒法修,那就退回來,我們給你調換。過了幾天,周先生又來了,見了我特別客氣,說徐師傅是老實人。我問為什麽這樣客氣呀?他說那小漏針布就是兩匹,我打了幾個廠的電話,沒人承認,結果你承認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承認自己的布有疵點的。我說有就是有,不承認做什麽?接著又把形成的原因告知他。他說用了你們的坯布,發現你們的坯布質量好,同樣的重量,裁出的成品比其他廠的坯布要多一些。我告訴他,今後買布要根據樣板的尺寸買,否則會浪費。

為了和我們保持良好的關係,吳國煌邀請我們去寧波遊玩。我和程仁輝為此去了一趟寧波,知道甬江和老外灘,還去了天一閣,記憶中天一閣那一片是老城區,典型的江南古城模樣。1990年的春節前,我們又應邀去了他們的家鄉——晉江深滬鎮,所見所聞,印象深刻。

原來他們三個人合辦的廠是生產內衣褲的,無論生產多少,都是在台灣海峽銷售。他們把產品裝船運到海上,台灣人就在海上和他們交易,產品輸出後,再裝回他們需要的物質,從時間順序上講,從打火機開始,到錄音機、彩電,後來基本停留在香煙上,箭牌、萬寶路、中華等各種牌子應有盡有,他們說海外有專門的工廠生產這幾種牌子的香煙。除去以物換物外,他們也用人民幣進行交易,但不用台幣。我問他們像這樣的海上交易多嗎?周先生說多得是,我們深滬人就是靠走私發家的,離沿海五公裏,還是和過去一樣窮。由此可見,海上走私頻繁且昌盛,沿海的走私是沿海發達的根本原因。在閑聊中,我還得知,他們三個合夥人有一個長遠規劃,那就是全部去香港定居,在香港做生意。根據當地政策,凡是在香港有親戚的,可在公安局登記排隊去香港,但每年有名額限製。他們三人中的一個人(可惜名字忘了)已經去了香港,並且已經在香港創辦了公司。這樣一來,內陸生產,香港賣,賺錢的機會更多。1990年底,我和程仁輝去深圳尋求客戶,去香港的這個人聽說了,專程到深圳和我們見麵,可見,福建的生意人很有人情味。

這次從深滬返回興化的途中,因為臨近春節,火車票買不到,我們就去了廈門高崎機場,在那兒買到了去上海的機票。在等機時,遇見一位去普陀上香的香客。我問他為什麽要去普陀上香,當地不是有寺廟嗎?特別是南普陀。他說普陀的香火靈驗,求觀世音菩薩保佑啦!之所以要上普陀,是因為今年流年不順,一次被緝私隊查獲了一船香煙,他損失了7000萬元,這還是小頭。我問他大頭損失了多少?他說好幾個人呢,每人差不多兩三個億。我吃了一驚,忙問多大的船?要裝多少香煙呀!他說很大,就是沒說具體多少噸位,大概他也不了解。我說三天以後就是春節,你去普陀能趕回來嗎?他說算好了的,磕了頭就往回趕,還有一班飛機飛廈門。坐飛機千裏迢迢去上香,在我這落後地區出來的人看來,可謂海外奇談了。

走私一直是國家的重點打擊對象。走私違法,怕沒人否認。問題是許許多多的平民百姓靠走私發了財。沿海的廣東、福建、浙江、山東,都是經濟發達地區,他們的發達應當都與走私有關,起碼在發展的初期是這樣的。與此相對照的是環渤海灣地區,特別是遼寧,同樣的是沿海地區,經濟卻相對滯後,因為他們走不了私,韓國人和台灣人以及香港人,絕不會把貨物長途運到渤海灣去走私,而靠近他們的朝鮮人既無產品可以出售,口袋裏有沒有錢采購先進的產品,不具備走私的資格。所以,東南沿海的發達,得惠於走私,怕沒人能否認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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