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83章：燭影斧聲(3)
趙光義又何嚐不明白趙普的算計，所以他心中不爽，這才把信扔到地上。他冷笑說：“如果事情敗露，有了這封信，趙普也逃不了幹係。” 他心中罵道，趙狐狸你別把算盤打得太精，出了事我照樣拉你下水。
太門西搖頭說：“這封信含糊不清，能證明什麽？”
趙光義說：“這封信不是提到了金櫃嗎？皇兄是當事人，一看到‘金櫃’兩字，馬上就會想到金櫃之盟。”
太門西說：“皇上又不知道金櫃之盟， 這個是我編造的。”
“什麽？” 趙光義跳了起來，“這事是你編造的！你怎麽能這樣？”
“不不不！” 太門西趕緊解釋，“這件事是真的，隻是‘金櫃之盟’這四個字是我自己加上去的。世上哪有什麽金櫃？太後遺詣是放在一個鎦金木盒裏，我也是一時興起，信口開河取了個名字，不好意思啊。”
趙光義狠狠瞪著太門西，真想扇他，這種事能夠信口開河嗎？你這小子有沒有正經？搞得本王一驚一乍的，等我當了皇帝以後，看不把你的舌頭給割了。
太門西佩服趙普呀！金櫃之盟、太後遺詔這件事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但趙普居然裝聾作啞，順水推舟。就算真有此事，如果事敗皇上查問起來，他完全可以說金櫃裏裝的是一部論語，他幫皇上治理江山社稷靠的不就是半部論語嗎，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河陽三城有金櫃，江山社稷大乾坤’ 就是這個意思，誰也無話可說。趙普不僅沒有落下任何把柄，還抓住了晉王的睾丸，立於不敗之地，高！真是高！
趙光義皺眉思考，太門西也不說話，心想如果我是趙普，我也躲，又不是自己當皇帝，憑什麽要冒著滿門抄斬的危險摻和此事？晉王你想當皇帝，這事非得你自己出手。
趙光義想了半天，終於拿定主意，他心虛的向門外看了看，然後小聲的問太門西：“這事你怎麽行動？”
太門西一臉懵逼，喂！喂！晉王你有沒有搞錯？誰說我要行動了？我不行動！這是你的事，你別強加給我。
太門西心中罵晉王，但口上卻說：“這件事隻有晉王你一人能夠辦到，皇上身邊這麽護衛，我們想靠近都不可能。”
趙匡胤恐怖的瞪大眼，指著自己問：“你是說讓我自己動手？親手殺了…” 他不敢再往下說。
太門西不說話，我可沒有這麽說，這是你自己說的，這件事你必須麵對，自己承受，這是當皇帝的代價。
趙光義站起來，像無頭蒼蠅，快速來回走動，在屋裏跑圈子。
他突然停下來，問太門西：“皇兄身邊有一個大內高手，武功深不可測，任何人想行刺皇兄，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太門西說：“這個我可以幫忙，負責把他引開，你知道我是有這個能力的，其它的事就看晉王的了。”
趙匡胤和太門西兩人對看了半天，誰也不說話，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
這天宋太祖趙匡胤因寒小恙，晉王趙光義聞訊入宮探望，這時已是天黑，太祖僅是身子無力，並無大恙。
這時天上飄起了雪花，宋太祖一時興起，叫人擺上酒菜，要與晉王共飲。
當值太監王繼恩把所有人都支開，隻他一人在門外待候。宮廷侍衛守在院子大門和四角，小太監們站得遠遠的。
不知兄弟二人談了些什麽，酒喝到一半突然爭吵起來。燭影之下，有人遙見趙光義起身離席，似乎在躲閃什麽，又見太祖舉斧跌跌撞撞的揮舞，聽到斧子落地的聲音，還聽太祖大聲說：“好自為之！好自為之！” 這就是曆史上著名的“燭影斧聲”之說。
正當人們的注意力被室內所發生的事吸引時，屋頂上出現一條黑影，撲臥到屋簷邊，伸頭往下探看。
這時一條灰影悄不聲的撲向黑影，雖然沒有一點聲響，黑影似乎感覺到什麽，翻身而起，頭也不回，飛快逃逸。
灰影追了上去。
黑影和灰影一前一後在屋頂追逐，兩人輕功都很好，沒有驚動宮廷侍衛。
不一會兩人衝出皇宮，灰影突然停下，看著逃去的黑影猶豫了一下，然後轉身回宮，看來他心有顧忌，不能離開皇宮。
但灰影的回路被擋住了，一個黑影迎麵撲來，同時那逃走的黑影又返回，兩個黑影一前一後夾擊灰影。
三個影子瞬間撞擊一處，隻聽啪啪兩聲響，似乎對了兩掌，然後又迅速分開。
三個影子停下，相距不到一丈，這才看清黑影是兩個身材纖細的黑衣人，黑衣緊繃在身上，線條分明，想必是兩個女子。而灰影是一個身著灰色布衫的人。由於夜色黑暗，都看不清對方的麵孔。
剛才雙方都沒有全力施為，隻是試探一下對方功力。即便如此，灰衣人還是非常吃驚，他雖然隻用了三層功力，但尋常武林高手也經受不起，這兩人身手不錯呀！
兩個黑衣人也不打話，對著灰衣人又衝了上去。
灰衣人心有牽掛，無心戀戰，隻想馬上趕回去，所以上來就下重手，雙掌一卷，帶起一股勁風，洶湧澎湃，分別拍向兩個黑衣人。
兩個黑衣人被震飛出去，但兩人在空中翻了一個圈又撲回來。
灰衣人很是吃驚，要知道自己這一掌用上了十成功力，以他的武學造詣，江湖上幾乎沒人接得了，但這兩人渾然無事，一點沒有受傷，沒想到她們功力這麽強。
兩個黑衣人一起擊向灰衣人。灰衣人雙掌迎了上去，四拿相交，灰衣人感到一掌冰寒刺骨，另一掌卻柔弱如水，十分怪異。但更讓他吃驚的是這兩掌威力臣大，他居然沒有接住，被震得連連後退，腳下的瓦片都被踩碎了幾塊。
這兩人是誰呀？他出道江湖幾十年，很少遇見這麽高強的對手，近十多年更是手下無敵，幾乎沒有對手。
這激起了灰衣人的豪氣，多年沒有遇見這種高手了，他倒要看看兩人有多大能耐，於是打起精神與兩個黑衣人打到一處，以一對二。
三人從房上打到房下，又從房下打到房上，幸虧這是宮外，否則早就驚動宮內的侍衛了。灰衣人心說怪不得這兩個黑衣人等他追出宮以後才出手，看來這都是計劃好了的。
兩個黑衣人的武功奇特，完全沒有路數可尋，招式往往出人意料，像是無中生有。灰衣人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詭異的武功，一時搞得手忙腳亂，心中駭然。
他忽然意識到什麽，我這是在幹什麽？這兩人不是來比試武功的，必定另有圖謀，不會是調虎離山之計吧？
想到這裏他驚出一身冷汗，不好，上當了！他明白了這二人的意圖，她們是想把他堵在宮外，宮內今晚要出大事了！
皇上？皇上身邊沒人，完了！完了！這兩人的武功如此高強，她們的同夥肯定也差不了，如果她們的目的是行刺皇上，隻怕宮廷侍衛擋不住，皇上危矣！
他不敢再多想，也顧不得其它了，必須馬上回宮救駕。但兩個黑衣人死纏爛打，拚命阻攔。如果是單打獨鬥，他不信有人攔得住他，但這兩人聯手，他居然脫不了身。
三人的打鬥驚動了附近的居民，不知從何處又冒出一個人，從衣著上看像是個捕快，此人二話不說，直接加入他們三人的打鬥。
此人攻向一個黑衣人，灰衣人心說你又是誰，不知深淺，這可不是捉拿尋常的案犯，你一個捕快就是去送死。但出乎意料，此人身手矯健，竟然是一個高手，灰衣人當下就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新人的加入，雙方成了二比二，形勢頓然轉換，灰衣人和捕快聯手把兩個黑衣人逼得節節後退。
灰衣人心有掛念，他對捕快說：“展大人，宮中有急事，這裏留給你了，有勞！” 說完躍上房頂，徑直離去。
“大人請便！” 捕快也意識到宮內可能出事了。
原來這個捕快就是展文昭，開封府首捕，天下第一名捕。展文昭當然也猜出了灰衣人的身份，此人是皇宮內庭之人，武功又這麽高強，一定就是久聞其名的“大內影子”，皇上的隱身侍衛。他們兩人都是武林風雲榜上的高手，“中原三把刀” 中的兩把刀。
灰衣人心急如焚，往宮內急奔，但剛衝出沒多遠，就聽見淩厲的破風之聲，知道有暗器襲來。他頭也不回，聽風辨器，閃身躲開，一隻飛鏢從耳旁擦過。
但他怎麽也沒料到飛鏢在空中一轉，又迎麵打回來，灰衣人猝不及防，縱然他武功高強，也來不及躲閃，黑暗中也看不清，隱約隻見月光一閃，飛鏢已經打到眼前。急切中他伸出兩指，憑著感覺閃電般夾住了飛鏢，飛鏢已經碰到鼻尖，好險！
他還沒有喘口氣，突覺飛鏢一掙，差點脫手而去，他這才發現飛鏢後麵有一根看不見的絲索。
蝴蝶索！灰衣人恍然大悟，原來是菩提五門中的魔蝶仙子，怪不得武功這麽高強，早聽聞菩提五門，看來名不虛傳。
灰衣人猛轉身，揮手把飛鏢打回去，“魔蝶仙子，見識了！” 說完後雙手一推，房頂一大片瓦被掀起，鋪天蓋地的向夢露飛過去。
夢露見飛鏢打回來，她手一抖，想把飛鏢拉開，但沒料到飛鏢力道之大，居然沒有拉開，飛鏢仍然向著她麵門打過來。同時幾十片碎瓦飛過來，一大片，根本無法躲閃，她隻有跳下房。
當夢露再次躍上房，哪裏還有灰衣人的影子。她四周一望，連片的宮廷樓宇，哪裏尋人去。而且剛才的打鬥已經驚動了宮中侍衛，有人奔來。她不能讓人看見，更不能讓人懷疑行刺皇上，隻有悄聲離去。
在宮外，展文昭正與另一黑衣人急戰。
剛才四個人都沒有用兵器，兩個黑衣人擔心使用兵器被認出身份，而灰衣人根本就沒有兵器。當灰衣人退走，展文昭想阻擋追趕的黑衣人，但他一人阻擋二人有些力不從心，就拔出了他的兵器，一把三尺長的鐵尺，不過最終也隻能擋住一人。
展文昭兵器在手，穩占上風，黑衣人也被迫拿出了兵器，一柄三尺長的玉簫。
展文昭看著黑衣人手中的兵器，點頭說：“你就是菩提五門中的白雪幽靈？我就知道是你們。”
原來展文昭接到上峰的指令，查尋太門西的蹤跡，那天太門西剛搬走，官府的人就到了，這些人都是他派出去的人。他晚了一步，但沒有放棄，繼續在暗中追查，有了些線索，所以今晚他的出現並不是偶然。
詩冬不說話，玉簫一點，衝了上去。
展文昭的鐵尺與詩冬的玉簫一接觸，就感到一股冰寒之氣襲來，順著鐵尺直透心脈，好怪異的功夫！
展文昭不敢輕視，他以快打快，挑、劈、刺、削，一招緊接下一招，步步緊逼，幾十招出手，一氣嗬成，不給詩冬喘息的機會。
展文昭的鐵尺是深色，又是在黑夜中，詩冬根本就看不清對方的招式，隻有憑感覺和風聲招架，邊打邊退，十分危險，幾次差點中招。到後來詩冬隻有施出佛光劍法絕技，玉簫在空中劃個大圈，金光萬丈！
這是夜晚，月色淡淡，白玉簫映著月光，劃出的光盤顯得陰冷無比。
展文昭鐵尺刺入，一聲脆響，鐵尺差點被震飛，好一個金光萬丈！
再來！展文昭又是一鐵尺，詩冬又是玉簫一輪，劃個大盤。展文昭縱身躍起，在空中一個翻滾，頭下腳上，鐵尺直打詩冬頂門。
破解佛光劍法居然還有這種辦法！真是別出心裁。詩冬不得不躲，猛然後退。
展文昭刺了個空，落下後單掌在屋瓦上輕輕一點，人又斜地裏飄起，鐵尺由下而上，出其不意刺向詩冬。
展文昭轉換之流暢，如行雲流水，詩冬沒料到來得這麽快，她剛停下來，來不及躲閃，隻有把腿一盤，人在空中橫向飄移，躲開展文昭一擊。
原來詩冬也會婆羅門圖的絕活「坐池蓮花，淩空飛渡」。
“好功夫！” 展文昭不由讚道。
這時夢露回來了，遠遠的就是一飛鏢打過來。
展文昭知道以一對二沒有勝算，他揮尺擋開飛鏢，閃身退開，“見識了！後會有期。” 轉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
灰衣人急匆匆趕到太祖的寢宮，本以為出了大事，誰知卻平靜如常，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當值太監王繼恩站立寢宮門外，幾個小太監立在門廊盡頭，宮廷侍衛各就各位，巡邏的衛隊正常巡邏，灰衣人舒了一口氣。
再看看太祖的臥房，燭光昏暗，室內沒有動靜，看來皇上和晉王歇息了。灰衣人奇怪，他們為何這麽快就歇息了，剛才兩人似乎還在爭吵。難道是兄弟倆喝高了，爭爭吵吵當醉仙去了？
灰衣人躍到房頂，四周張望，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現在屋頂上已經積了一層雪，除了自己和黑夜人的腳印外，沒有新的腳印。他撲伏在房頂，側耳聽了一會， 似乎聽到了屋裏睡覺的呼嚕聲，皇上和親王確實休息了。
他又回到剛才打鬥的地方，展捕頭和黑衣人已經離去，隻剩下靜靜的黑夜。
今晚這事蹊蹺，他有種不祥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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