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85章：一品誥命(2)
夢露也說：“夢露太高興了，夫君不但幫夢露查清了身世，了卻了夢露的一樁心願，還讓夢露成了公爵夫人。夢露覺得這個公爵夫人比吳越公主高貴，謝謝夫君。” 夢露甜蜜的笑了，發自內心的幸福。
詩冬不愛說話，但也發自內心的說：“夫君說服吳越王降宋，這麽大的功勞隻要一個爵位，其它什麽都沒要。詩冬知道夫君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幫我們解除奴籍，夫君履行了當年對我們的承諾，詩冬銘記在心。” 她這才知道太門西到杭州還說服了吳越降宋， 也不知道是怎麽辦到的，夫君這本事可是逆天了。
這時紅葉說話了，“不就是一個誥命夫人嘛，有什麽稀罕的，一個虛名而已，要它有什麽用？”
紅葉這話煞風景，大家正高興，她來這麽一句，眾人頓時沒了興致，一下都沉默了。
太門西很難堪，為此事自己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本來以為會使紅葉心情好些，誰知她不領情，還當眾給他甩臉子。
丹妃不得不說話了，“小妹，你怎能這麽說？且不說誥命夫人有多重要，這都是夫君的一片心意，還不謝過夫君！”
紅葉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從頭上取下鳳冠放在桌子上。
夢露平時從來不說人，這時也忍不住說：“小妹，我知道你近來心情不好，但也不能這麽對夫君呀！你想想，沒有夫君哪有我們的今天。夫君當年把我們從亂葬坑背出來，救了我們一命…”
夢露話還沒有說完，紅葉就打斷，“夫君是救了我們一命，但我們救了夫君多少次命？誰也不欠誰的。”
“小妹！” 丹妃厲聲大喊。
紅葉說到這裏也突然意識到話說過頭了，張嘴結舌愣在那裏，其他人也都睜大眼傻了。
紅葉看到眾人的表情，嘴角不自然的抖了一下，猛然轉身跑走。
誰也沒想到紅葉說出這種話，紅葉離開後大家還愣在那裏。
太門西臉色蒼白，紅葉這話太傷人，原來在她心中一切都是利益交換，自己救她們姐妹門隻是為了回報。
我是這種人嗎？太門西很受傷。
夢露哭了，默默流淚，她為夫君不平，也為小妹說出這等傷人的話難過。
就連詩冬都緊皺眉頭，臉色很難看，小妹太過份了。
丹妃想說什麽，太門西擺擺手，“你們去吧，讓我獨自呆一會兒。”
夢露猶豫了一下，但被丹妃拉走，這時候不管說什麽，都隻會讓夫君更難受。
太門西把自己關在屋裏，一天沒出來。
紅葉也呆在屋裏一天，誰也不見，連丹妃來敲門也沒有開。
第二天一早，夢露跑來找太門西，哭著說：“夫君，小妹走了！”
聽到這個，太門西並不是太吃驚，他跟夢露來到書房。
丹妃和詩冬已在這裏，她倆與太門西一樣，對紅葉出走也不是太吃驚。
丹妃把一個紙條交給太門西，“小妹留下的。”
太門西接過紙條一看，上麵隻有三個字：“我走了。”
夢露擦了眼淚，抽吸一下說：“小妹也不道別一聲就走了。”
詩冬說：“昨天說了那種話，還怎麽道別？”
丹妃也是這麽想，小妹說的那些話是收不回去了，既然無法麵對，幹脆不辭而別。
桌子上放著紅葉留下的鳳冠，看來她連這個公爵夫人也不要了。
哎，太門西歎息傷感，他昨晚一夜未睡，神情憔悴。
夢露關心的問：“夫君你沒事吧？”
太門西說：“沒事的，紅葉出走是遲早的事，我隻是想趕在這之前給你們一個驚喜，本以為公爵夫人這種高貴地位能讓你們揚眉吐氣，但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夢露問：“夫君，要不要去追小妹？” 她們姐妹一起長大，沒有分開過，夢露還是接受不了。
太門西說：“不用了，追也沒用，她是不會回來了。” 他指指椅子，“既然大家都在這裏，你們坐下，我有話說。”
丹妃姐妹看他這個嚴肅，知道有重要事，都照吩咐坐下，緊張的看著太門西。
太門西看了大家一圈，猶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說：“今天是我們散夥的日子，我們該分手了。你們跟隨我多年，現在是你們獨自闖蕩天下的時候了。”
什麽？我的天！丹妃姐妹驚得目瞪口呆，夫君怎麽說出這話？不是被小妹氣昏了頭吧？
“夫君！” 夢露恐怖的看著太門西，感到天昏地轉，似乎世界末日來了，夫君不要我們了！
太門西見夢露驚慌失措、瑟瑟發抖的樣子，走過去扶住夢露說：“夢露，你不走，你的家世已經弄清了，再無其他羈絆，從此以後你就隻有太門西夫人一個身份，跟著我好好過日子。” 夢露慘白的臉上這才有了一點血色。
太門西做出這個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昨晚想了一夜，現在確實是丹妃姐妹獨自闖蕩江湖的時候了。經過這些年的磨礪，她們人人練就一身本領，其武功之高，都可以開山立派了。但更重要的是她們個個血統高貴卻經曆悲慘，這個悲慘的記憶壓在心底，蠶食著她們。她們需要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需要去做個了結，否則一輩子不能解脫。既然分道揚鑣不可避免，不如趁這個機會一次了斷，免得將來又來一次這麽撕心裂肺的折騰。
丹妃詩冬內心巨浪滔天，她們當然想過出走，而且內心一直在掙紮。夫君給了她們一切，對她們無微不至，而且這些年大家生死與共，難道真要放棄這一切各奔東西？她們很糾結，下不了決心。但是當太門西直接了當的說出要散夥，她們又有點接受不了，夫君怎能說散就散，她們震驚傷感，想哭但又有點解脫，百感交集，一時無語。
太門西看見丹妃詩冬發愣，心想這事衝擊太大了，又太突然，連丹妃詩冬這兩個心智堅強的人都承受不了，便解釋說：“我不想讓你們走，但也知道留不住你們，你們不可能默默的當一輩子家庭主婦，這不是你們的命，你們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能攔著你們。我想過了，長痛不如短痛，幹脆替你們下了這個決心。”
太門西腦子裏閃過那個遊方道士說過的話，這幾個丫頭是有使命的，是呂洞賓布下的那局天地大棋的關鍵。這個該死的呂洞賓！太門西心裏比誰都更難受。
詩冬是不易動情的人，很快冷靜下來，她從椅子站起來對太門西鞠了一躬，“不瞞夫君，此事詩冬考慮很久了，詩冬要去尋找仇人，親自了結當年的血案。謝謝夫君不讓詩冬為難，替詩冬做出這個決斷。” 詩冬是個明白人，知道太門西用心良苦，都是為她們著想。這也是她第一次談及複仇之事，過去都是不避而不談。
丹妃也意識到是時候了，也站起來說：“夫君，丹妃要回大草原了！” 說完也對太門西鞠了一躬，眼中含眼。
夢露傻了，大姐二姐真的要走！
太門西也站起來，有氣無力的說：“好吧，我去做飯，咱們吃一次散火飯，也算是好聚好散。” 語氣中一絲悲涼。
“嗚嗚嗚…” 夢露哭了起來。
太門西親自下廚，他去美國留學這麽些年，獨自一人在外，也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他廚藝還不錯，做了一桌子菜。
太門西和丹妃姐妹圍坐餐桌，太門西先端起酒杯，“來，先幹一杯！”
大家喝了一杯酒，太門西又招呼吃飯，“來，來，吃飯，我做了半天，你們一定多吃一點。”
大家又默默的吃飯，沒人提起分別之事，氣氛很沉悶。太門西想說些開心的話題，但怎麽也進行不下去，說兩句就冷場下來。
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思吃飯喝酒，心裏都說不出的難受，夢露更是一直暗自抹淚，強忍住才沒有哭出來。
太門西歎息一聲，心想與其如此悶頭吃飯，還不如坦然麵對，有些話他也要對丹妃和詩冬說，於是說：“你們也不用太難過，我早就知道會有今天，在咱們剛相遇時候，我就看出你們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將來必成大器，於是就決定幫你們查清身世。這麽些年下來，已經知道紅葉是蚩尤傳人，夢露是吳越國公主和李唐皇族，詩冬想必也從明空大師那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應該是高麗皇族，隻有丹妃的身世還是一個迷。”
太門西看向丹妃，“其實我早己知道你是誰的後人，雖然不知道你為何流落中原。”
丹妃幾人也都被太門西這話吸引，暫時忘了傷感，等待太門西下文。
太門西問丹妃：“你還記得那次在蒙古大草原，嘯天狼指著你臂膀上的狼頭說《阿提拉》嗎？”
丹妃輕輕點了點頭。
太門西又說：“嘯天狼和你都是匈奴阿提拉這一支的後代，狼頭應該是你們族人的標誌，不過你的狼頭是紅眼，嘯天狼的狼頭是黃眼，想必你的血統比他純，是阿提拉嫡傳，這一點從嘯天狼對你的態度也可以看出來。匈奴人把阿提拉當神一樣的崇拜，所以那天嘯天狼聽從了你的吩咐。”
這事丹妃自己也早已猜到了個大概。
太門西問：“但是你知道阿提拉是誰嗎？”
丹妃搖頭，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她本來就打算離家後，第一件事就是去草原找嘯天狼問個清楚。
太門西說：“阿提拉是匈奴王，是曆史上最偉大的征服者之一，被稱為“上帝之鞭”。他建立的匈奴帝國橫跨歐亞大陸，也就是西域以西幾千裏的地方都是他的，比大唐的疆域還大。當時西方還有一個強大的帝國叫“羅馬帝國”，阿提拉的匈奴帝國直接挑戰羅馬帝國，可以說是羅馬帝國滅亡的原因之一。丹妃，你的祖上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隻可惜他沒有立嗣，暴斃後眾多王子為了搶奪王位大打出手，各搶一塊領地，帝國分崩離析，否則其霸業可能超越成吉思汗。”
太門西在美國看過一個電影叫《Attila the Hun》，釋成中文就是《匈奴王阿提拉》。雖然電影不是史書，但也是根據曆史事實拍攝的。
丹妃從來沒聽說過羅馬帝國，也不知道成吉思汗是誰，但他知道夫君說的是真的，他們一起生活這麽多年，十分了解太門西，夫君不會在這個時候信口開河。
太門西解釋說：“我過去沒有告知你的身世，因為還不是你獨自闖蕩的時候，現在你已經成熟，是該告知你身世的時候了。但你因何流落中土這件事我一直沒查到任何線索，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幾百年來西域各族戰亂不斷，匈奴、鮮卑、突厥、羯、羌等各族互相搶掠人口，販賣奴隸，而且這些遊牧民族居無定所，實在太亂了，根本無從查起，你也不要太過執著。”
丹妃看著太門西，微微點頭。
太門西想了一下又說：“還有一事也應該給你提個醒，你將來成為匈奴王之後不要進占中原。我這麽說不是因為我是中土人，而是你不會成功的。華夏曆史上隻有兩次被外族侵占，但都不是匈奴，匈奴從來都沒有攻入中原。你帶著族人往西邊走，那邊才是匈奴的最終歸屬。”
丹妃有些疑惑，匈奴王？進占中原？她哪裏想過這麽多，但還是點頭說：“丹妃記下了。”
太門西也不知道丹妃是否真聽進去了，但該交代的話他還是要說，他知道丹妃一定會在大漠闖出名頭，有可能對中原動心思。
太門西歎口氣說：“本來這些話也該對紅葉說的，她是個不安分的人，一旦在苗疆闖出一片天地，就會野心膨脹，染指中土。但她根本就沒有勝算，苗疆的實力比大宋差太多了。不過現在看來這些話不說也無所謂了，以紅葉任性的脾氣，就算告訴她這些，她也聽不進去，非要撞得頭破血流才死心。”
太門西交代完丹妃，又對詩冬說：“詩冬你能不能晚幾天走？我還有事需要跟你商量。”
詩冬點頭答應：“詩冬聽夫君吩咐。”
太門西然後雙手舉起酒杯，“來，我們互敬一杯，算是告別。”
這是告別酒了，喝完這一杯就要各分西東了，丹妃姐妹站起，雙手舉起酒杯，難以抑製心中酸楚。
太門西說：“我們相遇是緣分，相別是天命，我太門西能遇到幾位夫人，是我人生之大幸，這一輩子沒算白活。丹妃、詩冬，祝你們此去前程遠大，心願達成。”
太門西這話一說，丹妃姐妹哪裏還止得住淚水，丹妃哭著說：“夫君別說了，丹妃的心在滴血，沒有夫君就沒有我們的今天，夫君的恩情丹妃銘記於心，永遠不會忘記。” 然後對夢露說，“三妹，照顧好夫君，拜托了！”
夢露止不住流淚，“大姐放心，夢露一定照顧好夫君。大姐、二姐，你們保重，有機會回來看我們。”
詩冬雖然也眼中有淚，但還控製得住情緒，她分別對夢露和丹妃舉杯，“三妹謝謝你！祝大姐一切順利！” 然後對太門西說：“夫君永遠是詩冬的夫君！”
詩冬這話意喻深長，太門西不由心中一動。
太門西最後說：“這杯酒也敬紅葉。”他舉懷對天，遙敬南方，“紅葉，我不怪你，你自己保重。祝你好運！祝你成功！”
“小妹保重，祝你好運，祝你成功！” 丹妃姐妹也同聲說。
四人舉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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