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學期結束前,我去參加了GRE考試,在電腦上的機考。我知道自己複習得不好,因為很多時候我在自習教室並不能集中精力,想到衛雪就黯然神傷。這種精力不集中的狀態,比我考研前要糟糕多了。那時候我多少還抱有期待,想著考完了就可以和衛雪繼續密切往來了。有希望,熬起來就沒那麽難過。
而這次考前的自習煎熬,自己心裏空落落的,出國的事情沒有了明確的時間表,感情也沒有了寄托,為了什麽而學習就很成問題。幸好還有一個叫寄托的網站,還有太勺網,都有不少過來人的經驗帖子可以參考,我還能取點兒巧,準備起來隻要詞匯能過關,結果也許不太差。
對我來說,怎麽樣的結果都隻能這麽著了,反正一時半會兒也用不上,考到什麽分數算什麽分數吧。我左右邊寢室的同學李桓和伏彤都報考了,不過因為彼此沒有競爭關係,不像我初中同學們描述的他們高中室友之間的暗暗競爭,所以我們幾個倒是經常互相打氣,看上去要和諧多了。
考完試後,就是元旦。再過兩星期,第一學期就結束了。尚老師和我召集了還有另一個研究生同學,在另一層樓他的專門辦公室外間的小會客廳一起開了一個小會。我們仨就坐在會客廳麵對麵的倆沙發上,討論我們的研究課題計劃。
尚老師告訴我們,他的一個基金申請按照科技部的評估分數來看,應該有希望拿到基金資助。實驗室的其他幾個學生都有項目在忙,我倆正好新加入實驗室,手上沒有自己的課題,所以這個項目可以讓我們倆一起來做。
“這個項目,頭緒會比較多,我希望你們倆做好分工合作。三年要結題,你們手上要抓緊,做得進度合適的話,正好在你們兩年的時候就應該產出一些數據,可以讓你們提交申請碩博連讀,然後做完這個課題得到的其他數據,可以讓你們倆都博士畢業了。你們看有什麽問題沒有?”尚老師介紹完了以後,這麽問我倆。
我看看我同學錢之順,未來的搭檔,他也看看我。我倆對這個課題都不了解,但是也不想在尚老師麵前顯得自己很不能耐,就搖了搖頭,這個小會就這麽開完了。
錢之順個子壯實,比我高一些,也比我大幾歲。他是本校幾年前畢業的,但因為當時留校做了輔導員,所以沒有馬上讀研究生,這麽一來,就和我一屆入學了。他不像我那麽不善言辭,看上去和其他人聊起天來侃侃而談,見識比我要強多了。
我們倆見完尚老師以後,從小會議室出來,他和我說:“尚老師的基金申請,咱倆都該好好看看,尤其是他引用的那些背景研究資料。你空不空?你要是空的話,先去圖書館把這些資料找找怎麽樣?實驗室裏電腦雖然聯網了,但是不少資料還是沒有電子版的,得去圖書館查。我這個周末要帶本科新生去南京棲霞山的活動,暫時沒有太多時間呢。等你找到了,我們分頭來讀一讀再來討論怎麽樣?”
這個提議倒是合我心意,我也正想這麽幹,於是痛快答應下來了。
接下來幾天的空閑時間,我先在實驗室的電腦上開始了文獻查找。用這些基金申請裏的關鍵詞和背後的參考文獻,去搜狐網易新浪什麽的門戶網站搜索,怎麽也找不著相關資料。這麽笨的做法,把在一旁做實驗的孟熙看笑了。他看我找得唉聲歎氣的,說:“找文獻煩了吧?我來告訴你怎麽找:你去pubmed,那裏的文獻很全,你想要的基本都在那裏,不過很多我們學校沒有訂閱很多期刊,所以能找到全文的不多。你可以先試試。”
然後,他就幫我打開了那個網站,果然我要找的文獻都在那兒。那個網站上至少能看到摘要,比我去其他什麽門戶網站搜索強太多了。
實在說,孟熙可真讓我佩服。不僅人帥氣、知識淵博,他研究動手能力也很強。據說,尚老師剛來學校的時候,孟熙就加入了他實驗室,算是最早的一批元老了,資格比梅娜和師姐都老。
另外一點讓我眼熱的是,孟熙有一個筆記本電腦,在哪都可以帶著,所以他可以基本不用實驗室電腦,在宿舍裏他也可以用電腦聽歌上網什麽的,比我們要過得可愜意多了。他雖然知道得多,但是一點兒架子也沒有,讓我覺得很好相處。
其實,實驗室裏的其他人也都很好相處,不論是師姐,還是梅娜,還是其他人。師姐雖然對我動手能力基礎差感到很驚訝,但是也從來不笑話我這一點。之後教起我來,她生怕我不懂,解釋得反而更詳細了。至於梅娜,管理實驗室風風火火,但對我也很友好,多半還是因為我大哥這個故人的緣故。
梅娜和師姐告訴我,那個比尚老師年輕些的穆老師,雖然名義上是尚老師的博士後,但其實算是半進修半合作。因為她在醫大自己的實驗室雖然在病理方麵研究很多,但分子水平的研究還是覺得略有不足,所以有些實驗就或者她自己,或者派研究生到尚老師實驗室來做。由於這個緣故,實驗室的組會和討論會她基本場場不落,和我們也混的比較熟了。她雖然比我們大了十多歲,但倒是和實驗室同事們很能打成一片,一點兒也沒有老師的架子,這一點和尚老師也頗有幾分相似。
尚老師在實驗室裏的時候時不時和大家開玩笑,給我們講在美國的見聞和趣事,和大家其樂融融,和開組會時嚴肅和深刻的專業點評大相徑庭。
尚老師告訴我們,在美國讀博士和工作的時候,導師與學生經常互相直呼其名,並沒有明顯的等級概念。“陌生人之間才會稱呼你為某先生某博士,因為有距離感。”他說。
然後他接著補充道:“要是完整稱呼你的姓名的話,那基本上你是要完蛋了,要趕你走的時候才這麽說的。”
這個說法倒是讓我們覺得很新鮮,因為多數時候,我覺得導師和學生之間還是有距離感的。我看寢室裏的其他幾個家夥說,他們見到導師時都是恭恭敬敬的,一點兒也不像尚老師和我們的樣子,可見尚老師這種平等的做法在我們生物係裏算是另類了。
找完了這幾篇好找的論文全文,剩下的論文我就得到圖書館的英文期刊區域慢慢地翻了。我足足花了兩天功夫,才算找到大部分。最主要的兩篇,是去年發表在《自然-遺傳學》雜誌上的,那又是一個生物領域內的頂級雜誌。那倆文章裏講了用一種新型化學誘變劑來誘導產生更多新突變來建立更多的遺傳疾病的小鼠模型的方法。兩篇文章內容大同小異,估計是點子想到一塊兒了,所以發文章就紮堆了。按照實驗室裏同門們的說法,這叫背靠背(back to back)發論文,算是同樣的點子分別獨立完成的,誰也別說誰抄誰的。我和錢之順兩個人分了分這些論文,約定了下個星期再來碰頭討論後,拿著這些論文就開始了讀文獻之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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