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橋的秋天到了。
徐磊依然坐在他們曾經坐過的位置,靜靜等待韓小紅的到來。他的心情有些複雜,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地方勾起了太多的回憶,還因為他最近查的案子讓他心緒難平。
韓小紅很快到了,她今天穿著警服,威嚴而有氣質,英姿煥發。她的出現總是給人一種不可侵犯的感覺,但今天的她顯得有些不一樣,似乎多了一些疲憊和焦慮。
韓小紅坐下來喝了口茶說:“徐磊,你電話裏說的那個女人,我好像也聽說過。奇怪的是檔案裏什麽都沒有,我這個派出所的指導員也是一頭霧水,我需要點時間去查。”
韓小紅有點心事重重的樣子,又說:“有另外一個人,應該對你查案子有用。今天接到你電話之前,我專門查了這個人的檔案,覺得有些蹊蹺,就過來和你說說,這裏說話比較私密。”她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四周,目光在周圍掃視了一圈,像是在確認沒有可疑人物。
她說了一個二哥和李偉的故事。
“叫‘二哥’的這個人呢,之前跑卡車拉煤,後來生意不太好,就把車賣了,手裏有個六七萬塊錢閑錢,有人就安排李偉去‘釣魚’。這個李偉,也是出來進去好幾次了。李偉找到二哥,和他先是套了幾天近乎,喝酒打牌的。後來李偉看差不多了,就給二哥說倒賣毒品的事,二哥嚇了一跳,死活不肯做。李偉就說他自己做了好幾次也沒事。就是進去了,也有人把他撈出來,而且差不多有很多倍的賺頭,這不比什麽生意好?他就這樣反複勸說,後來二哥就心動了。他告訴李偉就做這一次,賺到錢後立刻洗手不幹。李偉說好,他們約好在二哥家裏交貨,大約是不到40克海洛因。李偉這邊找好了一個假賣主,那邊就通知了緝毒隊,在他們交貨的時候被當場抓獲。那天緝毒隊還通知了電視台,完全就是一個現場直播!李偉作為線人自然沒事,二哥的人和錢在現場就被扣了,人進去以後,就有人讓二哥去找10萬塊錢,就可以把二哥的身份變成線人放出來。後來二哥家人就湊了10萬塊錢,把二哥放出來了,讓他暫時去外地避避風頭。二哥舉家就去了內地。”
又是李偉!看來他的事情不少。“那李偉現在在哪?”徐磊問。
“據說在省城某個建築工地上打工,但是據我調查,也可能最近潛伏回來了,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郝紅梅壓低聲音說。
“知道什麽地方嗎?”
郝紅梅寫了幾個字,遞給徐磊。
徐磊點點頭,裝起紙條。
徐磊沉默了一會兒,眉頭緊鎖:“有些警察幹的事!簡直是土匪搶劫!”
“你們當時誰負責的這個案子?”徐磊又問。
韓小紅一再猶豫,終於低聲道:“我下次告訴你吧,我要查一下,時間久了。”
徐磊知道,韓小紅心裏的那扇門就快打開了。
徐磊到站前飯店來找王一,他說要去省會城市的公安局查一個案子,希望他一起去,順便聊點事。王一就和他一起出發了。
從縣城到省會城市大約有180公裏,開車也就2小時左右。
徐磊邊開車,邊給王一說了找到李偉的重要性。因為李偉早幾年涉及好幾起毒品案件,也是被崔名揚抓過三四次,他手裏一定有不少有關緝毒隊的情況。找到他是調查崔名揚的重要步驟,再加上李偉涉及到的,肯定有公安局內部的人,他們現在還不能動他。所以他讓王一抓緊時間查找這個人,把主要事實先問清楚。
一路上,王一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他從後視鏡裏多次看到一輛黑色轎車,似乎在跟蹤他們。
到了市公安局之後,徐磊讓王一在車裏等候,他自己進去查檔案。
王一發現似乎有輛車在跟蹤他們,裏麵有兩個人,大致可以看清他們的長相,一會兒又消失不見了。王一感到一陣不安,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車門把手。
徐磊查完之後,他們找了一個餐廳吃午飯。這時候那兩個跟蹤他們的人又出現了,他們這會兒戴著墨鏡,在門口的一個桌子上坐下,點了幾個菜吃飯。徐磊他們也沒有再理會他們,王一把座位調整了一下,麵向他們,他再不想被人背後襲擊。
飯菜上桌,徐磊低聲對王一說:“那些人不對勁,我們得小心,要不我們先返回縣裏?那裏是我們的地盤,他們沒膽子在那裏做啥事。”
王一點點頭,眼睛始終盯著那兩個人。那兩人吃飯時不時抬頭看向他們,眼神陰冷,讓人不寒而栗。
吃完飯,他們走出餐廳,發現那輛黑色轎車依舊停在不遠處。徐磊和王一假裝沒看見,上車繼續前行。
正當他們趕往工地的路上,徐磊忽然注意到,後視鏡裏的那輛黑色轎車突然加速,似乎在準備超車攔截他們。
“王一,小心,我們可能要被截住了!”徐磊喊道。
王一立刻明白,車子快速加速,試圖甩開後麵的追擊者。然而,那輛黑色轎車也迅速跟了上來,兩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我們得甩掉他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的下一步計劃。”徐磊冷靜地指揮著。
王一專注地開著車,心跳加速,雙手緊握方向盤。他們在高速路上不斷變道,試圖甩開黑色轎車。車內氣氛緊張,每一秒鍾都顯得異常漫長。
“注意前方!”徐磊突然喊道。前方不遠處有一輛大貨車慢悠悠地占據著車道。王一迅速變道,但黑色轎車緊隨其後,幾乎與他們並排。
黑色轎車的窗戶突然搖下,一個戴著墨鏡的男子探出頭來,手裏拿著一把槍,朝著徐磊和王一的車瞄準。徐磊反應迅速,猛地壓低頭部,同時指揮王一猛打方向盤。車子劇烈地晃動,槍聲在耳邊響起,子彈擦過車身,濺起一陣火花。
“再快點!”徐磊大喊。
王一一腳踩到底,車子發出怒吼般的轟鳴聲,猛地向前衝去。黑色轎車緊追不舍,雙方的速度都飆到了極限。
“前麵有個收費站,我們從應急車道衝過去!”徐磊指揮道。
他們快速接近收費站,王一猛打方向盤,車子險險避開了幾個過路的車輛,衝向應急車道。收費站的欄杆在他們麵前迅速升起,但他們的車速太快,幾乎擦著欄杆衝了過去。
黑色轎車顯然沒有預料到他們會如此大膽,來不及反應,隻能眼睜睜看著徐磊和王一的車子飛速遠去。黑色轎車試圖追趕,但收費站的車輛已經開始堆積,他們被堵在了後麵。
甩掉追擊者後,徐磊和王一稍微鬆了一口氣,但他們知道,這還遠遠不夠。他們必須盡快找到李偉,並且要小心行事。
終於,他們抵達了離縣城十多公裏的地方。據郝紅梅的線報說,這裏是李偉藏身的地方。
徐磊和王一小心翼翼地下了車,四下觀察,確保沒有人跟蹤他們。他們向一座破舊的小屋走去,這是李偉可能藏身的地方。小屋周圍雜草叢生,顯得荒涼而寂靜。
徐磊輕輕敲了敲門,等待回應。片刻之後,門縫裏透出一絲光亮,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低聲問道:“誰啊?”
“李偉,我們是郝紅梅的朋友,有事要談。”徐磊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回答。
門緩緩打開,露出滿臉胡渣、神情緊張的李偉。他看到徐磊和王一,明顯鬆了一口氣,但仍然保持警惕。
“你們怎麽找到這裏的?”李偉低聲問道。
“我們有重要的事情,關於緝毒隊的事情。”徐磊直截了當地說。
李偉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環顧四周,好像在擔心有人會偷聽到他們的談話。
“進來吧,”
他低聲說,“外麵不安全。”
他們走進小屋,李偉把門關上,確認沒有人跟蹤後才坐下來。他的神情顯得非常不安,顯然這段時間的躲藏生活讓他精神高度緊張。
“李偉,我們知道你手上有很多關於緝毒隊和崔名揚的線索,這些信息對我們非常重要。”徐磊直視著李偉的眼睛,試圖讓他感受到誠意。
李偉歎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
“好吧,我告訴你們,但是你們得保證我的安全。”
徐磊點點頭:“我們會盡全力保護你,但你也必須協助我們。”
李偉開始講述他所知道的一切。原來,崔名揚不僅在緝毒隊內部收取賄賂,還利用職務之便操縱毒品交易,甚至安排假逮捕來掩蓋他的非法活動。李偉因為知道太多,被逼無奈才選擇逃亡。
他的話,讓徐磊和王一大跌眼鏡,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這幾年我過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隨時擔心有人會來找我麻煩。”李偉的聲音有些顫抖,“崔名揚手下的人太多了,我根本不知道該相信誰。”
就在他們談話的過程中,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嘈雜的聲音。徐磊和王一立刻警覺起來,示意李偉安靜。
徐磊輕輕拉開窗簾的一角,看到幾名黑衣人正快速接近小屋。顯然,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
“他們找到我們了,我們得快點離開!”徐磊低聲說。
王一迅速反應過來,幫助李偉收拾幾件必要的東西。李偉顯得異常緊張,但在徐磊和王一的鼓勵下,他勉強鎮定下來。
徐磊、王一和李偉從小屋的後門悄悄溜了出去,穿過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進入了一條隱秘的小巷。
黑衣人顯然沒料到他們會從後門逃跑,還在前門周圍搜尋。
他們迅速離開了小巷,走向不遠處的一條大路。
王一悄悄打電話給張甜甜,簡短地說明了位置,並請她派車來接應。
“我們在離小屋兩個街區外的地方等你,快點來!”王一急切地說。
20分鍾後,張甜甜瘋了一樣,駕駛著一輛大吉普出現了。
徐磊、王一和李偉迅速上車,張甜甜一踩油門,車子飛速離開現場。
“哥,你們沒事吧?”張甜甜緊張地問。
“暫時沒事,但我們被發現了,情況越來越危險。”徐磊回答道。
車上,李偉繼續揭露他所知道的更多細節。他提到了一些重要的證據,包括某些交易記錄和崔名揚與毒販的秘密會議地點。這些證據如果能被查實,將足以讓崔名揚繩之以法。
徐磊一邊聽一邊記錄下關鍵點,顯得非常嚴肅。“
這些信息太重要了,我們得盡快找到那些證據。”
就在這時,徐磊的手機響了,是韓小紅打來的。
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焦急:“徐磊,我們可能弄錯了。”
徐磊皺起眉頭:“什麽意思?”
“我們現在找到的這個李偉,可能不是我們要找的李偉。他的背景和經曆完全對不上。”韓小紅解釋道。
“他所有的口供,都有可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徐磊一驚:“是誰這樣做?”
但是電話斷了,隻剩下“嗡嗡”的電流聲。
徐磊轉頭看向後座的李偉:“你到底是誰?”
李偉顯得更加緊張,他低聲道:“我……我也叫李偉,但是......”
“但是什麽?”
李偉低頭不再說話,而是非常緊張地四下張望。
一個黑影,伴隨著一道亮光,在不遠處的變電器小屋頂上閃了一下,估計他在拍照。
“是誰?”
“停車!”徐磊拔出槍,朝王一做了個手勢,二人迅速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