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63章：吳越孤軍(2)
南唐守城主將金成禮見李雲飄如此狂傲，心想這家夥是誰？競然如此輕視我南唐軍，居然要以區區幾百孤軍對抗我數千軍兵。
金成禮覺得受到了侮辱，他咬牙詛咒，哼，我還不信了，我救不了城外的南唐軍，難道還殺不了你這些個人？
金成禮指揮南唐軍撲了上去，誓要把這些吳越兵全部宰殺。
李雲飄這百多號人極其強悍，個個身手不凡，以一敵十，肩並肩死守在城門前，擋住了南唐兵的一波波進攻。
後來南唐軍用鐵盾排成牆，漫漫擠過去，幾百人向前推進，硬是把東亭府弟子強行後推。
雖然東亭府弟子武功高強，這時也無用武之地，已被擠成一團，手腳根本無法伸展。
南唐兵一步一步的推進，東亭府弟子的後背已貼上城門了，再無退路，再下去就會被擠成肉餅了。
眼看撐不下去了，這時城外發出了信號，城外的南唐軍已被消滅，身後的城門也傳來吳越兵拍門和高叫開門的喊聲。
李雲飄問了兩句，確定是吳越軍無疑，便下令開城門。
但他們被擠在門前，無法轉身開門。
門外的東亭軍拚命拍門，圍攻李雲飄的南唐軍也意識到吳越軍要開門衝進來，更是發狂般往前攻，想奪回城門。
情況十分危急，生死成敗就看李雲飄能不能打開城門，李雲飄和身邊的東亭府子弟使出吃奶的力氣，一二三齊聲暴吼，拚命一起前推，把南唐軍推開一點，終於把門杠取下來。
城外的吳越軍推開城門，一湧而入，差點沒有把李雲飄等人擠扁踩死。
吳越軍一旦破城，就再也擋不住，薛溫率領五千多吳越兵有如洪流，洶湧滾滾，湧進城內。
這五千吳越兵包括李雲飄的二千東亭兵和薛溫的三千官軍，薛溫說話算數，把自己所有的兵全部投入。打仗就要豁出去，不能拖泥帶水，薛溫這人還是頗有大將的魄力，行事果斷，有膽識，有擔當。
吳越大軍入城，金成禮隻有率兵後撤，吳越軍在後一路追殺。
金成禮逃到府衙，常州刺史禹萬成大驚失色。什麽？吳越軍攻破城打了進來？他不敢相信。
禹萬成早就懷疑吳越軍有詐，當他聽說吳越兵殺了個回馬槍，反攻回來，他並不吃驚，反而嘲笑吳越玩這種微末小技。他早已做了安排，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禹萬成信心滿滿，成竹在胸，要親自上城頭督戰，他倒要看看吳越軍怎麽攻城。卻不料敵軍已經攻進城，堵在了府衙門口，把他們包圍了起來。
這事來得太突然，禹萬成腦子發懵，這怎麽可能？絕對不可能！他伏身府衙大門，從門縫往外看。突然一箭迎麵射來，射在大門上，離他眼睛不遠，嚇得他身子往後一仰，差點叫起未。
千真萬確！吳越軍真的進城了！
禹萬成又驚又怕，但更多的是憤怒，金成禮是怎麽搞的？就是因為擔心吳越軍有詐，才派金成禮這個主將去坐鎮指揮，結果還是把城門給丟了，這個飯桶！
現在禹萬成身邊隻有一千多人，都是隨同金成禮一起逃回的殘兵，再加上衙門的衙役和衛兵。而門外的吳越軍越來越多，有幾千人，把府衙層層圍住。
吳越兵的進攻開始了。
禹萬成不及多想，趕緊組織抗擊，他命士兵爬上房頂，攀上圍牆，對進攻的吳越軍一陣亂箭，打退了敵人的第一次進攻。
禹萬成從初始的驚慌中冷靜下來，他分析眼前的情況，城中的南唐軍應該比吳越軍多，隻是分散各處，守在四個城門，他們聞訊後定會前來馳援。但這需要時間，隻要自己能挺住，等到援軍趕到，前後夾擊吳越軍，誰勝誰負還說不定呢。
禹萬成穿上盔甲，手持長劍站在衙門大堂的台階上，冒著箭雨，親自督戰。
南唐兵士見刺史大人沉著鎮定，不顧個人安危，指揮調度自若，頓時士氣大振，打退了敵軍一次又一次進攻。
薛溫指揮吳越兵圍攻，一次次失收，也有些急了，南唐兵正從四麵八方趕來，衙門內的守軍極其頑強，拚死抵抗，外麵的援軍又越逼越緊，他已經麵臨四麵作戰，再這樣下去自己反而會陷入危境。
李開山的天葵軍呢？怎麽還不來？薛溫急需援軍。
在常州城的另一邊，李開山帶著天葵軍在東門外列陣，罷出攻城的架勢，等待李雲飄把東門打開，從東邊殺入城，兩邊夾擊南唐守軍。
他們聽到城內的喊殺聲，知道吳越軍已經破城，但東城門卻一直沒有打開，都有些等不急了，特別是李雲祥。他年輕氣盛，有誌向，有血性，憧憬橫刀立馬，征戰沙場。但卻每次都是在後麵呐喊助威，隻見大哥李雲飄在前衝鋒陷陣，自己卻被父親拖住不準上前。
李開山倒是能沉住氣，打仗要講究時機，太早了會吃虧，不如等到敵人消耗得差不多了才出擊，可以事半功倍。但如果拖的時間太長，仗就打完了，就沒有自己的份了，所以出擊要不早不晚，恰到好處。
不過現在這一切都由不得他，如果李雲飄不把城門打口，他也無能為力，城內的五千吳越軍就有可能全軍覆沒，到時候他怎麽向胡進思解釋，他心中也有一絲焦慮。
李雲飄打開西門後，帶著殘餘的東亭子弟向東門奔去，馬不停蹄。由於他們穿的是南唐軍裝，一路還算順利，但到了東城門前被擋住了。
東門守軍已經知道吳越兵冒充南唐兵混入西門，便問李雲飄通行口令。
李雲飄哪裏知道口令，他也不回話，直接開打，帶領手下衝向城門。
又是一場血海大戰，李雲飄手下還剩百來號人，人人帶傷，已經殺得筋疲力盡，但他們必須奪下城門，否則今天有可能前功盡棄，全軍覆沒。
他們沒有別的選擇，反正都是死，不如戰死，東亭子第在李雲飄的帶領下硬衝硬闖，沒有任何投機取巧，沒有任何僥幸，就是死戰。李雲飄是門主，他帶頭衝殺，永遠在最前麵，東亭子弟們見門主身先士卒，舍生忘死，他們還有什麽不能犧牲的。
有道是上場父子兵，打虎親兄弟，東亭府子弟兵同祖同宗，血肉相連，心同一致，眾誌成城，果真是勇猛無比。
南唐軍當然也知道城門失守意味著什麽，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守住城門，否則一切都完了。
南唐軍將領命令士兵們堵在城門前，層層重疊，組成一道血肉城牆，就是死也要死在城門前，用人海屍山把城門堵住，讓吳越兵無法靠近，無法開門。
城門得失就是一切，今天這場大戰的勝負在此一舉，雙方都拚了。
東亭子弟殺紅了眼，頭腦中已經沒有了生死概念，隻有一個目標，就是近在眼前的城門，隻有十步開外，舉手可及。
但就是這十步，東亭子弟再也無法靠近，城牆上的守兵還在不斷湧來，加入戰鬥。
李開山在城外看見城墻上的守軍一陣動亂，紛紛奔跑，他意識到李雲飄到了。隻是城上這麽多守軍，李雲飄恐怕沒那麽容易拿下城門。
是時候助李雲飄一把了，他下令攻城。
城裏殺聲震天，打得天翻地覆，在城外聽熱鬧的天葵軍心癢難忍，早就摩拳擦掌，擼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了，聽到李開山下令攻城，在李雲祥的帶領下呼啦啦的就衝了上去。
城樓上的守軍不少去增援城門了，聽到吳越軍開始攻城，又急急返回。
亂了，南唐守軍也亂了。南唐軍將領大聲喊叫，指揮兩頭作戰，城上城下，城內城外，亂嚷嚷的，有些顧不過來了。
吳越軍衝到了城下，開始用架子車拉著巨木撞擊城門。
一二三，十多人推著大車往前衝，巨木的尖頭把城門撞得直震顫。
大戰到了急要關頭，李雲飄必須把城門打開，天葵軍已經到了，堵在了門外，隨時可能被擊退，此時不打開城門可能就再無機會了。
雖然圍攻李雲飄的南唐軍撤去了一部分去阻擊天葵軍，但城門前的守軍仍然眾多，更糟糕的是門前死屍堆積起來，堵塞了城門，人都無法靠近，這一戰打的那個慘烈！
李雲飄的手下已經打不動了，都拚著一口氣死撐著，看來是無法奪取城門了，今天東亭子弟將盡數戰死，去見龍槍老祖宗了。
李雲飄心有不甘，他看向城門，眼光停在門杠上，心中一動，對身旁的兩個東亭子弟說：“為我開道，殺開一個口子！”
二個子弟一左一右，拚出最後的力氣向前衝去，哢嚓哢嚓砍翻迎上來的守軍，把人牆砍出一個缺口。
李雲飄跟隨其後，猛的衝出，穿越人牆，衝上屍堆，腳下一蹬，躍入空中，撲向城門。
他雙手高舉大刀，一聲咆哮，大刀往身後一壓，刀背幾乎碰到自己的背脊，然後再猛的前揮，劃出一個半圓的大弧。
隻聽滋的一聲，一道亮光，空氣驟然內聚，夾帶著雷鳴閃電，空中飄飛的血滴也被虹吸過去，在大刀後形成一條紅色的尾巴。
在這一霎那，一切的都停止了，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這魔幻的一幕，好個風雷刀！
東亭府子第像是看到了二爺爺李天葵的龍槍絕殺《天地歸一》。
風雷刀本來就源自於龍槍，李雲飄這一刀是風雷刀絕殺《流星滿月》，氣勢上有幾分神似龍槍《天地歸一》，這是李雲飄第一次融會貫通這招絕殺。
李雲飄一刀砍在城門橫杠上，哢嚓一聲，腰身粗的橡木門杠斷裂。
橡木極其堅硬，這麽粗的橡木被一刀砍斷，那該有多大的力道，實在駭人聽聞。
天葵軍攻城的撞車再次撞上來，終於把城門撞開。
地下都是屍體，擋住了城門，城門隻撞開一個口子。
李雲祥第一個擠了進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站在眼前的李雲飄，李雲飄雙目圓睜，頭發豎立，渾身是血。
“大哥！” 李雲祥見李雲飄一動不動，不知死活，嚇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他衝上去扶住李雲飄。
李雲飄身子晃了晃，差點倒下，“雲祥，我沒事，快去府衙，情況危急。” 他艱難的伸手指了指衙門方向。
這時天葵軍己經擠開城門，大軍殺入。天葵門子弟見到遍地敵屍，東亭府子第個個都是血人，敬佩之心由然而生，這些都是他們一起長大的族人兄弟，好樣的！龍槍後人無孬種。
“東亭子孫不回頭呀，鐵石心腸上殺場，嗚呼哈！”
天葵門子弟心情激蕩，心中充滿驕傲和豪氣，接替下東亭府子弟，呼叫著衝入殺場。
這時李開山也已進城，他與李雲祥兵分兩路。李雲祥帶領大部分天葵軍去府衙與主力會合，他自己帶一部分人掃除東門殘敵。
南唐守城士兵見城門已破，吳越兵衝進城，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頓時慌了。
李開山衝入敵群，大刀片子翻飛，哢哧哢哧的一陣砍殺，一刀一個人頭，甚是勇猛，天葵兵子弟也個個如狼似虎。
南唐兵見大勢已去，四散而逃，有些幹脆逃出城外，李開山迅速控製了東城門。
州府衙門這邊吳越軍和南唐兩軍絞殺在一起，南唐兵從各處趕來救援，各個巷口都堵滿了人，成了殘酷的巷戰。
在衙門內，常州刺史禹萬成聽到外麵的喊殺聲，吳越軍的進攻減弱了，他知道各路援軍趕到，頓時信心大增，指揮守軍上房向吳越軍扔瓦放箭，給我砸！給我打！恨不得把屋頂的橫梁拆下來給砸出去。
薛溫被兩邊夾擊，四處是敵，很是狼狽，他沒想到禹萬成這麽難搞，這頭倔驢拚死抵抗，城門都被攻破了，但就是死守衙門不降，硬是被他挺到了援軍來救。
兩軍實力相當，人數差不多，這樣下去必定是兩敗俱傷，最後全部成為餃肉餡。
李開山的天葵軍怎麽還沒來？薛溫有些急了。
這時急劇的馬蹄聲從東邊傳來，伴隨著喊殺聲，一支兵馬殺入重圍，領頭的正是李雲祥，天葵軍終於來了！
薜溫大喜，謝天謝地，這個李雲飄還真的把東城門給打開了，是個英雄，看來今天這場豪賭賭贏了！
天葵軍蓄勢而發、摩拳擦掌、鬥誌昂揚，如猛虎般出入南唐軍中，疲憊不堪的南唐軍被一衝而散。
李雲祥馬不停蹄，一路砍殺，飛快衝到衙門高牆前。他一拉馬韁，馬兒一聲嘶鳴，猛然立起。
李雲祥借著衝力縱身一躍，從馬背上躍上圍牆。
一陣亂箭射來，李雲祥揮刀擋開，縱身跳入院中。
隻聽到院內一陣砍殺聲和慘叫聲，不一會衙門大門打開，李雲祥提著淌血的大刀站在門前。
吳越軍一聲歡呼，衝進院內。
薛溫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心想好個東亭府，不愧是江南武林第一世家，前有李雲飄，現在又來個李雲祥，單刀直入，孤身一人攻破州府衙門，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何胡進思要對東亭府如此相逼，這個東亭府讓朝廷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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