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香消玉殞
顧仁百無聊賴地躺在文森家的沙發上,電視頻道已經切換了三輪,卻依然找不到一個有趣的節目。他不禁嘲笑起自己的處境。原本有個交往五年即將結婚的女友,自己卻移情別戀,愛上了女友的姐姐。移情別戀本不算什麽,可笑的是未來嶽父竟然要他兩個都娶了,嚇得他隻好躲在文森家,不敢露麵。
顧仁心中一片混亂。他深知黃方對自己感情之深,內心也希望與她在一起。可黃芳那仙子般的氣質,卻讓他感受到截然不同的愛意,看似柔弱,實則刻骨銘心。於是他隻能像個懦夫一樣躲起來,不敢麵對這對雙生姐妹,希望能冷靜下來,理清自己的真實想法。
關掉家庭影院後,顧仁去廚房衝了杯咖啡。經過書房時,他想起文森叮囑不要動實驗資料。顧仁自言自語道:"看看也無妨,不知他給人做手術和我給寵物做手術有何不同,不都是動物嗎?"
翻閱資料後,顧仁驚訝於文森研究之深。竟然是心髒移植!他不禁對童年好友肅然起敬。記錄顯示,文森已進行六次移植實驗,前五次均告失敗,第六次手術雖已完成一月,但實驗品狀況不容樂觀。資料中未提及使用何種動物,顧仁暗自思忖:"即便成功又如何?能用於人體嗎?"
突然,筆記本上兩行字引起了顧仁的注意:"同卵雙胞胎間的移植,不會有任何排斥,可克服絕大多數問題。若實驗再失敗,應使用備選的一對雙胞胎實驗品。"顧仁心中一凜,腦海中浮現出黃家姐妹的身影。他嚇了一跳,隨即自嘲地笑笑。
正欲繼續翻閱,手機震動提示有新短信。顧仁本不想看,以為又是黃方發來的。自己失蹤至今,她已發了上百條短信。他避而不接電話,她就不斷發短信。掏出手機一看,確實是黃方的號碼,但內容卻讓顧仁大吃一驚。
“我是黃叔叔,黃方又昏倒,被文醫生接去了醫院。”
怎麽會這樣?顧仁懊悔自己的自私,竟忘了黃方的心髒病。他匆忙趕到文森的醫院,卻發現沒有黃方的入院記錄。顧仁趕緊給文森和黃芳打電話,兩個人卻同時關機了。
"黃叔叔,我在醫院找不到小方。您確定文醫生把她送到哪家醫院了?"
電話那頭的老頭子已經快瘋了,如果顧仁在他麵前,估計顧仁已經被他殺了好幾回了。好不容易,顧仁才從老人口裏問到了黃芳之前出去找自己的時候,好像提到自己的老家那個小山村。
顧仁想起文森祖宅有個實驗室,不會把黃方送到那邊去了吧?這時他想到先前看到的關於雙胞胎心髒移植的記錄,不禁心驚膽顫起來。
文森的車停在祖屋的門口,屋裏沒有開燈,但是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屋裏還是有些不知道哪裏來的光線。顧仁斷定地下室有人。他躡手躡腳的走到後院牆外,像小時候那樣翻上了院牆。院牆早已不是小時候的破磚牆,都砌了琉璃瓦,顧仁腳一滑,就摔到院裏的地上,顧仁忍住劇痛,悶哼了一聲。爬起來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靠在牆上的一個鐵鍬。他趕緊撲過去,在鐵鍬碰到地麵之前把它接住,卻把自己摔了個狗啃屎。顧仁用鐵鍬支撐著,爬了起來,悄無聲息的閃進了文森的屋子。
明亮的無影燈下,文森正在專注地給黃方縫合傷口。黃方並沒有昏迷,但顯然已被麻醉,感覺不到疼痛。
她睜著驚恐的眼睛,看著文森在自己身上進行著近乎藝術般的縫合。他的雙手穩定而靈巧,每一針都精準無比,仿佛在進行一場精妙的編織。文森的眼神專注得近乎癡迷,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就像一位雕刻大師正在完成他的傑作。針線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在皮膚上畫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線,每一個結都恰到好處,既牢固又幾乎看不見。整個過程流暢得如同一場精心編排的舞蹈,文森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優雅和從容,就像一場精彩的藝術創作。
黃方的嘴巴雖然被紗布塞住,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手術台旁的盆中放著一顆心髒,比常人的略大,仍在微弱跳動。另一張手術台上,黃芳緊閉雙眼,胸膛敞開,心髒已不見蹤影。
顧仁舉起鐵鍬,狠狠擊向文森後腦。隨後抓起盆中心髒,想為黃芳接上。作為獸醫的他並未受過器官移植訓練,拿著心髒卻不知如何下手。
文森艱難地爬了起來,"顧小子,大芳沒死,她的心髒還在小方體內跳動呢。哈哈,這是我最成功的實驗了。"
顧仁強忍淚水,手忙腳亂地給黃芳接上心髒的血管。然而,血液仍不斷從她體內各處湧出,很快整個手術台都被染紅。顧仁無力地癱倒在手術台旁。
尾聲
對文森的通緝令貼滿上海的大街小巷,網上也隨處可見。然而,文森卻如人間蒸發,再無音訊。很多年以後,美國一位名叫Vincent的文姓華裔醫生在著名的醫學期刊《柳葉刀》上發表了一篇劃時代的醫學論文,發明了一項成功率高達98%以上的心髒移植新技術。
顧仁最終未與黃方成婚,他關了自己的獸醫診所,遠遁西藏,聽說拜入某位不知名的活佛的座下。
黃方康複以後性情大變,跟黃芳生前幾乎毫無二致。她常在父母麵前提起姐姐,總是"姐姐說,姐姐要,姐姐想"。黃母無法承受喪女之痛,神智漸漸模糊,常把黃方當作黃芳。黃父從此沉默寡言,滿頭白發很快脫光,油亮的光頭常被鄰裏的小孩當作玩笑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