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的視覺感知沒有到此為止。視覺信息從V1和V2皮層區沿著兩條路經投射出去,最後在前額葉皮層匯合。大腦對視覺信息的處理也逐步提升到更高的階層。有四分之一的大腦皮層參與了視覺的整個過程。
一條是腹側通路。枕葉前端的V4皮層接受從V1和V2投射來的視覺信息。它的視覺感受場更大一些,依然是以中央凹區的影像為主。通常視覺信息也會反射回前一級的視覺皮層,以加強其視覺反應。真正意義上的色彩感知在V4皮層產生。V4皮層細胞會以整個視場的背景光波長作為參照對比來識別物體的顏色。所以我們能夠認識到,不管是被何種顏色的光照著,蘋果都是紅色的。當聯係到顳葉皮層裏的梭形回時,V4皮層也能幫助我們實現通感。我們在聽到某個聲音或者樂音時,會不自覺地聯想到某個特定的顏色。通感大概人人有之,文學家們喜歡用它來表達情感。V4皮層接著投射到IT下顳葉皮層。IT皮層除了識別物體的形狀和質地之外,還能產生出基本的幾何形狀和符號,甚至產生出抽象的線條。IT皮層一個獨特的功能是對人臉以及一些熟悉物體的識別。人類的原始繪畫從線條和簡單圖形開始。這已經是人腦對物體進行高度視覺處理過的最表層的結果。無論中西方的繪畫,在人物繪畫當中最多的最著重的描繪是人的麵容。這和人的視覺感知有直接的關係。
腹側通路著重於視覺對物體的感知。而另一條的背側通路主要針對運動的感知。視覺信息投射到V3皮層的上部分。V3皮層知別視場的整體運動。V3皮層又將視覺信息投射到大腦皮層頂葉上的MT中顳區。MT皮層大概隻有指甲蓋的大小。它的細胞可以相互參照,選擇性地識別物體的運動。所以,我們可以看到電影《黑客帝國》片頭裏數字符號從上往下的流動。MT皮層對雙眼視差非常敏感,從中辨別物體的距離。當物體非常接近時,MT皮層細胞會產生強烈神經衝動,向大腦提出警示。最後,大腦對視覺信息處理的所有感知結果都匯總到前額葉皮層。前額葉皮層連接間腦上的神經核團。有關行動的指令從這裏發出。
我相信在人之外有一個實在的世界。視覺幫助人們建立了每個人的世界,即這個外在世界在人腦中的投影。相對於外在世界,這個內在世界太有限,太粗糙了。我們的視野不夠寬闊,不能無限深遠。我們的視覺的分辨率也不是無窮高。我們的視覺隻能感知很窄的光頻譜。鷹的眼睛能知別更多的顏色。它們看到的世界比我們豐富很多。大腦對眼睛攝入的視覺信息的處理也有區限性。大腦的神經衝動有不應期。如果兩幅圖片在不到四十毫秒的時間裏從我們眼前閃過,我們隻能感知到第二幅圖片。在這個方格圖案裏,我們一定覺得方塊A的顏色比在圓柱陰影裏方塊B的顏色深。其實兩個方塊的顏色完全一樣。這是因為我們視覺在以背景顏色作參照時產生的判斷上的誤差。每個人的內在世界又是屬於個人的。我們都有色彩的感知。但是,我不能確認我感知的紅色也是你感知的紅色。這兩種感知很可能不一樣。我們甚至對同一物體的色彩感知也會不同。這件洋裝在我看來是白底金條。但是很多人認為是藍底黑條。所以視覺無法完全複製外在世界,會出錯,會欺騙我們。
做為一個生物體,我們能做的也許是由視覺建立一個有效的內在世界,與其它的感官感知相洽合。但是,視覺以及其它感覺的區限性使得這一個要求也無法保證。內在世界的缺失直接反映在生物生存競爭力上。所以,我們在感知之上建立了理性認知。這隻是開啟了意識的大門。人類感知之間,認知之間,以及感知與認知之間的衝突和差池並沒有因此而終止。
—寫於2023年3月18日(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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