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陰影

三國演義劇組在接受采訪時候，劉備扮演者說，他屢屢回憶起片尾曲裏麵一個不知名的士兵，從城牆的雲梯上掉下去，那並不是刻意製造的特效，而是一場事故，那個群演摔死了，隻是個二十歲的小夥子。真實的曆史遠不止這些，而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絲毫沒有人提及的那種。我們對趙雲關羽張飛耳熟能詳，因為他們能在萬軍從中取人首級，至於那些像被割草一樣被砍掉腦袋的無名士兵，那就無足輕重，永遠成為曆史的砂礫了。他們也都有在家等待他們回家的老母親，三國裏無數個老母親的眼淚和在絕望中的死去也更是壯士豪情裏，以為恥辱的兒女情長了。
劉慈欣給三體人一個有趣的設定:他們的世界沒有電影這種藝術形式。我一直以來都覺得電影沒有書籍高級，電影是一個毫無詩意和深度的視覺快餐，直到現在也覺得是。後來我看了梅爾-吉布森拍的表現瑪雅文明的《啟示錄》，就覺得其實電影的意義非常偉大。至少它可以直觀地，讓我們感受到文明的陰影。從厚重曆史的一個切麵，感受到一個小人物的喜怒哀樂。至少我們的心隨著瑪雅部落勇士起起伏伏。無數的北美土著人在曆史中隻留下一句話：落後殘暴的原始文明在西方先進文明的征服後，被屠殺約500多萬人。這似乎是一句無關痛癢，絲毫沒有任何一則悲慘的故事能夠引起人心波瀾。遺憾的是，這樣的故事還在繼續著。
我曾經在一個QQ愛狗群發一些屠狗的圖片，本意是喚起愛狗人士對於虐狗的聲討。可是那個美麗可愛的女群主立刻就炸了毛，開始攻擊我。一些聖母她們本就愛歲月靜好，她們愛戴著蝴蝶結的可愛狗狗，不是斷腿等死的流浪狗。這個世界本沒有那麽唯美，也不是什麽人間煉獄。無數人安安穩穩地待在自己編製的信息繭房裏，不願意出來。沒有人願意思考，沒有人願意看到文明背後的陰影。文明正在蒸蒸日上，陰影也葳蕤孽生。
每一個痛苦的事件稀釋在一個成功的漫漫人生中，似乎就不那麽痛苦了。每一個悲慘的人生稀釋在一個生機勃發的城市裏，顯得也沒那麽重要了。每一個碾碎在曆史車輪下的生靈稀釋在燦爛的文明中，看著也無足輕重了。
龍應台曾經有一個大國崛起和小國寡民的論調，引起了大家的一致聲討。很多時候，電影裏表現的卻都是小國寡民。大環境的的確確在“潤物細無聲”地影響著每一個個體，但也在無時無刻地摧殘著許許多多個個體。幸虧我們人類還有電影。
我身邊的很多親人長輩，都是隻講立場，無關對錯。這是璀璨文明背後陰影的一絲絲縮影。當一群烏合之眾，不管對錯，隻管立場地去做事的時候，爆發的力量將是驚人的。
它建立起萬仞高樓，它也摧枯拉朽。
2024.1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