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104章：茶馬古道(2)
夢露突然停下來，舉手示意太門西別出聲，她聽了聽，臉色一變，“夫君，山壁頂上有人。不好，快跑！”
太門西相信夢露的判斷，問都沒有問，雙腿一夾馬就往前衝，夢露緊隨其後。
太門西這時也意識到了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他心說我怎麽這麽糊塗，還以為有人要打劫，原來是有人要用山崩來壓死他們。不管你有武功多高，不管你是否有槍，在山崩麵前都沒有用，即便是神仙也會被滾下來的巨石壓扁。
果不其然，隻聽山上一聲巨響，隨後是轟隆隆的滾動聲，聲勢驚天動地。
太門西魂飛魄散，完了！完了！
他和夢露一前一後，拚命打馬前衝，隻希望在石頭滾下來之前衝過這一坍塌段。
但為時已晚，太門西已經看見前麵山壁上滾落的石頭，衝過去正好撞上，而頭頂上已感到巨石下墜的陰影。他心念一閃，這次要被活埋了。
“夫君！” 夢露呼了一聲，太門西一下飛起來，往山壁上撞去。
夢露在千鈞一發之際打出飛鏢，纏上山壁上的一棵小樹，用力一拉，騰飛過去，順手操起太門西。
兩人撞上山壁，急忙用手指死死扣住壁縫，身子緊貼山壁。這時鋪天蓋地的石頭滾落下來，擦背而過。
隻聽馬兒嘶鳴，他倆的坐騎被大石砸中，滾落深穀。
太門西和夢露兩人就這樣掛在石壁上，好在此處稍微有些凹陷，大石沒有砸到身上，但碎石塵土像雨點一般傾瀉到頭上、手上、肩上，砸得生痛，太門西覺得自己頭頂上起碼起了十多個大包。他手背突然被一塊雞蛋般大的石頭砸中，疼得差點鬆手掉落下去。
滾石過去後，兩人等了一會兒，確定再也沒有石頭落下，這才貼著山壁滑下。
這次崩塌不得了，山道全被大大小小的石頭填滿，有些地方堆積的石土有一丈高，根本無法行走。
但這難不到夢露，她像剛才一樣，打出飛鏢纏住樹幹，摟著太門西飛躍，兩三次就衝出了崩塌段，來到一緩坡處，鑽進路邊樹叢，這才停下來。
太門西回頭一看，崩塌處山頂被炸開一大豁口，他心說這不是一個人能搞出來的，需要不少人工。在這一帶有能力搞出這種工程的隻有石蒙，此事肯定與他有關。而通風報信之人也必定是可以接近石蒙之人，幸虧此人示警，夢露提前準備，否則今天就完了，這種事晚一秒就可能是災難，好險！
太門西沒有時間多想，他聽到有人從山上下來。他不想被人發現，他要讓這些想殺他的人相信他和夢露己經落入萬丈深淵，這樣就不會再來找麻煩。
當務之急是離開苗疆這個山多林密、處處陷阱的地方。
太門西和夢露借著樹冠的遮擋悄悄離開，但太門西總感到有一雙眼睛在後麵盯著他。
…
紅葉今天感到心神不寧，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來回走動，好像預感到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似的。
果然有人匆匆趕來，說有有急事報告，紅葉緊張的心咚咚亂跳，迫不及待的把人叫進來。
來人說：“紅寨主，大事不好了，欽差大人遇襲身亡！”
果真出事了，紅葉隻覺腦袋轟的一響，一陣天昏地玄，差點昏過去。
她扶著椅子，捂著胸喘了半天氣，這才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來人說：“欽差大臣和夫人在山道行走時遇到山崩，有人炸山，欽差大臣和夫人被滾下來的石頭連人帶馬砸落深穀，掉入穀底。”
“此事確切嗎？”
來人說：“千真萬確，石家寨正在組織人手到穀底搜索。”
紅葉臉色煞白，嘴唇哆嗦，對眾人喊：“出去！都出去！”
眾人嚇得跑出去，躲到一邊。
眾人走開後，紅葉號啕大哭，“夫君，三姐，都怪我，對不起，對不起…”
過了一陣子，紅葉走出來，兩眼紅紅的，對守在外麵的人說，“走！帶我去看看。”
紅葉快馬加鞭趕往出事地點，到達已是幾天以後了。
紅葉看著一塌糊塗的山道和山道旁的深穀，遇見這種山崩，不可能有生存的機會。
她心痛如絞，夫君和三姐就這麽死了嗎？前不久大家還在一起，恩恩愛愛，親切無比，轉眼就是生死兩隔。
紅葉發了半天呆，這時才想起問：“找到我夫君和三姐了嗎？”
有人說：“石家寨的人找了一天，隻找到兩匹死馬，沒有找到人。”
紅葉默默的點點頭，過了一會她像是想起什麽事似的，猛然大叫：“什麽？沒找到人！”
那人說：“沒有呀，找遍了穀底和山坡，也沒有找到欽差大人和夫人。”
紅葉轉身往山壁看去，又走近看了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仰天大笑，笑的那個興奮和暢快。
眾人莫名其妙，紅寨主不會是悲傷過度瘋了吧？
一陣大笑後，紅葉喃喃自語：“夫君，我怎麽忘了你是個半仙，哪能這麽容易就死了，你可真行，害得我白哭一場。還有三姐，小妹是真的佩服你，你那蝴蝶索可是天下第一神兵器，有你在夫君身邊，夫君死不了！”
她剛才看到山壁縫隙長出小樹，就想到了夢露可能用蝴蝶索套住樹枝，把兩人拉到山壁邊而躲過了山崩，她走近查看果然看見枝幹上的勒痕。
“走！我們去石家寨。” 紅葉說。
她雖已知道夫君和三姐沒有死，但此事卻要查查個水落石出，不能就這麽完了。由於她與石蒙有過怨仇，還曾經火燒石家寨，所以石蒙沒有來迎接她。但她卻要找上門去，這事與石家兄妹脫不了幹係。
…
話分兩頭說，回到幾年前，巫山金刀寨：
金刀寨主看著被大火燒毀的寨子發呆，雄偉壯觀的金刀寨成了一片廢墟，幾十年的心血毀於一旦，家園沒有了，連兒子都不知道流落何處。他心在流血，心絞痛又發了，痛不欲生。
這次太門西重返巫山，帶著軍隊來“剿匪”，實則是來尋私報仇。太門西先把金刀寨卻洗一空，然後一把火把寨子給燒了，隨後又率軍攻打金刀寨主臨時藏身的匪寨，打得金刀寨主直鑽地洞。也算金刀寨主命大，僥幸逃生，躲過一劫。
金刀寨主雖然死裏逃生，但屁股卻被夢露射了一箭。那一箭射得很深，入骨三分，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撥出來，疼得死去活來，屁股上爛了一個大洞，養了好長時間才痊愈。好在山洞裏有儲備的水和一壇子米，雖然每天嚼發了黴的生米，但還不至於餓死。
這是金刀寨主第二次挨夢露的箭，上次是在漢水，背上挨了一箭，差點把命丟了。這次箭頭又紮進了坐骨，雖然拔出來了，但坐骨神經受傷，不能坐，一坐就痛，又落下了一個終身病痛。
傷口好了以後，金刀寨主想出洞，但山頂的洞口被詩冬用大石塊堵得死死的，他隻有從懸崖上的洞口出去。
懸崖下是萬丈深淵，金刀寨主小心翼翼的從陡峭的岩壁下滑，幾次差點失足摔落，心驚膽戰，最後總算下到穀底。
金刀寨主在陰暗的深穀走了好天，繞了一大圈才走出來。
他先回到土匪寨，發現寨子被一把火燒了，而且燒得非常徹底，連一粒米都沒留下，他手下的那幫土匪也都被砍了頭，土匪寨是沒法呆了。
他隻有潛回巫山，但回來也是一無所有，金刀寨被燒了，船隊被官軍沒收了，船運生意沒有了，巫山碼頭在江心蛟手上。他身無分文，連買個燒餅的錢都沒有，日子那個慘。
更糟糕的是他還是朝廷通緝犯，不敢拋頭露麵，他隻有找到一個破廟子臨時藏身，心說這是怎麽回事呀？老子又重操舊業，變回當年那個無家可歸的叫花子了。
晚上他卷軀在破廟子一角，山風颼颼，冷得哆嗦，感覺自己就是當年那個人見人罵的劉吃屎，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他琢磨今後該怎麽辦，他可以離開巫山到外麵去闖蕩，但出去又能幹什麽？打家劫舍或者當護院保鏢？或者去投靠陸文雍或水龍幫，寄人籬下，去看人家的臉色行事？
不行，他心有不甘，他要留在巫山，這裏是他的根，他要討回屬於他的東西，還要找回他的兒子。
第二天晚上他悄悄溜進江心蛟的住宅，到了那裏才發現二管家鐵煙槍也在。
原來鐵煙槍從土匪寨逃出來以後就投靠了江心蛟。江心蛟也需要鐵煙槍，他一直擔心金刀寨主沒死，可能回來找麻煩。鐵煙槍武功頗高，在金刀寨僅次於金刀寨主，有鐵煙槍做伴，江心蛟心裏踏實些。
兩人一拍即合，合夥打理生意，包括碼頭、倉庫、和一些店鋪，鐵煙槍管內，江心蛟主外，二人合作還算滿意。
鐵煙槍和江心蛟兩人見金刀寨主來了，很是吃驚，他們心裏都盼望刀寨主死翹翹了，沒想到這家夥還活著，又回來了！看來這個劉不死還真是命硬。
鐵煙槍和江心蛟兩人十分緊張，不知金刀寨主安的什麽心，要幹什麽。
金刀寨主見鐵煙槍和江心蛟兩人緊張的樣子，心中得意，看來你們還是怕我呀，還以為你們翅膀硬了，要自立門戶了。
江心蛟的宅邸是一個三進的院子，前麵是公辦的地方，後兩進是住家。金刀寨主大大咧咧的往堂屋的太師椅一坐，喊一聲：“上茶！” 他還真把自己當主人了。
江心蛟向傭人點點頭，傭人端上茶，送上一碟點心。點心碟子剛放下，金刀寨主抓起點心就往口裏送，動作那個快，那個熟閑，那是過去當叫花子時練就的本領，點心進嘴後就直接咽了，嚼都沒嚼，看來也是餓昏了。
鐵煙槍看著金刀寨主蓬頭垢麵，又髒又破爛，一副餓狗搶屎的樣子，不由心生鄙視，心說這人骨子裏就是一個叫花子，怪不得被人唾罵劉吃屎。
江心蛟壯起膽子說：“寨主回來了，官兵攻打金刀寨時，我們還慶幸寨主不在金刀寨，躲過了一劫。後來聽二管家說官軍又去攻打山寨，寨主又機警的躲過。事後我們也去尋找過寨主，但遍尋不見，這邊碼頭的生意也不能撂下，所以…” 說到這是他搖擺手，“別的就不多說了，寨主回來就好，謝天謝地！”
胡說八道，金刀寨主暗罵，你去尋找過我嗎？去了怎麽不把堵地洞的石板搬開呢？騙誰呢？哼，我看你們是巴不得我死了，這樣就可安心當你那個保安司令了。他已知道太門西離開巫山時封了江心蛟一個“巫山保安司令”的官，什麽雞巴東西！
金刀寨主雖然一肚子火氣，但他這次來不是來報複的，他還需要這兩人，於是以大當家的口氣說，“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幫我照應碼頭，對此我還是很感激的，總算沒有白養你們。”
江心蛟和鐵煙槍兩人對看一眼。
金刀寨主接著說：“現在我回來了，碼頭和店鋪生意我就收回了，不過具體的事還得由你們二人繼續打理。你們是知道的，太門西把我搞成了通緝犯，我不便出麵，隻能在幕後指揮。”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好了，你們先匯報一下碼頭近來的經營狀況，收入多少。”
金刀寨主盛氣淩人的樣子，江心蛟受不了這個，要知道他現在是巫山保安司令，是巫山說一不二的人物，他已不是金刀寨主呼來喚去的屬下了。
江心蛟想說什麽，但卻被鐵煙槍製止，鐵煙槍搶先說：“寨主，賬本都在賬房那裏，今天太晚，要不然寨主先休息，明早我們把賬本取來，一起把所有的賬目過一遍，也把工作向寨主匯報一下。” 他轉身過江心蛟說，“還不快去安排寨主休息。”
江心蛟愣了一下，自從金刀寨主進門後，鐵煙槍就一直冷冷的，沒有說過一句話，怎麽突然熱情起來了？他心中疑惑，但還是馬上說：“對！對！寨主也餓了吧，我去安排酒席給寨主接風。”
金刀寨主實在是太餓了，他本來還想先辦正事，但架不住餓，決定還是填飽肚子再說。
金刀寨主擺擺手說，“不用酒席了，有什麽吃的先拿上來。” 他等不及了。
接下來著就是一頓狂飲暴食，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狼吞虎咽，哎呀！ 久違了，真是過癮。
這一頓吃的那個舒暢，酒足飯飽，暈暈乎乎的，感覺像神仙，他倒頭就睡，先做個好夢，其它的事明天再說。
誰知到了半夜，衝進來幾個人，一個網子罩到身上，迷迷糊糊中被人捆了。
也不知金刀寨主是怎麽想的，他一個喪家之犬，一個朝廷要犯，居然想要收回巫山碼頭，還想當他的寨主，還想一切都像從前一樣，他當老板，江心蛟和鐵煙槍當屬下，給他打工。
江心蛟和鐵煙槍怎會接受這個，他們現在這樣挺好的，自己當家作主，賺的銀子也是自己的，憑什麽要把這一切給金刀寨主。
鐵煙槍更是對金刀寨主一千個不爽，當初太門西攻打土匪寨，金刀寨主讓他去頂著，自己卻開溜了，為此他差點把命丟了。此事讓鐵煙槍寒了心，金刀寨主居然還想別人聽命於他，做夢去吧！
鐵煙槍一見到金刀寨主進門就起了殺心，但他也知道金刀寨主武功高強，所以才想到先把金刀寨主灌醉，然後說服江心蛟，趁金刀寨主熟睡時把人給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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