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華說曆史# 靺鞨（女真）人的前世今生

《史記.周本紀》說：“成王既伐東夷，息慎來賀”。根據《尚書.序》作“肅慎來賀”推斷，息慎就是肅慎，是靺鞨人也就是金人（女真人）的祖先。幾千年的中國曆史中，大部分的時代，他們甚至都過著穴居的野人生活。那麽，就是這樣一個幾千年都未曾開化的族類，怎麽就突然開掛並且戰勝遼國滅了北宋的呢？又是怎麽在元朝毀滅性的打擊之後再度崛起而滅了大明的呢？當然，晚清和現在的滿族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但是他們的祖先確實是創造過曆史的，這不可思議的曆史本身，到底存在著什麽樣的隱情呢。

這一切，我們要從曆史上的2月17日，發生的兩件足以改變中國曆史的大事件說起。一件是公元624年2月17日，一個後來自稱為武曌的狠女人誕生；另一件是公元1616年2月17日，一個叫做努爾哈赤的靺鞨人自稱天命汗，建立大金國，史稱後金。

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改變了靺鞨人的命運。讓我們來一探究竟，看一看磨合人的前世今生。

一、神話傳說

相傳，三位美麗的天女來到碧波粼粼、清澈見底的長白山天池，遂寬衣解帶跳入湖中沐浴嬉戲。此時，一隻神鵲飛臨池畔，並銜來一枚枚鮮豔的紅漿果放在她們的衣服上。最小的佛庫倫搶食了紅果，不久便身懷有孕。後來生下個落地能言的奇男子，取名布庫哩雍順，以愛新覺羅為氏。這便是傳說中滿洲人的祖先。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是不是和“玄鳥生商”，簡狄吞玄鳥蛋生殷契的故事如出一轍？這說明靺鞨人曾經被商帝國所征服，並深受商文化的影響。

如果依照考古學家的考證，滿洲人的真正祖先叫做靺鞨，是出沒於中國東北部白山黑水之間的一個穴居人原始部落。如果從曆史變遷的地圖上看，還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名字：先秦時代叫肅慎，漢魏之際叫挹婁，南北朝時期自稱勿吉，隋唐五代之際更名靺鞨，再往後便稱作女真。

在靺鞨人的曆史進程中有幾個了不起的人物，他們的出現讓靺鞨人的曆史變得精彩甚至輝煌，諸君請聽我慢慢道來。

二、大祚榮

直到隋唐之際靺鞨人才真正脫離穴居生活走出山林。他們開始派出使節到內地學習考察，送弟子到隋唐留學深造。這一時期他們更名為靺鞨，而他們中的一部分也脫胎變骨從蒙昧走向了開化。走出大山的這一支便是粟末靺鞨，而依舊留在白山黑水之間的就是黑水靺鞨與白山靺鞨。

當時唐朝對東北地區采取的是羈縻政策，屬於遙控指揮。各個部落頭領隻要表示臣服就可以被任命為總督，並取得相對的自主權。由於武則天稱帝前後殺了一大批能征慣戰的宿將名帥，更由於武周的新政使得均田製逐漸瓦解，府兵減少，國家防禦力量變弱，導致在一段時間內對外戰爭頻頻失利。公元696年，契丹人鬆漠都督李盡忠起兵反周，入侵河北地區。這致使唐朝對東北的控製被完全隔斷了，使這裏突然出現了權力真空。

對於遷居營州（現遼寧省朝陽市）的粟末靺鞨來說，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天賜良機。這時候，睿智的粟末靺鞨大首領大祚榮接受了武周送出的這份大禮，迅速作出反應，他馬上做了三件事：

其一、公元698年，迅速領兵從營州來到鬆花江上遊，在吉林敖東城豎起了“振國”旗幟，宣布建國。

其二、派出使者主動向唐朝表示公開歸順，並送次子大門藝到唐朝做人質。這一招使得唐玄宗龍顏大悅，於公元713年下詔冊封大祚榮為渤海郡王。

其三、派出大量留學生赴唐朝留學進修，其後這些留學生在渤海國製度建設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直接複製了一個繁榮的迷你小唐朝。

大祚榮借著唐朝賜予的嶄新稱謂，順勢取國名為渤海國。自此，一個完全複製了唐朝製度的國家，就像東海之濱的一顆璀璨的明珠一樣耀眼奪目了整整兩個世紀。在它最鼎盛的大仁秀時期（817 - 830），渤海國被公認為“海東盛國”，成為東北亞地區的貿易樞紐。

926年，渤海國為契丹遼國的阿保機所滅，傳國十五世，曆時229年。令人唏噓的是，一個原始的遊牧部落，經曆了從蒙昧到開化的演進，在達到了璀璨的文明高度和鼎盛的繁榮之後，卻被一個落後野蠻的遊牧部落所敗並滅亡，又一次地落入了野蠻戰勝文明的俗套。

三、完顏阿骨打

渤海國給所有的靺鞨人打了一劑強心針。此後每個有點作為的靺鞨人都有個夢想，那就是再現渤海國的輝煌。到了五代十國時期，他們將族名改為女真，就是“東方之鷹”的意思。也可能是源於他們對於海東青的熱愛和崇拜吧。

這次改名沒有像上次改為靺鞨那樣帶來好運，因為他們遇到的是無比強大的契丹遼國。契丹人不願意像漢人那麽溫柔地羈縻異族人，他們的策略是要麽征服要麽消滅。最強的女真人被遷移到異地與漢人和契丹人雜居，稱之為“熟女真”；分布在揮發江一帶隨時可以征伐和掠奪的女真人稱之為“不生不熟女真”；其他山林中的女真人稱之為“生女真”，可以隨意獵殺之。到了遼興宗耶律宗真繼位，幹脆把“女真人”砍掉雙腳改成為“女直人”以避宗真名諱。這真是莫大的侮辱，就好像滿清讓漢人自稱為奴才，留發不留頭一樣的侮辱。

那個時期對於女直人來說就是暗無天日，隻有屈服，等待。

終於，他們等來了一個真正的奇男子，他騎著駿馬背著長弓從東方的霞光中奔馳而來，天空中翱翔著海東青。他名叫完顏阿骨打，來自女真完顏部。他是個勇士，射箭能達320步，無人能敵。

公元1114年，完顏阿骨打率2500名女真族勇士來到淶流河畔祭祖盟誓，並曆數契丹人滔天罪狀，正式拉開抗遼建國的序幕。經過一年的浴血奮戰，女真和契丹人的力量對比發生了逆轉，契丹人變成了在獵犬前麵拚命奔跑的那個。公元1115年，完顏阿骨打在會寧（今黑龍江阿城南白城）稱帝，取國號為大金，年號收國，意思是收複國家。因為從小便仰慕漢文化，阿骨打給自己改名為完顏旻。

完顏阿骨打的一生可以說是輝煌的，他擊敗了強大的遼國，讓“女直人”重新站了起來恢複成為“女真人”。他達成了與宋一起夾擊遼國的“海上之盟“，在滅了宿敵遼國的同時也為滅北宋掃清了障礙並最終留給漢人刻骨銘心的“靖康之恥”。當然，再一次，已經漢化的文明金國，敗在了野蠻的蒙古鐵蹄下。

四、努爾哈赤

像契丹人一樣，蒙古人也把女真人分為海西、建州和野人三大部落以分化管理。終元一朝，女真人再無建樹。

直到有一個叫努爾哈赤的出現，女真人開始崛起。華夏一族的苦難就此拉開了序幕。

其實曆史給過漢人機會的。當李成梁殺了努爾哈赤的祖父之後，努爾哈赤大著膽子找李成梁論理的時候，如果李成梁殺了這個十五歲的孩子而不是給他30道敕書，三十匹馬，以及建州左衛都指揮使的職位的話，曆史或許會重新改寫。對於李成梁來說殺了這個15歲的膽大妄為敢於叫板的孩子並不比殺了他祖父有更多的難度和心理負擔，而且可以說是順理成章的。

可是曆史沒有如果，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後來那些華夏族的苦難，我不願再恬著臉說一遍了。

假如624年2月17號這一天沒有誕生一個叫做武媚娘的，便不會有武周。那麽，以中唐的強盛，被羈縻的粟末靺鞨應該沒有機會建立一個輝煌繁榮的渤海國吧。靺鞨一族或許和曆史上的許許多多個外族部落一樣或消亡，或融合，最終在曆史的長河中難覓蹤影了吧。

五、對於所謂的“康乾盛世”的一些愚見

文章到此本來應該結束了，但是對於如今世人普遍接受的一個觀點：“無論清政府後來如何腐朽衰敗，但康乾年間那可是史上少有的盛世局麵”，我有些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乾隆五十八年（1793），好奇的英國人派出的第一個使團到達中國。他們相信，神秘的中國就像《馬可·波羅遊記》中所記載的那樣，黃金遍地，人人綾羅綢緞。

然而，一登上中國的土地，他們馬上目睹了觸目驚心的貧困。使團成員約翰·巴羅在《我看乾隆盛世》中寫道：“不管是在舟山還是溯白河而上去京城的三天裏，沒有看到任何人民豐衣足食、農村富饒繁榮的證明……房屋都是泥牆平房，茅草蓋頂。偶爾有一幢獨立的小樓，但是絕無一幢像紳士的府第，或者稱得上舒適的農舍……不管是房屋還是河道，都不能跟雷德裏夫和瓦平（泰晤士河邊的兩個城鎮）兩岸的相提並論。事實上，極目四望無非是極其貧困落後的景象。”

據《18世紀的中國與世界·農民卷》介紹，一個中等中國農戶一年全部收入不過32兩，而年支出為35兩。也就是說，辛苦一年，還要負債3兩才能過活。一旦遇到饑荒，普通人家會立刻破產，賣兒賣女的情況十分普遍。你能夠想象一個需要買兒賣女才能夠過活的盛世嗎？

那麽，什麽才是盛世景象呢？最直觀的當然就是《清明上河圖》。街道交錯縱橫，民居鱗次櫛比，商鋪百肆雜陳，商旅往來雲集，街市車水馬龍，徐徐展開了一幅12世紀初北宋都城汴京清明時節繁盛的市井風俗畫。正所謂“庶幾開卷得睹當時之盛”。

反觀康乾年間，統治者驅使人民為奴為婢。政治昏暗，製度糜爛，經濟落後，文化暗淡，文字獄盛行，民生凋敝。所謂的盛世，無非是榨幹了民眾以肥王朝。

如果一百多年的康乾盛世真的存在，兩百多年的大清應該是世界第一強國，它的臣民無論如何也不會被人稱為東亞病夫。而有清一朝，靺鞨人對於華夏族及其燦爛文化的摧殘，可以說到了喪心病狂地步，以至於明朝之後無華夏竟成現實。實難理解二月河之流，身為漢人，打著文學的幌子，非要在惡臭腐朽的糞便中扒拉出一兩顆沒消化的豆子引以為豪，並為其歌功頌德。難道他們從未讀過二十四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