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位(第七回)

距離張雲上次參加葬禮已經有將近四年了,丈夫姐夫上吊自殺把張雲一家弄得一團亂麻,忙著安撫丈夫的姐姐,幫忙搬家,等前前後後事情處理完的時候,張雲和丈夫都累得筋疲力盡。幸好那時女兒已經上大學了,否則張雲不敢想像該如何跟孩子說這個事情。

這麽多年在德國生活,張雲知道心理健康教育的重要性,因此她和丈夫從小對女兒格外上心,生怕女兒會遭到同齡人排擠。也正因為父母全方位的關愛,女兒如今能獨立在柏林生活。孩子與父母的關係,就像一首詩裏說的那樣,父母是弓,孩子們是箭,當弓拉滿,箭指靶心,撒手後就任由箭一往無前。

張雲坐在出租車上望著窗外,陰沉的天氣似乎感知到了今天的安排。上午九點一刻張雲來到了殯儀館。

花圈,挽聯,橫幅,照片,白色的菊花一樣不拉。遺照上的柳風笑顏燦爛,雖有了眼角細紋,微燙的卷發把她圓潤的臉龐襯托地恰到好處。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幾年,柳風就可以退休了,這些年裏,柳風工作上一直很出色,正教授的她平常隻帶研究生和博士生,工作其實比王迅濤輕鬆多了。生病前,家裏都是柳風操持,如今整個家缺了個能幹的女主人,沒了家的味道。

張雲在簽到簿上發現了大學閨蜜羅笑笑的名字,於是趕緊走進去,想盡快找到她。

“張雲,我在這兒呢!”羅笑笑爽朗的聲音撲麵而來,一把拉住張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後,“嘖,嘖,嘖,”地數落起來,“這德國水土怎麽就沒把你養肥點兒呢?真是的,這不盡給我找麻煩嗎?本來想著你去了德國,怎麽滴都得比我胖上一圈吧,不曾想,你跟大學裏根本沒啥變化!來,來,來,透露一下,是不是上科技狠活兒啦?哪兒啊?快給我看看,”說著就想把張雲大衣扣子打開,想一探究竟。

“去你的,沒正經,”張雲一把拉住羅笑笑的手,有點兒生氣地說道“哪兒有你這樣的,剛見麵,啥都不問,就問這有的沒的,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嗬嗬,還生氣了哈!”羅笑笑看著閨蜜慢慢板下來的麵孔,知道張雲是真有點生氣了,趕緊收手,把張雲拉到角落,這才一本正經地跟張雲說道:“你跟王迅濤見過了嗎?你們倆現在什麽情況?”

“什麽什麽情況?沒情況!”張雲一聽,氣不打一處來,這都什麽呀,她這閨蜜八卦的習慣是真的一點都沒變啊!

“不是,你現在還不清楚狀況嗎?”羅笑笑有點急了,“王迅濤現在恢複單身啦,你啥想法啊?”

“我是已婚婦女,沒想法。”張雲看著羅笑笑認真地說道:“你別瞎猜,什麽都沒有。我們昨天見過了。”說完,張雲轉臉望向門口,看著時不時走道上路過的人群。來這裏吊唁的人們,臉上表情要麽冷漠,要麽悲痛欲絕,要麽不知所措,離別從來就是人生最難的一課。無法準備,就算有所準備,也會被打亂到措手不及,毫無應接能力,隻能任由時間慢慢治愈。

追悼會有序進行著,張雲和羅笑笑在最後一排,前麵都是至親家人和同事等。儀式在上午十一點半接近尾聲。張雲和羅笑笑準備打車去張雲的飯店,羅笑笑這次是出差順便參加葬禮,她第二天還要培訓,因此兩人準備好好喝個下午茶,逛個街,晚飯羅笑笑準備去自己住的飯店附近吃,第二天早上八點半就要報道,實在沒必要弄得太累,畢竟都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了,都希望吃完飯後,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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