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見過穀雨家長之後,他們兩人心裏有底了。大家對立夏溢於言表的喜愛,讓穀雨沉浸在幸福中。於是,立夏也說要帶穀雨回家,不過她留了個心眼兒-----隻見姥姥,不見立初霜。
“周末我帶你見見姥姥吧,她一直要見你真人。”立夏一邊幫穀雨在傷處擦活血化淤的草藥油,一邊問。
“難道她見過假人?”穀雨開玩笑道。
“討厭!見過照片啦。姥姥說......還行吧。”
“還行?隻不過是還可以?”穀雨佯裝生氣,一把將立夏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眼睛逼視著她嬉笑的臉龐。
“別鬧,快好了。背後的淤青好大一片呢。還疼不疼啊?”立夏眼睛裏帶著幾許心疼,更多的是撒嬌。
穀雨搖搖頭,雙手捧起立夏的後腰,將她拉近,猛地親了下去。惹得立夏掙紮大叫:“哎哎,我滿手都是油啊!”
“沒讓你動手!”穀雨故意逗她。“你舉手投降就行。”
立夏咯咯地笑,順從地投入其中。
陽光從棉白的窗紗裏篩到他們身上,籠罩上一層柔美的光暈。流雲帶來忽明忽暗的影子,讓他們倆看起來是跳動的鏡頭定格的畫作一般。
立夏最終軟綿綿地靠在穀雨懷裏,閉上眼睛,如同小貓曬太陽一般,曬著穀雨含笑的目光。
“明天小姨出差,正好帶你過去。”立夏睜開眼睛,說。
“你心裏還是怨恨你小姨?”穀雨問。
立夏很輕地點了點頭:“還是有怨恨。反正就是無法再親近她了。雖然她總是說,這幾年的謊言都是為了我好。唉,我也不知道如何與她相處。現在先這樣吧,大家客客氣氣就好。”
“先這樣吧。對了,你上次說在紐約偶遇了一個你媽媽和小姨的老同學?要不要我找阿強幫你查一查?”穀雨一邊幫立夏拂開額前的頭發,一邊不經意地問。
沒想到立夏聽了立刻坐直身體,說:“真的能查到嗎?不過,查他也沒什麽意義了,不是嗎?”
“也是。算了。不去想這些。中午想吃什麽?我給你做。”穀雨站起來,說:“我先去洗洗,後背都是油。”
“中午我給你做韓國菜-----石鍋拌飯!我材料都買好了。你去吧。對了,Frank很想和你聊聊呢。他說請咱們喝咖啡。”立夏笑了起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Frank是我的Uncle,他對我真的很好。”
穀雨點點頭,說:“沒問題,你安排好了。下午我去鄧先生家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他們都想好好認識一下你呢。”
“下次吧,我今天有課。雙方親友團逐漸形成規模啦。”立夏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跑到廚房去忙了。
穀雨下午的時候來到鄧安達家探望,看到他除了一根肋骨斷裂之外,身體並無大礙,也算放下心來。兩個孩子正和媽媽以及外公外婆一起包餃子,沒見到Larry同來,有點失望。
鄧安達坐在沙發上,背後靠了一個大枕頭,示意穀雨自己拉過來辦公椅坐下。
“我昨天好好回憶了一下,當時襲擊我的三個人中,貌似阿昌的那個一直沒有動手。隻是你趕過來和他交手的時候他才不得不接招的。”鄧安達說。
穀雨猛點頭:“沒錯沒錯。開始的時候他沒用詠春,後來怕我拉他臉上的黑布,被逼急了才出手的。而且,敲我脖子的一擊也不是很重。給我的感覺......”
鄧安達鼓勵地說:“講講看,你的感覺一向不錯。”
穀雨撓了撓頭,笑道:“嘿嘿,我就是覺得他不想傷害我,或者你。還有,我好像看見一個歹徒胳膊上有刺青。袖子底下露出來一小截。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真的?”鄧安達興奮起來,移動身體,肋骨疼了起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你沒事吧?”穀雨關切地問。
“沒事沒事。”鄧安達搖頭,充滿期待地看著穀雨。
“嗯,那種刺青顏色鮮豔,紅色綠色黑色,圖案複雜,有骷髏頭......對了!”穀雨一拍大腿,叫道:“我在葉叔那裏見過!”
“葉叔?葉叔有刺青?”鄧安達瞪起來眼睛。
“不是啦......”穀雨眨眨眼說:“是葉叔的一個客人。上次葉叔喊我去吃飯,他也在。好像在南美做生意的。說是跟著他叔叔。”
“什麽樣子?”鄧安達追問道。
“西班牙裔,身材短粗,嗯,四十多歲?五十出頭?”穀雨一邊描述他的麵容,一邊琢磨著:“真的有點眼熟。”
鄧安達沉默半晌,忽然抬頭說:“應該是Carlos-----Diego的兒子!”
穀雨恍然大悟:“對對,應該是他!我以前看Carlos在Diego葬禮上的照片和錄像,是滿臉大胡子,現在就剩下巴上的一點點了,修剪得很精致,W形的。但是說話的口音很像。”
“那就可以解釋了。應該是Carlos要教訓我,葉叔不放心,讓阿昌跟著。不過,應該是他們倆都想敲打我一下。葉叔目前的態度在搖擺。”鄧安達垂下眼簾,歎了口氣:“唉,料到了......”
“鄧先生,是因為你......他們的利益......”穀雨有點不知道如何問。
“對。動了某些人的奶酪了。和Golden Tower調查有關係。”鄧安達看著穀雨的眼睛,說:“你和我的關係也會被做文章,你做好思想準備。媒體發酵最晚就是今天晚上吧。明天會有人來堵門,老一套。沒事。”鄧安達苦笑一下。
辦公室的門上響起來輕輕的敲門聲。
“Leon?進來吧。”鄧安達的臉色頓時陰轉晴。
Leon打開門進來,手裏端著個盤子,裏麵歪七扭八的餃子冒出香噴噴的熱汽。“爸爸,Rain,你們趕緊嚐嚐!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餃子啦。”
穀雨趕緊接過來盤子,遞給鄧安達。
Leon像是高級餐廳的侍應生一樣,垂手站在爸爸身邊,充滿期待地看著他試吃。
“嗯嗯,真的很好吃呢。Rain, 你也嚐嚐。”鄧安達頻頻點頭。
穀雨抓了個餃子放進嘴裏,讚許道:“好吃好吃,什麽餡的?”
“番茄毛瓜!”Leon驕傲地宣布。
“哇塞,好有創意喔!”穀雨拍了拍Leon的肩膀,說:“你上次說下周學校有職業展示會?你爸爸受傷了,去不了,我去可以嗎?穿上警服,帶著Larry?”
“真的?”Leon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鄧安達抬手招呼兒子坐到他身邊,抓住他的小手,說:“聽起來很酷吧?不過,Rain最近......嗯,不方便去你們學校。”
穀雨瞬間明白了:不再給媒體留下自己和鄧安達特別親近的印象。於是他趕緊安慰失望的Leon:“放心,我不去,但是可以找同事幫忙。這個活動警局會支持的。K9的,怎樣?現役警犬喲。”
Leon不可置信地笑了,看看爸爸的臉,尋求批準。鄧安達點了點頭。
鄧安達的手機響了,他接聽了一會兒,說:“知道了,謝謝!”
掛上電話,他對穀雨說:“Rain,拜托你,先送我嶽父嶽母回家。然後你就不要過來了。剛才李主任說網絡劇情已經開始沸騰,記者很快會過來。”
“我從後門進來吧,多少可以幫下手。”穀雨問。
“沒多大事。Mary在,能幫我。”
穀雨點頭,立刻出門送Mary的父母回家。鄧安達這才發現Leon站在門邊和Lina嘀嘀咕咕。
鄧安達捂著肋骨傷處,轉身對Mary說:“來,我和你說說情況,等下記者來了,該如何應付。”
Mary點點頭,上前扶鄧安達回到辦公室。
不過一個多小時,他們一家人就站在了前院,麵對蜂擁而至的記者們。
“鄧市長,請問你昨晚遇襲,是什麽人所為?”一個女記者率先發問。
“據說是和黑幫有關的?請問鄧市長覺得是什麽幫派的?”另一個記者跟著喊。
鄧安達舉起沒受傷的右臂晃了晃,說:“大家好!我有點失望哈,都沒人問問我傷到哪兒了......”
圍觀記者和街坊發出了短暫的笑聲。
“謝謝大家的關心。昨晚遇襲,我不知道是什麽人所為。蒙麵不一定和黑幫劃等號,這個邏輯我就不用解釋了吧?”鄧安達回答道。
“請問鄧市長,據傳言,你這次遇襲是因為你大力主導對Golden Tower建築嚴重地質問題的調查,你的看法如何?”有記者問。
鄧安達對那個記者笑了笑,仿佛老師在無言表達學生提了一個好問題一樣。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反問道:“你所謂的傳言,是從哪個渠道來的?傳言就是傳言,等到有那麽一天真相大白的時候,我一定親自對大家解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是我個人的承諾,也是作為主導調查的舊金山市長的承諾。因為這件事不僅僅關係到是否有違規違法的行為,也同時關係到我們舊金山政府要花多少納稅人的錢。這不是兒戲,不可輕信傳言。”
“鄧市長,據說Golden Tower的主要投資方來自中國,他們還希望在旁邊建另一個高層,是嗎?”旁邊一個紅臉膛的大漢舉手問道。
“你回去稍作研究,就能發現具體信息,做點功課好吧?”
大家笑了起來。
“有人看見你遇襲的時候,幫你打架的那個是舊金山警員Rain Gu。他能夠以實習警員身份進入重案組,是因為你的推薦,是這樣嗎?”一個女記者問。
鄧安達笑著點點頭:“警員Gu曾經是我的競選助理,這個不是新聞。他在警校表現優異,而且以前和偵探David F有過工作聯係。我是推薦過他,但是選擇權在警局。沒有壓力,沒有交換條件。事實證明,他工作十分出色,為人正直勇敢。曾經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同事擋子彈。你們應該也在他出庭作證時看見他的專業表現了吧?我以推薦他為榮。中國有句古話,叫‘舉賢不避親’,就是說為了工作,推薦自己認為合適的人,不需要避開和自己有關係的人。我這樣解釋你能明白嗎?”
“謝謝!”女記者笑著回答。
“請問鄧市長是否因此次襲擊事件而擔心家人安全?”
鄧安達明顯頓了一下,說:“肯定會。警方已經在做安保計劃。不過,我的家人不是膽小怕事的人。我們是一個團體,我們會共同麵對問題,共度難關。”
他側頭看看身邊的妻子,此時正看向自己,篤定地點點頭。
出乎大家意料,Leon和Lina忽然跑到了前麵,舉起來一個大紙板,上麵的白紙寫著:反對暴力!
Leon踮起腳,又翻了一張紙,上麵寫:法製與和平!
記者嘩然間趕緊拍照。有記者問Leon:“你怕不怕?”
“不怕!”Leon漲紅小臉大叫:“我們也可以幫爸爸打壞蛋!”
大家笑了起來。鄧安達適時結束了記者會,一家人回到屋內。
Lina和Leon趁機遊說:“爸爸媽媽,我們覺得咱們家應該養一條狗,像Larry那樣的大狗!”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呢!”鄧安達哭笑不得。“好,等警局有退休K9,我給你們搞一條!”
兩個小孩跳著腳歡呼起來。
葉叔在致忠堂的小院子裏背著手踱步子,Carlos則坐在一張石桌旁沉著臉。
“唉,我老了。這件事本該攔著你的。這回可好,Adam幹脆廣而告之他受到了威脅,側麵佐證了調查受阻,其間肯定有問題。”葉叔發起來牢騷。
“也不能隻看一麵啊。不是有調查組的人員態度緩和了嗎?敲山震虎、殺雞儆猴,我覺得很成功啊。就是這次那個Rain又跳出來壞事。” Carlos端起茶杯灌了口茶水,說:“希望你的人不要被識破。”
“我可不敢保證。那孩子別看沒啥經驗,感覺很靈的。”
“事情過去一個多星期了,我看可以接著加碼。”Carlos笑得詭異,仿佛所有的算計都已經有了計劃。
“我倒是覺得要緩緩。我叫他倆來吃飯,探探口氣。”葉叔的語氣不是商量。
“隨便。”Carlos起身告辭,回他在旁院的客房去了。
葉叔叫慧慧不讓任何人來打攪,自己進了書房,打開書架後麵的暗門,消失在他的暗室裏。
Carlos則四處看看,發現慧慧去了後庭廚房,於是轉身進了阿昌的房間,將一個厚厚的信封拍在桌上。
“不是給過了嗎?”阿昌問。
“我就喜歡你這一點----不貪。”Carlos大大咧咧在他床上坐下。“這是下次的。”
阿昌掃了一眼那信封的厚度,帶著疑惑看向Carlos。
“這次完全聽我的安排。”
“我是葉叔的人。”
“你還是慧慧的人呢,對吧?別以為我不知道。”Carlos輕蔑地冷笑了一聲,又說:“好好跟著我幹,比跟著老頭子有前途。將來帶著慧慧去哥倫比亞,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過日子,多好。”
“你現在畢竟在葉叔的地盤上。你不怕我告訴葉叔?”阿昌的嘴唇都白了。
“嘿嘿嘿,我當然怕。但是我知道你沒那麽傻。老頭子給你多少?我給你多少?你會沒數?”Carlos撣了撣褲腿上的灰,說:“把Adam Teng和Jeff Green搞掉,我帶你和慧慧去南美。”
“這次要怎麽搞?”
Carlos胸有成竹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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