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小說《荒村孤鬼》(5)

5 侯門寶鏡

2024.11.3—2024.11.11

 

萬言和芳姐在山上住了半個多月,告別八爺和小琴,下山回城去了。天氣很快冷了,八爺和小琴要上山打柴準備過冬。山上的樹木很多,用不了走多遠的路。八爺帶了個斧子,小琴拿了把鐮刀。一邊砍柴,八爺一邊給小琴講故事。八爺講古時候有個小夥子進山砍柴,到了山上,看見有兩個白胡子老頭兒在山洞口下棋。小夥子想,我也歇會兒吧,就把斧子撂地上,站在旁邊看。老頭兒一人拿一個桃子吃,還遞給小夥子一個,他們吃完把桃核兒吐在地上。一個老頭兒喊“將!”另一個老頭兒忙著?將,殺來殺去,再看地上的桃核兒已經長成桃樹。下完棋,老頭兒飄飄然走了,小夥子想,我別誤了砍柴啊!尋找地上的斧頭,斧頭鏽跡斑斑,斧頭的把兒都爛掉了。小夥子好歹撅了些柴火抱回村裏,卻找不到自己的家門了。一打聽,老婆早就不在了,兒孫都長大成人了。小琴說,以後你上哪兒我都死跟著,省得你一人掉茅坑裏,把我丟下。說話之間,已經砍了不少柴火,夠背的了。八爺和小琴拿出繩子捆柴火,繩頭上拴了個“驢拘子”。用帶驢拘子的繩子捆柴,是北方農民的發明。捆柴的時候把繩頭從驢拘子的中間穿過,腳蹬著柴火,使勁一拽繩子,柴火就捆結實了。再把繩頭扭一下,往驢拘子的尾巴上一套,就打了一個很結實的結兒,半道上不會散開的。到家隻要一扽繩頭,結就打開了。真是科學又方便。

八爺和小琴捆好了柴火,坐在石頭上歇歇。小琴問八爺,“驢jū子”的“jū”字怎麽寫?八爺說,不能寫成“驢駒子”吧?說著,拿根柴火棍兒在地上劃拉,寫“拘”字,說這個“拘”字有“約束”的意思,可以用來表示捆綁。好像地裏有石頭,木棍一滑,八爺把字寫歪了。小琴一看,說有啥鐵家夥?說著用鐮刀把土捯開,露出來一個金屬碟子。八爺把金屬碟子摳出來,說是個銅鏡。小琴說,是鏡子,怎麽沒有玻璃?八爺說,這鏡子不是玻璃的,是銅的。小琴說,銅的鏡子也能照人兒?八爺說,咱們拿回家去,洗刷幹淨,把鏡麵打磨光了,就能照人兒了。到了家裏,撂下柴火,小琴拿刷子,打了盆水,刷洗銅鏡。刷洗幹淨,發現這麵銅鏡還真精致。鏡子背麵中心有一個穿繩子用的鈕兒,鈕兒周圍有五隻動物,有的頭上長羊角,有的長牛角,有的沒有角,但是都長者獅子的尾巴。動物周圍有很多葡萄。八爺說,這些動物都是海外的神獸,就叫海獸吧。這種銅鏡叫做“海獸葡萄鏡”。海獸表示祥瑞,葡萄象征著生命幸福,多子多孫。小琴說,外麵一圈還有好多字呢!我都認不全。八爺仔細端詳了半天,說有二十四個字:“光流素月,質稟玄精,澄空鑒水,照迥凝清,終古永固,瑩此心靈。”也是幸福吉祥的意思。小琴問八爺,“海獸葡萄鏡”有什麽故事嗎?八爺說,咱洗洗臉先做飯吃,一邊吃,我再一邊給你講。兩個人的飯菜比較簡單,不一會兒就做好了。他們一邊吃著,八爺一邊講“海獸葡萄鏡”的故事。

說是在唐朝元和年間,有一個秀才叫做崔郊。他經常到姑母家去,姑母有一個婢女,生得姿容秀麗。崔郊和這個婢女相互愛戀,但是他姑母並不知道,過了些日子,把這個婢女賣給了一個富貴之家,主人叫做於頔(dí)。崔郊對婢女念念不忘,思慕綿綿,但是再也無緣相見了。不料寒食節那天,崔郊去祭拜和踏青,遇見了婢女。崔郊百感交集,寫下了一首詩: 

“公子王孫逐後塵,綠珠垂淚滴羅巾。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這首詩提到的“綠珠”,是西晉富豪石的寵妾,傳說她“美而豔,善吹笛”。趙王倫專權時,他手下的孫秀倚仗權勢,向石崇索要綠珠,被石崇拒絕。孫秀因此把石崇投入監獄,綠珠也墜樓身亡,相當悲慘。這首詩提到的“蕭郎”,是指梁武帝蕭衍,他風流多才,後來在詩詞中泛指美男子。

婢女記住了這首動情的詩,回去後喃喃吟誦,被於頔聽到了。於頔稱讚好詩!問是誰寫的?婢女回答說,是原主家的侄子崔郊寫的。因為這個婢女是服待他母親的,於頔奏請了母親,意欲放婢女出去,成全崔郊和婢女的好事。於頔的母親免去婢女的身份,收為義女,準備嫁與崔郊,並拿出一個“海獸葡萄鏡”作為陪嫁寶物。於頔的母親說,我生了幾個兒子,但是沒有女兒。今天我收你作為義女,以此銅鏡陪嫁。這個銅鏡是我出嫁時,我的母親送給我的,無比珍貴。你要好生愛惜,夫婦百年恩愛,多子多孫。於頔請來崔郊,拜為妹夫,說“蕭郎是路人”是你寫的吧?怎不早說呢?於是崔郊歡歡喜喜把心上人迎回家,拜天地成親恩愛百年。

聽八爺講完這個曲折動人的故事,小琴說:“‘侯門一入深似海’,侯門裏也不一定沒有好人,這個婢女的主人和他娘就是好人。”八爺說:“富人、窮人,都有好人和壞人,不能一概而論。”小琴說:“不過這個婢女還真有運氣,是服待他娘,不是服待那個男人的。”八爺問道:“那個男人不也挺好的嗎?”小琴說:“她要是服待了那個男人,還不得跟他睡了?那個秀才還能愛她嗎?”八爺問道:“你是說,要是那個婢女跟她的主人睡了,那個秀才就可能會嫌棄她?”小琴說:“我怕會是那樣。”八爺說:“也不見得。這事兒說起來還比較複雜,有理念問題,也有習俗問題,還有曆史問題,三句兩句話說不清。”小琴說:“你說過的,你不嫌棄我,是吧?”八爺說:“我怎能嫌棄你呢?”小琴說:“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不知道為啥?我有什麽好呢?有時想起前前後後,心裏還是七上八下。”八爺說:“小姑奶奶!你就放心吧!”吃完飯,小琴收拾碗筷,八爺到院子裏把砍回來的柴火斫斷齊整。小琴洗完碗出來幫助把斫斷的柴火鋪在院子裏曬幹。忙活完了,二人回到屋裏喝茶,八爺歪在床上,小琴趴過來問道:“八爺你說吧!為啥不嫌棄我?”八爺說:“我年輕時上學,對愛情隻有一個詩意的想象。我讀過勃朗寧夫人的十四行詩,她從小體弱多病,偉大的愛情使她恢複了健康。我在一個學生的詩社裏,也有比較接近的女生,在一起欣賞討論詩歌,可是手都沒有拉過。後來當了右派,曆次運動都是挨批挨鬥的老運動員,抬頭看人的機會都沒有。胡耀邦主持給右派平反,我才重新得到做人的權利。這時我年紀也大了,對愛情想都不敢想。羊倌兒臨終托付我照顧你,我也隻是不辜負對我的信任,沒有其他的想法。直到你扯下了簾子,鑽進了我的被窩,我都不知所措。跟你有了夫妻的生活,我才體會到什麽是人間的愛情。”

小琴說:“在你之前我有過男人,還受過其他男人的欺負,我都覺得自己身上髒了,你為什麽不嫌棄呢?”八爺說:“你有過男人,過夫妻生活是你自己的權利。後來別的男人欺負了你,是你的權利受到了侵害,值得同情,不能怪罪於你。這就是理念的問題,你的人權應該得到尊重。”小琴說:“嫌棄女人就是不尊重人權嗎?”八爺說:“也不能這樣說。但是女人的人權不受尊重,卻是很普遍的。村裏的男人的口頭禪‘娶來的媳婦買來的馬,任我騎來任我打’,就沒有把女人當人,當成了一個物件。”小琴說:“有的男人把女人看得很緊,女人跟別人說句話,回家都得挨打。是不是表明他很愛她呢?”八爺說:“一個物件也可能被人珍愛,別人碰不得。但是這種愛是對物件的占有,和對人的尊重是不同的。”小琴說:“聽老人講三國,劉備說‘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村裏的男人還真信,沒把女人當人看。”八爺說:“劉備的話也不是很絕對,但是流傳很廣,很多男人對於‘人權’‘物權’聽都沒聽說過,根本就沒有這些理念。”小琴說:“可不是嘛!夫妻生活也是男人想要就要,也不管女人想不想。完事兒了男人呼呼地就睡著了,也不管女人難受不難受。沒有你這樣知冷知熱心疼人的。”小琴和八爺越聊越貼心,吹燈之後還情話綿綿。

秋蟲在窗外彈琴,風兒輕輕地吹著,月光溫柔地照在潔白的窗戶紙上,窗欞的筋骨勾連出吉祥的“萬”字圖案。小琴說:“八爺!改開後你下山去了不少地方,見過各地不同的習俗,你給俺講講嘛!”八爺說:“現代社會信息發達,各地人員交流頻繁,社會習俗有逐漸趨同的傾向。現在主流的社會,還是通行一夫一妻製,隻是有些地方在婚俗上還遺留一些過去的痕跡,有些不同的表現。”小琴說:“你就說說有啥不同的吧。”八爺說:“比如四川的瀘沽湖,還遺留有母係社會的習俗。一個氏族是按照母係建立的,而男性則來自其他的氏族。一個女人到了生育年齡,就可以接納她心儀的男性,稱作‘走婚’。不過現在瀘沽湖的母係社會已經解體,女人們埋怨‘走婚’的男人生下孩子就走了,什麽也不管。其實這種埋怨反映的是父係社會的思想。”小琴說:“‘走婚’的男人是不是可以換來換去,一個女人可以接納不同的男人?”八爺說:“是的,不過一般女人都會有比較穩定的相好的男人。”小琴說:“這些男人不嫌棄女人有過別的男人嗎?”八爺說:“當地習俗應該是這樣。不過外地來的旅遊者常有誤會。有個上海的男青年,覺得瀘沽湖的‘走婚’很浪漫,他在旅遊時認識了一位瀘沽湖的姑娘,把這位姑娘帶回上海結了婚。婚後這個女孩回瀘沽湖的娘家,又接納了她以前‘走婚’時的男友。這在當地是很正常的,但是上海的男青年接受不了這種習俗,最後他們隻好離了婚。”小琴問道:“瀘沽湖住的是不是藏族?”八爺說:“不是。瀘沽湖住的是納西族的一個分支,叫做摩梭人。西藏一些地區有些習俗比較特殊,例如‘搶婚’和‘一妻多夫’等。過去‘搶婚’有暴力傾向,一個男人約幾個朋友把一個姑娘搶回家,先由他的朋友們和姑娘同房,最後這個男人才和姑娘成親。現在‘搶婚’隻具有形式上的意義,男女雙方是自由戀愛心許的,‘搶婚’不再有暴力的傾向。”小琴說:“羊倌兒在的時候,還跟我聊過‘東北大炕’。你聽說過沒有?”八爺說:“東北地方寒冷。過去取暖不易,所以他們的住房習慣全家聚居。一家子一個大房間,南邊打一口炕,北邊打一口炕。南炕的炕頭最暖和,留給老爺子老太太睡。挨著老爺子老太太的,是他們最小的兒女,稱作‘老兒子’‘老閨女’。再排下來就是大兒子大兒媳、二兒子二兒媳、三兒子三兒媳……孫子孫女們則睡在北炕,順序排列。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秩序井然,相安無事。不過有時候哥哥不在家,嫂嫂把弟弟拉進被窩裏也是有的,大家也不以為怪。姐夫和小姨子共眠,也習以為常。現在居住條件改善,家庭住房基本上都是核心家庭為主,這種‘東北大炕’就很少了。”小琴說:“各地習俗不同,人性應該是相通的。”八爺說:“對各地的習俗,懂得尊重和寬容,比說什麽都重要。” 聊著聊著,不覺夜色已深,小琴依偎在八爺懷裏,安然入睡不提。

第二天早飯後小琴催八爺把“海獸葡萄鏡”拿出來打磨,她想看看銅鏡能不能照人兒。八爺拿了個盆子,喎了半盆子細泥,澆了點兒水,拿塊布蘸著泥把鏡子兩麵擦了又擦。擦完用水衝淨,果然金光燦燦,但是鏡麵還是不能照出人影兒來。八爺說:“鏡麵還不夠光滑,要打磨足夠光滑,鏡麵才能照出人影兒來。”說畢,又從灶坑裏喎了半盆子草木灰,和上水,拿濕布蘸著擦鏡麵。反複擦了很久,拿水衝淨之後,鏡麵果然照出人影兒來了。小琴說:“人影兒是有了,怎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呀?”八爺說:“咱在山上沒有合適的東西,擦鏡子隻能用細泥和草木灰。山下的五金店有賣砂紙和研磨膏的,用砂紙先打磨鏡子,再用研磨膏拋光,就會好得多。”小琴說:“原先村裏的木匠做完家具拿砂紙打磨,完了再上漆,說不定他們家還有砂紙。”八爺說:“不是木匠用的那種砂紙,要用能蘸水打磨的水砂紙。水砂紙上麵的金剛砂有粗有細,粗細都得買上。先拿粗砂紙200#的打磨,再拿細一點兒400#的打磨,然後用更細的800#和1200#的砂紙打磨。砂紙打磨鏡麵時,把砂紙裹在小方木塊上比較好拿,打磨出來的鏡麵也比較平。最後再擠一些研磨膏給鏡麵拋光。”小琴問道:“200#、400#是什麽意思?”八爺說:“這是講金剛砂的粗細。篩金剛砂的籮越密,篩出來的金剛砂越細。在國內來說,1平方厘米的籮有多少個孔,就稱作有多少‘目’。在英製國家,‘目’數是按平方英寸說的。研磨膏裏邊的金剛砂也講‘目’數,用1200#到1600#的給鏡麵拋光,就非常光亮了。”小琴說:“鏡麵越光滑,照的人兒就越清楚是吧?”八爺說:“是的。但是鏡子不但要把人照清楚,而且不能歪歪咧咧變了形,所以鏡麵還要求平整。”

小琴說:“打磨鏡麵要光滑又要平整,古代有砂紙和研磨膏嗎?”八爺說:“我不知道古人會不會用細泥和草木灰來打磨鏡子,但是古書上有記載,古代用白礬、水銀、錫、鹿角灰來打磨鏡子。在打磨的過程中,水銀和錫會滲透到銅的表麵,使得鏡麵發白和更加光亮。古代的道士喜歡煉丹,他們有這些材料,所以有些道士後來就成了磨鏡的師傅,走街串巷給婦人打磨鏡子。”小琴說:“有磨鏡師傅的故事嗎?”八爺說:“還真有。古書《列仙傳》記載有一位‘負局先生’,就是一個磨鏡的師傅。古時候磨鏡子時把鏡子放在一個平板上,這個平板就叫做‘局’。磨鏡的師傅挑著磨鏡‘局’走街串巷,沒有留下姓名,書裏就稱他作‘負局先生’。負局先生似乎是北方人,在吳市一帶給人磨鏡,磨一麵鏡子隻要一文錢。一邊磨鏡一邊還問主人,有沒有不舒服的病人?如果有病人,他就給幾粒紫色的藥丸,服下即藥到病除。如此數十年如一日,他一邊磨鏡一邊給人治病。有一年鬧瘟疫,他給大家派藥,分文不取,救了數萬人。大家這才知道他是得道真人。負局先生成仙的時候,告訴大家說,我要回蓬萊山了,給大家留下一口泉水。如果有什麽災病,喝了泉水就能痊愈。吳人給他建了十幾個廟紀念他。”小琴說:“這個故事沒意思,就是負局先生得道成仙了。你不如給俺編個有情有意的故事聽聽。”八爺說:“不用我瞎編,還真有個‘陳三五娘荔鏡記’的愛情故事。清代的《韓江見聞錄》記述:南宋的時候,泉州書生陳三隨兄嫂廣南赴任,路經潮州,元宵觀燈時邂逅黃家小姐五娘。二人一見鍾情,五娘見到陳三遺扇題詩,深為其才學折服。又有惡少林大覬覦五娘的美貌,命人前來提親,五娘不允,被其父教訓。陳三追尋五娘所蹤,在潮州西湖樓前得見,五娘以手帕裹著並蒂荔枝拋與陳三定情。陳三為接近五娘,扮作磨鏡師傅來到黃府後門。為有更多接近五娘的機會,陳三打破鏡子,得以賠償之名入黃府為奴三年。林大逼婚日緊,五娘以死抗爭,其父不為女兒生死所動。迫不得已,陳三攜五娘和婢女益春一同逃回泉州,有情人終成眷屬。”小琴說:“是不是還有個《陳三五娘》的電影?”八爺說:“是的,‘陳三五娘’的故事在泉州和潮州一帶廣為流傳,後來又演繹出許多民間傳說,以及筆記小說和閩南語的多種戲劇,還拍成了電影。”

小琴說:“可是這兩個故事,都沒有講明白古人是怎樣磨鏡的。”八爺說:“中國古代多是‘文以載道’,對於‘雕蟲小技’不予重視,即使有記載也是寥寥數語,語焉不詳。古代對於鏡麵的平整恐怕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也就是在一塊石頭上磨一磨,至於石頭表麵平不平,就很難說了。”小琴問道:“怎樣保證石頭表麵的平整呢?”八爺說:“我沒有見到過古代有這種方法的記載。就現代工業的金屬加工方法來說,大體上有刨、銑、磨幾種方法。刨床的刀具沿著一條導軌直線運動,工件沿著另一條導軌作直線運動,就是‘刨’的方法。銑床的刀具一邊旋轉一邊沿著一條導軌直線運動,工件沿著另一條導軌作直線運動,就是‘銑’的方法。磨床使得互相研磨的兩個工件各自沿著一條導軌直線運動,同時一個工件還作旋轉,就是‘磨’的方法。”小琴問:“怎樣保證它們的導軌是一個平整的麵呢?”八爺說:“機床的導軌是由高一級的工作母機加工的,工作母機會有更平整的導軌。”小琴問:“工作母機的導軌又是怎樣加工的呢?”八爺說:“是更高一級的工作母機加工的。”小琴說:“那最後,最高級的工作母機的導軌,不會是神仙加工的吧?”八爺說:“你真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了。要研磨出原始的平整的麵,一般使用三個工件互相研磨。剛開始研磨時,用紅色塗料塗在研磨麵,凸出的部分就會發白。手工使用刮刀刮去凸出的部分,再繼續研磨。直到發白的點均勻地布滿研磨麵,再由粗到細塗上研磨膏進行研磨。最後就可以得到三個標準平麵。”

小琴感慨道:“製作銅鏡這麽麻煩。還是玻璃鏡子好一些。”八爺說:“製作玻璃時,因為玻璃凝固時產生的表麵張力,使得玻璃表麵非常光滑,不需要再打磨。但是製作平板玻璃的時候,以前主要是使用拉製或延壓的方法,成品表麵常有一道一道的棱。做小鏡子問題不大,但是做大尺寸的鏡子的時候,這些棱就很難看了。現在用浮法製作平板玻璃,表麵非常平整,基本上不失真。”小琴問:“什麽是浮法?”八爺說:“浮法製作平板玻璃的時候,先在一個槽裏灌滿融化的錫水,再把融化了的玻璃液澆在上麵,凝固後就可以得到非常平整的玻璃。為了使玻璃不易碎裂,玻璃冷卻後還要退一次火。”小琴說:“浮法製造的玻璃板,不需要再打磨了吧?”八爺說:“一般做鏡子,不需要再打磨了,平整度和光滑度都足夠了。但是一些特殊的應用,例如薑老師給咱們買的牛頓反射式天文望遠鏡,它的主反射鏡是拋物麵,反射聚焦的光線還需要經過一方平麵玻璃的反射,才能進入目鏡。這方平麵玻璃的要求非常高,需要經過精細的研磨,表麵的起伏要遠小於可見光的半個波長。”小琴感慨道:“我的娘!做這鏡子的得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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