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77章：黃土堡主(3)
沙孤駝闖出名號後，便糾結了一幫人，開山立寨當起了馬匪，幹起了殺人越貨的勾當，並逐漸的降服了其他的馬匪，一家獨霸。他現在黑白通吃，有了自己的馬場、貨站、集市、鏢行。同時也攔截客商，收過路費，南來北往的商隊隻要路過他的地盤，都要撥一圈毛。
他的地盤越也做越大，方圓百裏，從黃土高坡延伸到陰山腳下的馬場，他簡直就是一個土皇帝。
沙孤駝在北古城城裏有住宅，其實整個北古城都是他的，但他就喜歡住城外的黃土堡。他喜歡空曠的視野，喜歡豪邁的大風，喜歡撲麵的黃沙，更喜歡縱馬奔馳的痛快。
這天有人來報，說有一個年輕個女子前來拜見堡主，自稱是東亭府的大小姐。
沙孤駝十分詫異，東亭府和黃土堡，一個在江南，一個在燕雲，相隔千裏，基本沒有往來，東亭府的大小姐來幹什麽？
東亭府近來發生一連串事，沙孤駝也聽說了，但畢竟離得太遠，知之不詳。東亭府位居武林風雲榜榜首，他當然好奇東亭府到底發生了什麽，東亭府大小姐來得正是時候，他叫把人領進來。
李雨桐被領進廳堂。沙孤駝坐在大廳的太師椅上，沒有起來迎接，黃土堡與東亭府並列武林風雲榜，他是與龍槍齊名的人物，應該與龍槍傳人李天葵平輩，李開泰都比他低一輩，更別說大小姐李雨桐了。他自持身份，不願放下身段去迎接一個小字輩，更何況現在東亭府已經名存實亡，也用不著顧及東亭府的臉麵。
李雨桐第一眼看到黃土堡堡主就有些哆嗦，此人是個壯年大漢，魁武強壯，雙顏絡腮胡，鼻子有些勾，眼眶有些凹，像個兀鷲，表情凶悍，怪不得綽號大漠獵鷹。
李雨桐見過不少武林中人，隻有此人有那種讓人一見就害怕的氣勢，沙孤駝的鷹眼看人像在看獵物，讓你覺得被鎖死了，無處可逃，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沙孤駝也在審視李雨桐，他第一眼看到李雨桐就不由驚歎，原來東亭府的大小姐這麽漂亮，怪不得人稱《江南美女劍》。他心中讚歎，江南的女子就是水靈，細皮嫩肉的，彈指可破，塞外的女子風吹日曬，皮膚幹燥，無法與之相比。
李雨桐被沙孤駝盯得發毛，不敢抬眼，沒有了東亭府的庇護，她這個大小姐在黃土堡主這尊武林大神和黑道梟雄麵前，簡直就是一隻小雞，大氣都不敢出。
李雨桐恭恭敬敬的報上姓名：“東亭府李雨桐拜見沙堡土。”
沙孤駝問：“大小姐不遠萬裏來大漠荒原，一定是有必須來的原因。我好奇有什麽事這麽重要，以至於你一個女孩子孤身前來我這蠻荒法外之地，你不害怕嗎？”
李雨桐怎能不害怕，這屋裏的人個個看起來都像馬匪，粗野彪悍，眼睛貪婪地盯著她。她心裏十分緊張，我這是幹什麽？闖進了一個匪窩！
但此番前來黃土堡，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她知道自己將麵臨什麽，做好了心裏準備，既然來了，就沒有回頭路，再說現在後悔也晚了。
想到這裏，李雨桐堅定起來，她收拾情緒，直接了當的說：“我為這個而來。” 說完取出一塊木牌。
沙孤駝對旁邊的一個人點了下頭，那人過來取過木牌，交給沙孤駝。
沙孤駝拿著木牌看了一眼，不得要領，他當然識得這東西，這是求子符，是他送給自己女人的東西。大小姐這是什麽意思？是想給我生個兒子？他實在想不明白，抬頭看向李雨桐。
李雨桐看到沙孤駝迷惑的眼神，提醒了一句：“堡主請看牌子後麵的字。”
沙孤駝翻過牌子一看，看到上麵刻的名字，神情一震，他想起來了。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他的一個小妾偷人被發現，出逃到江南，躲在東亭府。為此他還與東亭府發生了齟齬，好在那個賤人害怕，嚇得跳西湖自盡了。
怪不得大小姐有這個東西，沙孤駝問李雨桐：“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麽？是想提醒我當年東亭府不吊我這個黃土堡主是不是？”
這事說起來他就憤憤不平，這是他唯一的一次與東亭府打交道，當年他不得不向東亭府讓步，那個賤人死了以後沒敢再繼續糾纏，此事讓他耿耿於懷。
李雨桐說：“東亭府從來就沒有輕視過黃土堡，隻是…”
“隻是什麽？” 沙孤駝打斷李雨桐，“你以為當初我是怕了你們東亭府嗎？我隻是覺得不值。我的女人多的是，召之即來，棄如敝屣，我殺她是因為她背叛了我，她死了就沒必要再和你們計較了，並不是怕了你們東亭府。”
他這話聽起來有點自欺欺人，他那時確實不敢與東亭府鬧翻，在東亭府的地盤上他毫無勝算，不得已才不了了之。但他所說也不是全然不對，他確實有很多女人，多得他自己都數不清。此人是吃馬肉喝馬血長大的，體格強壯、精力旺盛，對女人的需求極強，所以他有很多女人，而且極其威猛，簡直就是一匹種馬。他的女人暗地裏都叫他“獸爺”，形容他像個餓狼猛獸，活吃女人。
李雨桐沒想到黃土堡主對當年之事這麽敏感，提都不能提，話都不讓人家說完。但是如果她不把話說完，這次就算白來了，所以也不管馬堡主否在氣頭上，大聲說：“你有一個兒子！”
沙孤駝一愣，誰有一個兒子？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過去。
李雨桐這才把話說全，“那婦人留下一個男孩，是你的兒子。”
什麽？沙孤駝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李雨桐麵前，兩眼森森的盯著李雨桐，“你編話來騙我，是何目的？”
沙孤駝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李雨桐腿腳發軟，她強作鎮靜的說：“那婦人逃離前已有身孕，堡主你是知道的，所以才給了她那個求子符，牌符後麵還有她的名字。”
沙孤駝說：“但我怎麽知道那孩子不是她和她那個姘夫的野種？或者到了江南後不知和哪個野男人生的。” 他當初就有這個懷疑，不願承認那個女人的孩子是自己的。
當年小飛仙他娘也就是因為知道沙孤駝疑心重，雖然自己並沒有與人私通，但有口難辯，這才匆忙逃命。
李雨桐取出一封信遞給沙孤駝，“那婦人留下一封絕命信，什麽都說了，抱括孩子的生辰八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沒有必要說慌。”
沙孤駝不識字，他把信還給你雨桐，讓她讀。
李雨桐讀信時，沙孤駝就盯著李雨桐瞧，看她是不是在瞎編。
李雨桐讀完信，沙孤駝還在看她，搞得她十分不安，這人怎麽這樣看人？
過了一會兒沙孤駝才問：“那孩子現在哪兒？” 看來他是相信了。
李雨桐吸了一口氣，心想這事說出來這個馬匪會不會吃人，她小心的說：“孩子死了。”
李雨桐看到沙孤駝眼裏綠光一閃，那是死神的目光，好嚇人！
但沙孤駝並沒有發作，隻是冷冷地問：“他是怎麽死的？”
李雨桐等的就是這個問題，她說：“那孩子長大後離開了東亭府，他很有習武天份，學了一身功夫，輕功特別好，在江湖上搏得一個《小飛仙》的名號，但他後來在金陵被太門西殺害了。” 終於說到了太門西。
“太門西是誰？” 沙孤駝古井無波，反而很冷靜，李雨桐頗感意外。
“堡主或許不知道太門西，但一定知道他的四位夫人《菩提五門》。”
沙孤駝眼晴一亮，“就是破了東亭府龍槍的那四個女子？” 他根本沒有考慮李雨桐的感受。
說起這事李雨桐還真有些黯然。
說到這裏沙孤駝已然知道了李雨桐的來意，“繞了這麽大一圈，原來你是想讓我殺了太門西和菩提五門為東亭府報仇。”
李雨桐也不否認，“我與太門西有仇，堡主你也與太門西有仇，我殺不了他，但堡主你能殺他。”
沙孤駝說：“太門西我是要殺的，我早就想會會那個《菩提五門》，要看看她們倒底有多大能耐，居然破了天下第一神兵器龍槍。”
這是沙孤駝第二次提到龍槍了，他似乎對龍槍耿耿於懷，對龍槍排名第一有些不服氣。遺憾的是龍槍李天葵已經死了，今生再無機會與龍槍比個高低。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菩提五門比個高低，龍槍死在菩提五門手上，勝了菩提五門就等於勝了龍搶。至於小飛仙，他倒不是那麽傷痛，他女人多，子女多，對一個發生在二十多年前，一個從未見過麵的兒子，他沒什麽感覺。況且還不肯定這個小飛仙就真是自己的兒子。
李雨桐聽沙孤駝說要殺了太門西，心中暗喜，大功告成！她恭維的說：“沙堡主一代宗師，武功獨步天下，菩提五門手到擒來，太門西死無葬身之地，李雨桐在此謝過堡主。” 東亭府大小姐居然也學會了拍馬屁。
不過這個馬屁拍的弄巧成拙，沙孤駝問：“你怎麽謝我？總不能讓我白給你們東亭府報仇吧？”
李雨桐沒想到沙孤駝會這麽說，隻有解釋說：“如果堡主殺了太門西，不但為堡主自己報了殺子之仇，也為我東亭府報了仇，為此李雨桐感激不盡。但我並沒有要求堡主去殺太門西，殺太門西是堡主自己的決定。”
沙孤駝說：“你別給我花言巧語，你是沒有要求我殺太門西，但你挑起我對太門西的仇恨，想借我的手殺了太門西，這和要求我殺太門西有什麽區別？你千裏迢迢來到塞外，難道隻是告訴我有一個死兒子？是想給我添堵還是同情我？你是在利用我！凡是利用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李雨桐傻了，這人就是一個土匪，不可理喻。李雨桐想什麽呢？沙孤駝本來就是一個土匪，她知道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必須馬上離開。
李雨桐雙手抱拳行個禮，“沙堡主，我隻是來給你報個信，我話傳到了，告辭。” 她心說小飛仙是你的兒子，太門西你愛殺不殺。
她轉身就要走，卻被沙孤駝一把抓住手臂，“站住！”
李雨桐驚慌失措，“幹什麽？放手！”
沙孤駝伸出另一隻手抓住李雨桐的另一條手臂，雙手往內一擠，把她舉到眼前。
李雨桐身子懸空，腳尖著地，她本能的掙紮，卻根本動彈不了。沙孤駝的雙手就像兩個鐵鉗，緊緊的鉗住她的雙臂，力道很大，她覺得手臂都快給掐斷了。
李雨桐現在就是一隻被人抓在手裏的小雞子，緊張得發抖，她恐懼的看著沙孤駝。
沙孤駝瞪著李雨桐說：“你給我聽好了，我是一個馬匪，從來都是我搶別人的東西，沒人敢占我的便宜。那些過路的商販，他們不欠我任何東西，我仍然雁過拔毛，收取買路錢。而你卻要我白給你幫忙，不願意付任何報酬，你當我是個冤大頭嗎？我殺太門西，不管什麽原因，總是為你東亭府報了仇，這是你欠我的債，你必須還！這輩子還從來沒人敢欠我的債不還。”
沙孤駝說完把李雨桐往外一推，李雨桐差點摔倒，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李雨桐柔柔疼痛的雙臂，心想完了，這次陷入了虎狼窩，隻怕走不成了。
她來之前就做了最壞的打算，現在最壞的事情發生了。她一直暗中期望不要走到這一步，但現在意識到那是癡心妄想，和魔鬼做交易是要付出代價的，甚至要出賣自己的一切。
她知道再爭辯也無用，隻能問：“你要怎麽樣？怎麽才能還你這份債？”
沙孤駝走到李雨桐麵前，一對鷹眼直勾勾的打量她，身上散發出強大的熱力，鼻子呼出野獸的氣息，就像要呑食她。
李雨桐已經知道黃土堡主想要什麽，她心中一陣發慌，自己好不容易擺脫了馬碧遠的魔掌，又落入沙孤駝的手中，但她別無選擇。
她發過誓，為了報仇可以下地獄，為此願意承擔任何後果，她心一橫，豁出去了。
李雨桐抬起頭，直視黃土堡主，看著他的眼睛問：“沙堡主能保證殺了太門西嗎？” 她要沙孤駝給她一個許諾、一個保證。
沙孤駝說：“這個大小姐盡可放心，我這個人說話算數，從不食言，太門西我肯定是要殺的。”
李雨桐不再說話。
沙孤駝伸手捏住李雨桐下巴，把她的臉抬起來。
李雨桐居然沒有抗拒，隻是仰著頭默默的看著沙孤駝，身子輕微的顫抖。
沙孤駝看著自己的獵物，就像老鷹看小雞。他手上一使勁，李雨桐的櫻桃小嘴被捏開，嬌嫩的臉被捏得變形。
沙孤駝慢慢的俯身低頭，喉頭發出一陣怪聲，那是野獸吞食獵物前的興奮。
屋裏的其他人悄然離去，把門關上…
後來江湖傳言，江南美女劍李雨桐成了燕雲黃土堡的壓寨夫人。還有人親眼看見李雨桐與黃土堡主一起打劫商隊。堂堂的侯府大小姐、武林第一美女，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女馬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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