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在公司辦公室裏給幾個同事交代年底前銷售回款問題。他們正談著，他接到李曦曦的電話，她問他在哪。王一說他在公司，李曦曦說好，她過半小時來找他。大約半小時後，李曦曦到了，坐在門口的車裏按喇叭，讓他上車。李曦曦把車停在了二道橋子的沙棗林邊上。
以前，他們也是常開車來這裏，坐在車裏聊天。王一看女友把車開到這裏，知道她有事要說，多半是去深圳的事情。
“你想說什麽？是你去深圳的事嗎？”王一問女友。
李曦曦沉默了片刻，把頭依在王一肩上。“王一，你把手頭的事情忙完吧，我不催你，我今天就想給你說：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在我身邊，住再大的房子、賺再多的錢，也沒有意義。”
李曦曦那天和董馨的一番電話，讓她明白了上邊的道理，錢再多，房子再大，可是你愛的人隻有一個。如果你們不在一起，物質的東西或許可以一時讓你忘掉過去的事情，但是時間越久，你內心沉澱的感情就越是濃烈，終有一天你會繃不住的。
王一有些意外地看著李曦曦。他沒有想到李曦曦今天給他說的會是這些。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李曦曦的處境，但是，對他來說，崔名揚的事情，始終排在首位：“曦曦，崔名揚的事情，你知道不是那麽簡單，牽扯的不是一個人二個人，而是一批人。我不是警察，但我們在這裏出生長大，我想要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這裏胡作非為，橫行霸道？如果崔名揚真的是被人害了，我一定要找出害他的這個人，讓他罪有應得，接受法律的懲處！如果我連崔名揚究竟是什麽情況，是活著還是死了？都不去理會的話，我還算是什麽？”
“我理解，這件事我也完全可以感同身受。你放心。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我可以為你放棄一切的，等你把崔名揚的事情處理完，這些事情就算是個終結吧？”
王一承認，女友說的都有道理，不出意外的話，他會成為她的丈夫，一切看會順理成章。“曦曦，謝謝你對我做的事情的支持和認可。但是在崔名揚的事情沒有明確的結尾之前，這件事情在我心裏是最重要的。”
剩下的話，王一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充滿了凶險，發生什麽事都難說，他不能給女友說這些。他了解她，她聽了之後，會一步不離他，但是讓一個女孩子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對她太不公平了。
李曦曦的眼神轉向窗外，沉默片刻後，她低聲問道：“王一，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張甜甜是不是喜歡你？她上次抓著你的胳膊不放，那個場景我一直忘不了。”她說話時眉頭微蹙，眼中帶著一絲不安。
王一輕輕笑了笑，“甜甜叫我哥，抓住我的胳膊說話也不奇怪啊。再說了，她就是那樣一個沒心沒肺的小女孩，我們千萬不要把她想得太複雜了，這樣對她不公平。”
李曦曦聽了，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王一的話，最後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她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
過了一會兒，她又提起了董馨，“我和她見麵的時候，她說起你，眼睛裏有一種火熱的光芒。你沒有注意到嗎？”說話間，她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車座，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
王一無奈地搖了搖頭，耐心地解釋，“董馨可能隻是很熱情，性格使然。她對待朋友都是這樣，沒有特別針對我。”
李曦曦聽了這些解釋，心裏的迷茫和失望漸漸消散，幾分鍾後她又恢複了自信，微笑著看著王一，覺得自己或許是多慮了。她的手也鬆開了車座，眼中重新恢複了平靜。
他們靜靜地看著外邊的沙棗樹，地上被風吹到的黃色的、枯萎的樹葉，一切都很安靜，隻有樹葉沙沙的聲音。
三十分鍾以後，一身警服的董馨開車就到達了‘站前飯店’。她身穿製服，英姿颯爽，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魅力。那身貼身剪裁的警服勾勒出她纖細的身材，黑色的皮帶和高筒靴更增添了幾分幹練與迷人。她的長發整齊地束在腦後，露出精致的五官和深邃的眼眸。
他們有好幾個月沒有見麵了，王一請她在酒店吃飯。董馨問：“我姐呢？”她指的是李曦曦。
王一連忙解釋，說李曦曦父親身體出現問題，她去深圳探望了。董馨急忙問：“不要緊吧？”
王一回答說：“應該是不要緊的，沒什麽大問題。”
不到一會兒，菜上齊了，他們開始吃飯。這時張甜甜推門進來，王一給她介紹了董馨。張甜甜驚歎：“妹妹，你真漂亮啊，有氣質、有風采，如果國家容許娶兩個老婆的話，我第一個支持你們立即結婚……”
話未說完，王一把筷子一放：“甜甜！你瞎說什麽呢？她是我的好朋友，大學同學。我在監獄的時候，她多次幫過我，你不許亂說！”
董馨瞬間麵紅耳赤。她沒有想到這個第一次見麵的女孩說話如此不著四六。她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應付，全身都發紅發燙，急忙端起茶杯，以喝茶來掩飾自己的無比尷尬。她的眼神躲閃，嘴角卻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那是一種夾雜著尷尬和暗自歡喜的複雜情緒。她知道自己不該高興，但心裏還是不由自主地湧起一陣暖意。
王一見狀，把張甜甜往外推：“你趕快去忙吧，別在這裏搗亂行不行？”
張甜甜看到董馨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好好好，我去再給你們加幾個大菜，妹妹第一次來我這兒，我要好好招待她。”說完，推門出去了。
王一回到桌前，不知是該站著還是坐在椅子上。董馨見他比自己還要難受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你坐下啊，你這個朋友，說話真是沒邊沒沿。不著邊際。沒事，咱們繼續吃飯吧。”
王一這才坐下，“她是我妹妹。”王一解釋道。
“親妹妹還是？”董馨問，顯然女孩總是好奇。
“不是，是路上撿來的。”
“在那裏撿的？”董馨顯然相信了。
“不是啦。”王一隻好把飯館門前救助張甜甜的一幕簡單說了一下。
“是這樣啊，你可真行啊。”董馨舉起了大拇指。“來，以茶代酒，為我們的英雄幹一杯！”
王一說：“你錯了，我不是英雄，英雄有坐牢的嗎？”
董馨說：“什麽樣的英雄都有；人都有七情六欲，人也不可能一直做正確的事，隻要在一件事上做得對，在一件事上表現得勇敢、無私，拯救了別人，這就是英雄；你不要覺得你坐過牢就心裏耿耿於懷，千萬不要這樣，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平民英雄，或者叫草根英雄！”
為避免尷尬，董馨隨即轉了話題：“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和你說這個的，前幾天啊，我無意間聽到我爸爸和他的一個手下的電話，我爸爸大發雷霆，在電話裏幾乎是喊了起來，聲音很大，他罵那個人不遵紀守法，罵了大約有10分鍾吧，我就聽我就聽到了幾句，這是什麽意思呢？”
王一內心知道，看來這個白副局長要有什麽行動了。
這時，服務員端著一個托盤，上了幾個大菜，居然還有一瓶本地產的葡萄酒，王一心想，這個張甜甜不知道又在想什麽。
董馨說她還要開車，不能喝酒。董馨接著說：“你要小心，我不知道你具體都在做什麽事，但是這個縣城裏就那麽點事，我猜也能猜出一點來，一定要小心啊。”
王一讓她不用擔心，自己會加倍小心的。
末了，董馨說最近有人給她介紹對象，在市政府工作，但是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對方說了幾次要見麵，她提不起一點精神來。王一問為什麽會這樣，是人不好嗎？董馨說：“不是，是她喜歡的人，已經名草有主了。”說完，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中帶有明顯的苦澀和無奈。
王一無語。
他們邊吃邊聊，期間張甜甜過來幾次，她說希望董馨能喝一點，晚上就住在這裏，她還想和她好好聊聊。
最後，董馨在和王一說，她說她母親去世早，家裏隻有父親。因為一些私人原因，她可能會離職，今後做什麽還沒有想好，她希望能得到他的意見，要不先過來在他妹妹的飯店幫幫忙？
王一卻婉拒了她。
董馨聽到王一的拒絕，瞬間心裏一沉，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下來。她的嘴角微微顫抖，露出一絲強顏歡笑，但那笑容卻顯得那麽無力和淒涼。她的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嵌進掌心，眼神也從剛才的明亮變得黯淡無光。她盡力掩飾自己的失望，但那種無助和委屈卻難以完全隱藏。她強忍住眼中的淚水，努力不讓自己在王一麵前失態。
“我明白了，可能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全吧。”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但聲音裏已經透出一絲哽咽。
王一看到董馨如此難受，心裏也不好受，但他知道有些事情無法勉強。“對不起，董馨，我不是不願意幫你，隻是.......。”
董馨勉強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她努力挺直了背，試圖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沒關係，我會自己想辦法的。謝謝你的招待，我先走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背影顯得那麽孤單和落寞。王一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心裏也充滿了愧疚和無奈，但他知道，有些選擇是無可奈何的。
董馨開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她既為自己的無奈而感到痛苦，又為王一的處境感到擔憂。她知道自己必須堅強，但那份失落和委屈卻如影隨形，讓她難以釋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