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100章：七殺秘訣(2)
仡勒明白了，石彩這女人可真是陰險啊！這麽多年就是不說。
仡勒心中升起希望，但隨即又黯淡下來，“那也晚了，你殺了花刀，石彩也活不過今天，她不會在臨死前救我兒子的，她不是那種人。”
紅葉從懷中取出《麻門毒經》說，“用不著她，有這本麻婆傳下來的毒經，我就能施救。”
仡勒不信，“你就不用騙我了，麻門毒經怎麽會在你手裏？” 他指著石彩說，“她才是麻門傳人。”
紅葉說：“石彩為人陰險，心胸狹窄，這本毒經留在她手裏隻會被她用來害人，所以麻婆臨終前把毒經交給了我。” 她沒有時間多做解釋，就隨便編了個說法。石彩也不敢吱聲，她總算見識了紅葉的殺人本事，哪裏還敢說話，隻要說錯一個字，自己就會像仡花刀那樣一分為二。
大祭司接過毒經，走到仡勒身前翻給他看。仡勒看了一眼，大概是信了，畢竟這種東西不是臨時能編造的，而且麻婆去世時紅葉就在麻婆身邊，這個他是知道的。
大祭司說：“仡勒，這一切都源自於你一念之差，想當蚩尤傳人。蚩尤傳人是天定的，不是搶來的，你怎麽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呢？非要硬搶。結果遭到天譴，你小兒子去取先祖的神兵器，中了桃花瘴，你大兒子想要赤鳳的血脈，被種了蠱蟲，你現在又這樣，你說這是不是報應？現在給你一個保留仡家血脈的機會，你應該知足了，要珍惜老祖宗給你的最後一個機會。”
仡勒動心了，他最在乎的就是他們仡家的香火傳繼，他不能讓他們這一脈在他手上斷了，否則怎麽去見列祖列宗。他看向紅葉，“我怎麽知道她會遵守承諾？”
大祭司也看向紅葉。
紅葉縱然有一千個不願意，但想到自己的使命，硬是咬牙承諾下來，“仡勒，算你兒子命大，看在你仡家也是老祖宗近支的份上，我當著大祭司、各位長老和族人的麵保證給你們仡家留個後。”
仡勒看了紅葉一會，從懷中取出一個獸皮卷，外麵都是血。他把獸皮卷交給大祭司，“大祭司，物歸原主。”
大祭司接過展開一看，果真是《七殺訣》，他當年見過。
大祭司對紅葉點點頭。
仡勒對紅葉說：“你我兩家的冤仇從此了結，希望你信守承諾。”
說完後仰首看天，“大祭司，我把命還給你！老祖宗，後輩有罪，懲罰我，寬恕我仡家後人！”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仡勒說完後一刀抹了脖子。
眾人一陣驚呼，仡勒自己了斷，出乎大家意料，或許這是最好的結局。
紅葉有些失望，未能親手殺了仇人，但人己經死了，她還能怎麽？總不能再上去補一刀吧。
眾人歎息，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就像做夢一樣，誰也沒想到是這個結局。仡勒父子雙亡，叱詫苗嶺幾十年的仡家從此灰飛煙滅。仡勒的苗王夢不但毀了仡家，也給赤家帶來滅門之災，先祖的兩支最近的血脈兩敗俱傷，赤家隻剩下一個女兒，仡家剩下一個半死不活的傻兒子。
接下來大祭司主持紅葉正式接任雷山寨寨主，紅葉跟著大祭司來到袓廟，焚香祭祖。
她點了三柱香，暗自告慰：“爹，女兒為你報了仇，殺了仡家父子，爹可以瞑目了！娘，女兒長大了，都說我長得像娘，女兒回到了雷公山，當了雷山寨主，娘可以笑慰了。老祖宗，你的嫡裔傳人曆經九九八十一難，又回到了我的族人之中，我找到了你的神兵器，也得到了七殺訣，我向祖宗保證過要統一苗疆，我一定能辦到。爹、娘，保佑女兒！老祖宗，保佑你的後人！”
紅葉最後又加了一句：“夫君，也感謝你，沒有你就沒有紅葉的今天，沒有你紅葉早就死了，我不該說那些傷人的話，對不起！”
隨後紅葉換上苗裝，戴上銀飾，登上高座，接受苗人的禮拜。
寨子殺豬宰牛，開壇倒酒，供奉祖宗，祭天拜神，人們擊木鼓，跳大仙，驅鬼神，祈福新寨主，隆重慶祝。蚩尤傳人歸來，新的一篇開啟了，雷山寨的人滿懷期望。
…
石彩獨自回到了桃花穀，來到師傅的墳前，她要死了，一切都將結束了，她現在能做的就是不去想仡花刀，一想就可能引起情蠱發情，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回想這一生，最愛她的還是師傅，師父從小就把她接到身邊，當成親生女兒一般養大。師傅在世時，什麽都替她擔當下來，師傅去了以後，自己就闖了這麽大個禍。現在自己要死了，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孤零零的，都沒有人收殮，要是有師傅在該多好。
她自怨自憐，我的命怎麽這麽不好，撞上一個紅衣女魔頭，克死了師傅，又來克我。她仍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是她給紅葉下蠱，結果把自己給害了。
她這一生任性慣了，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從來不考慮別人，也沒有人能把她怎麽樣，所以特別橫，不知收斂，從來都是她把別人搞得痛不欲生，隻是沒想到這次卻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了。
她傷心欲絕，跪在麻婆墳前放聲大哭，“師傅，我是彩兒呀！救救我！你不能不管我。老祖宗，你不公平，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那是因為你欺師滅祖，這是報應，自作自受！” 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石彩回頭一看，紅葉站在她身後，頓時怒火中燒，冷笑一聲，“你很得意，是來顯示的吧？你勝了！你贏了！行了吧？你還要怎麽樣？” 她反正都要死，無所謂了。
紅葉看著石彩，得意的說：“說得太對了，我就是來顯擺，來看你死，來看你像隻狗一樣，痛得在地上打滾，你受罪我高興，你不允許嗎？” 她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回，這一天她等了好久了。
石彩恨不得衝上去一口咬死紅葉。紅葉知道石彩心中所想，抱著雙手挑釁的說：“你來咬我呀！使毒也可以，或者捅我一刀。”
石彩強忍著怒火，也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我還死不了，活得好好的，我不痛不打滾，讓你失望了！要不要直接殺了我？” 說完還把頭一仰，等紅葉來殺。
紅葉一笑，“你知道你不得好死，想讓我給你一個痛快，我呀舍不得你，不想讓你死得太快，那樣就太便宜你了。”
“那麽你就慢慢等吧，我回去睡覺了。” 石彩說完就走向不遠處的石屋，不再理紅葉，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喂！” 紅葉在石彩身後喊，“仡花刀還在奈何橋上等你呢，要你們夫妻倆一同去見閻王，來世也做一對恩愛夫妻。”
一提到仡花刀，石彩頓覺心口一振，情蠱有了反應。
我的天！石彩嚇得肝膽俱裂，趕緊數手指頭，“一二三四五六七，天靈靈，地靈靈，天上飛來一把刀，殺了這個紅女妖，把她剁成爛泥糟，或者砍成塊紅燒。” 她胡言亂語一通，想借此忘掉仡花刀。
但晚了，情蠱已被挑起情欲，在她心口上咬了一口，哎喲！
紅葉也夠壞的，故意提及仡花刀，她有過這種經曆，對蠱蟲的感應太清楚了。
石彩怒視紅葉，兩眼冒火，她要拚命，要衝上去抓紅葉的頭發，撕她咬她。但這時心口一陣巨痛，情蠱發情了，開始了啃咬。
哎喲！哎喲！哎喲…石彩抱著胸就倒了下去，開始在地上蹬腿打滾。
紅葉還想說什麽，但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沒用了，石彩已經痛得全身筋攣，說什麽她也聽不見了。
石彩眼睛翻白，大口哈氣，亂喊亂叫，她滾到紅葉腳前，一手抓住紅葉們褲腿，哀求：“殺了我，求求你，我什麽都答應你。”
紅葉知道蠱蟲噬心有多痛，那是割肉剜骨，她冷冷的看著石彩，十分解氣。想起當年石彩是怎麽對自己，那種冷酷無情，見死不救，把人往死裏整的狠毒，她心中就湧起仇恨，對石彩生不出一點同情。
眼看石彩要痛得昏過去了，紅葉這才說：“你什麽都答應我嗎？”
石彩已痛得神誌不清，但還是一個勁的喊：“我答應！我答應！什麽都答應！”
“你發個毒誓。” 紅葉說。
石彩痛得頭亂甩，“ 我發誓！我發誓！哎喲呀！” 她語與無倫次，“你說什麽我都照辦，否則…否則蠱蟲咬死我！哎喲，救救我呀，殺了我吧！”
她知道這個時候誰也救不了她，她隻求早點結束這個痛苦。
紅葉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在石彩身上點了一下。
石彩被點了穴，停止了扭動，也出不了聲，但疼痛並沒有減少，這樣更痛苦，她恐怖的看著紅葉，這人也太狠了！
紅葉把石彩的衣服撕開，露出她的胸膛，石彩痛得臉變形，已經注意不到這些了。
紅葉看了一下石彩裸露的胸脯，在她心髒附近點了幾指。石彩心髒一緊，倒抽一口氣，像是血液被抽走了似的。不過蠱蟲噬咬停了，疼痛馬上終止，隻是頭很暈，那是腦子缺血的反應。
原來紅葉用逆天大法的點截法截斷了幾處血流，心髒缺血，蠱蟲可能也懵了，暫停了噬咬。
紅葉一指抵著石彩的心口，全神貫注，似乎在感受蠱蟲的位置。
過了一會兒，石彩心口又開始巨痛，情盅又開始噬咬了，石彩身子動不了，痛得臉頰扭曲。
紅葉找到了蠱蟲的位置，拔出老袓血刀，對著石彩的心口就是一刀紮下，隨即又迅速拔出。同時另一隻手往石彩心口一拍，解開了石彩心髒附近被封的血管，一股鮮血從刀口飆出。
紅葉又迅速點穴，止住了出血，石彩胸脯上留下一大攤血。
紅葉俯下身在血中察看，果然見到一個黃色的小肉蟲，情蠱被血衝出來了。
紅葉又是一刀紮下，這次石彩看得清清楚楚，嚇蒙了，但她動不了，也叫不出來，隻有眼睜睜的看著刀紮向自己的胸口。
紅葉這一刀停在石彩胸口，石彩能感到刀尖，紅葉舉起刀，刀尖上掛著那條小肉蟲，這一刀精準到毫巔。
石彩鬆了口氣，紅葉居然取出了情蠱，她直想哭。
紅葉看著石彩說：“這是我欠麻婆的情，婆婆照顧我家三代，忠心耿耿，對我家有大恩，你不講情義，我卻不想讓婆婆無傳人。從今以後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婆婆的恩情我已還，你膽敢再生事非，格殺勿論，絕不留情！”
紅葉說完伸手解了石彩的穴，轉身離去，但突然又想起一事，回頭對石彩說：“仡家的那個傻兒子你也把他帶走，我知道你能救治他，我答應仡家的事不能失言。自從你搬進仡家那一天起，你就是仡家的人了，你帶著仡家人一起離開雷山寨，我也不想再見到仡家的人。”
紅葉放過石彩還因為一個執念，她要讓石彩親眼看著她如何統一苗疆。她是先祖神靈轉世，不需要石彩或者任何人的輔佐，獨自就能完成史命。
石彩看著紅葉離去的背影又哭了，不知是慶幸還是感激，是悲哀還是後悔。
…
紅葉回到苗疆，一舉成為雷山寨寨主，她身份變了，但衣著卻沒有變，仍然是原來的穿著打扮，一身絲綢紅衣，鮮豔奪目。除了祭祀場合以外，從來不穿苗裝，她覺得苗裝臃腫，也不喜歡蠟染土布，而是更喜歡能夠顯示身材的貼身絲綢衣衫。她仍然愛美，也愛炫美，這是她的天性。
因為她身穿紅衣，人們背後都稱她為紅寨主，她也不以為仵。對她來說赤就是紅，都一樣，實則是她心裏放不下這個“紅”字，紅葉是夫君給她取的名字，紅衣是她的招牌，紅爺是人們對她的尊稱，胭脂紅狐是她的江湖綽號，這個“紅”字裏包含了太多的回憶，她不能割舍。
…
搞定雷山寨以後，紅葉開始著手整合苗嶺各處的苗寨。她不想與本族人打打殺殺，除非萬不得已她不會用武力征服各寨。苗嶺地區有七十二寨、三十六洞，在山穀的叫苗寨，在山上的叫苗洞，遍布苗嶺各處。紅葉也沒時間一個一個去收服，於是就下貼子邀請各寨寨主和各洞洞主到雷山寨議事，想和大家談判一個歸順條件。
貼子由紅葉和大祭司聯名，雷山寨是苗嶺最大的寨子，可是說是苗鄉的中心，這裏是蚩尤傳人的所在地，雷山寨的祖廟是先祖的正廟，正廟的大祭司在苗人中地位崇高，他的邀請很有分量，沒有幾個人能拒絕。
蚩尤傳人赤鳳重回苗鄉，殺了仡家父子，奪回雷山寨主一事已傳遍苗嶺，大家都好奇這個新寨主是個什麽人，既然赤寨主有邀，正好去一看究竟，便都欣然赴約。
這一天，雷山寨祖廟前的院壩上擺了一百多把椅子，對著祖廟大門圍成半圈，中間是一塊空地。
各寨寨主和各洞洞主陸續來到，整個苗嶺的頭麵人物都來了，人們已經記不清上次這種大聚會是什麽時候了，恐怕有幾十年了吧！
大祭司忙著與寨主和洞主們打招呼，大家也互相打招呼，然後各就各位，坐在中間位子的都是最有名頭的寨主和洞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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