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初霜最近凡事都順風順水。她介紹Jeff和葉叔認識,兩個人談得不錯。Jeff很小心,沒有說鄧安達任何壞話,始終保持著立初霜提點他的“謙和低調”。大名鼎鼎的公辯律師長,對在生意上總是遊走於紅線邊緣的祝總和葉叔來講,都是寶貴的人脈資源。
立初霜心裏的算盤,是找一個可以和祝總抗衡的人。Jeff加葉叔,是個好組合。通過祝總的各層關係,立初霜把葉叔在南美洲的生意版圖摸了個大概:早年開賭場,後來偷運可卡因,海產生意就是個掩護。他和哥倫比亞的著名商人Sam似乎關係也不錯。而Sam的侄子,正是死去的市參事Diego的兒子Carlos。
那麽Sam呢?Mike幫著立初霜做了初步的調查,結果驚人,似乎是哥倫比亞黑白通吃的一個人物。在他的羽翼之下,是否能安全無憂?也許躲得夠遠,就能和往事一筆勾銷了?
真是太妙了!立初霜暗自感歎:Carlos和鄧安達有仇啊,時機成熟,可以借Carlos的手幹掉那個軟硬不吃還握著自己秘密的家夥。
按說Jeff和Carlos也有仇。但是,生意場上,哪有永遠的敵人呢?隻要是把Diego的死都推到鄧安達身上,Jeff和Carlos完全可以成為戰友。
祝總曾經對立初霜指導了方針:葉叔如果能收服,最好;不能的話,就除掉,畢竟他也是商場上強勁的競爭對手。
立初霜應承著,心裏想,時機成熟,也許可以反戈一擊呢,天災人禍,辦法多的是。不過,祝總背後的MetaGlobe勢力太大,惹不起啊......就算不得不屈服於祝總的淫威,借著他的勢力,也可以搞掉鄧安達。立初霜研究過了,葉叔的小型航空公司在海關暢通無阻,憑的應該就是鄧安達的關係。如果那些小飛機運送的不隻是乘客,不隻是海鮮幹貨,而是可卡因呢?哥倫比亞盛產可卡因啊,葉叔一定也有染指吧?
單這一條,就可以讓鄧安達吃不了兜著走。當然,那樣做的話,就和葉叔徹底決裂了。不過,如果能置鄧安達於死地,也值得。立初霜心裏真是討厭死這個男人了。不僅僅是他手裏有自己的資料,也因為他是和李永元一路的德行。
立初霜認為,他們都是深度隱藏自己醜陋欲求的人。天下男人,都沒好東西,裝什麽啊?
其實賺錢並不是立初霜的終極目標。她一方麵希望證明自己的強大,一方麵是為了緊緊抓住立夏。
她暗自給自己鼓勁兒:小夏是自己的,隻能是自己的。小夏會好好成長,因為自己不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當年指天發誓的事,一定會說到做到。
這半年以來,投資移民的項目有放緩趨勢,Mike在自己的業務範圍之外,幫著立初霜做了很多背景調查工作。分開來看,都是生意場上或為夥伴,或為對手的個體。不過聰明的Mike,很快看出來一些內在的關聯。加上最近公司的生意大轉型,他陪著立總跑了不少項目,越來越多的事實讓Mike開始擔心-----立總在跑偏。但是具體是什麽,他摸不透。公司的賬目他接觸不多,不過看會計部門的忙碌程度,應該是資金往來頻繁,而且會計程序繁瑣。這側麵說明了一個問題:有掩蓋資金源頭之嫌。
因為立夏,Mike對立總,就不僅僅是員工對老板的態度和感情了。他其實希望立總能笨一點,慢一點,安於現狀一點,單純當一個安分守己的生意人,安心當立夏慈愛的母親。可是他也知道,這不可能。立總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的眼界和野心都很大。當然,能量也很大。
不過,愛立夏,就得接受她的母親,甚至是成為她最信賴、最可依靠的人。不知哪來的信心,Mike認為,他們三人,終將會成為家人的。
Patrick的出局,讓Mike舒了一口氣。不過,看立夏很多時候還是會失神傷心,覺得就是Patrick欺負了立夏。他又義憤填膺,總想著要好好教訓那小子一下。最近立夏似乎成長很快,心情也好了很多。她回到校園,又經常有寫作和閱讀上的東西可以和自己分享了。日子仿佛回到了從前,這種感覺讓Mike心情大好。
周三的下午,立夏沒有課,但是要去地產公司上班。通常她都會一直忙到晚上十點鍾才回家。這天就是Mike最開心的一天-----隻要他不出差,就會買了晚餐送到立夏辦公室。立夏要是不太忙,還可以兩個人一起吃便當呢。
這個周三,Mike事先問過立夏,得知她在六點到七點沒有事,而且想吃酸辣湯和叉燒包,於是興致勃勃地買了兩份,趕到了Frank的公司。進門的時候,Frank正好要走,門廳裏坐著一個有點瘦弱卻麵色平靜自信的女士,看見Frank出來,開心地笑著站了起來。
Frank見到Mike,坦然認真地為他介紹:“Mike,這是我女朋友Lynn。”
Mike和Lynn握手,她的手掌溫暖柔軟,周身散發著知性的美,也難怪Frank會傾心呢。Mike暗地裏想:要是我,也會選Lynn,立總太厲害了,男人駕馭不了啊。
拎著兩袋子食物,Mike往小廚房走,腳步輕快,麵色愉悅。快到廚房的時候,他聽見立夏悅耳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哈,真的啊......嗯嗯,好,我幫你留意出租公寓。沒事,不客氣。那好!咱們周日早上見!我下午還有open house呢!謝謝!”
Mike走進廚房,發現立夏已經把小餐桌收拾好了,正從冰箱裏拿飲料出來。
“還在忙著給客戶打電話?”Mike放下食物,去洗手。
立夏一邊打開外賣盒子,一邊回答道:“不是客戶啦,是個朋友。托我在舊金山找公寓住。”
“你啥時候也做出租生意啦?”Mike擦著手,一臉不解地問。
“不是生意,是朋友。薛老師啊,你真是老了,剛說的呢。”立夏有點撒嬌地說。“他是警察,要住在市裏或者近一點。對了,你應該見過他,以前是鄧安達的助理,叫Rain。”
Mike想了想,點頭道:“對對,見過。他要當警察了啊?”
“對啊,都快畢業了呢。下個月吧。你知道嗎?他是個武功高手呢,打詠春的。”立夏的嗓音裏帶著敬佩和得意,讓Mike不由得眨了眨眼。
“你們,很熟嗎?”Mike在餐桌前坐下,看立夏給他盛湯。
立夏搖搖頭,又抬起眼睛帶著笑意頓了一下,說:“不熟。他很有意思的。我們上周還在道場比試了一下武功呢。”
“比試?你說你們......不熟?” Mike糊塗了。
立夏坐下來開始喝湯,隨意地說:“真的不是那麽熟啊。不過,他個性不錯,好相處。而且,怎麽說呢......他上次在爆炸現場還救過我呢。算是有緣分吧。他還說要帶我去射擊場玩,教我打槍。”立夏啃了一大口叉燒包,心滿意足地笑笑。
“緣分”這兩個字讓Mike心痛。走了一個Patrick,立刻來了個Rain。立夏的緣分走了又來,無縫對接,沒給自己的緣分留下一絲空間嗎?
他們不熟,可是,Mike卻感受到了立夏對這緣分的欣喜和珍惜,甚至比以前和Patrick在一起都要明顯。這次她不是被追,而是自己迎了上去。怎麽回事啊?這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也許立夏自己都沒意識到吧?可是旁觀者清。Mike暗自決定,回去好好查一查這個Rain。
吃好晚飯,還不到七點,立夏約了客戶來開會,於是Mike就說在廚房上網工作,順便等著立夏下班。
客戶到了,立夏去門口接他們進來,熱情地和他們的孩子打招呼,送糖果,順帶著問候他們家老狗的眼疾......Mike聽著,暗自感歎立夏成長了好多啊。她身上也慢慢顯現出立總八麵玲瓏的本事了。不過,立夏因為年輕,這一套銷售技巧在她身上就讓人感覺自然溫暖,不帶世俗。
Mike在電腦裏輸入“Rain Gu”,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毛頭小夥子,職場小白,菜鳥警官......可是立夏分明很喜歡。又是年齡優勢?又要壓自己一頭?Mike心裏憋屈了。
算了,不去想這麽多。Mike開始調閱近期立總投資的倉庫的租客信息,幾番研究下來,他沒發現什麽問題。又或者,沒問題就是有問題:這些租客的生意都很普通,但就是“普通”二字,讓Mike生疑------文化宣傳公司、裝修公司、家具公司、瓷器公司......五花八門,給Mike的統一印象是:他們都沒必要租那麽偏遠、那麽新的倉庫、那麽大的麵積。而且租金非常高,明擺著就是送錢啊。立總是哪裏找來的這些租客呢?
還有,就是手術室建造項目,似乎根本不研究是否有客源,地點也偏遠,哪裏有需求?不過,好像立總不在乎,建好了就放在那裏。有一兩個開始運作,不過生意很糟糕。倒是有個公司租了幾間手術室,但沒見有其他行動。
還有,立總和葉叔走得挺近的,還把自己已經啟動的手術室項目讓給了他,明擺著貼錢。照理來說,他是競爭對手啊。這後麵的目的是什麽?
Mike思前想後,不得要領。那邊立夏送走了來簽合約的客戶一家,麵帶喜色走進了小廚房。
“搞掂!”立夏開心地說。“你還在工作啊?回家吧,不早了,明天還要陪我媽媽出差呢。”
Mike點點頭,開始收拾東西。正要出門的時候,立夏的手機響了。
“Hello!”她眉間的興奮和愉悅讓Mike心裏一緊。但是很快,立夏的臉色沉了下來。她兀自點頭,輕聲說:“我知道了。你快去忙。再見!”
沒等Mike問,立夏把手機扣在胸口,帶著驚訝和悲傷說:“剛才Rain說,一個朋友車禍去世了......好可怕,他朋友應該還很年輕。”
看著立夏的神情,Mike知道她不由自主會想到自己父親的車禍,於是拍了拍她的後背,說:“別多想,回家吧。”
立夏點頭跟著Mike出門,忽然,她的手機再次響起,把她嚇了一跳。
“媽媽,怎麽了?啊?不會吧?怎麽可以這樣?姥姥還好嗎?我知道了,馬上回來。”
這次,立夏臉色蒼白,眼睛裏帶著淚光,對Mike說:“姥姥的護工偷竊家裏的東西,給姥姥吃安眠藥,姥姥起身又摔了,這次昏迷不醒。我們明天回天津。”
Mike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立夏好像想起來什麽,立刻撥打電話:“Rain,對不起打擾你。就是想和你說一聲,我姥姥出事了,我們明天飛回去......好,我知道,謝謝!再見!”
“有什麽事可以幫上忙?”Mike問。
立夏搖搖頭,微笑道:“沒啥事,謝謝!我先走了。晚安!”
看著立夏跳上車,急急地開走,Mike心裏一片失落:Rain和立夏都碰上了突發事件,他們倆估計都是第一時間打給對方。也許是都念著周末的約會?也許,就是一種說不清的默契?
心煩意亂間,Mike不由自主把車開到了立夏家門口。他想了一下,還是按了門鈴。
立初霜來開門,笑了一下,對Mike說:“剛剛要給你打電話交代一下工作呢。來吧,進來談。”
他們聊了一會兒工作,然後立初霜給了他一把家裏的鑰匙,說怕萬一有事需要進來。Mike接過鑰匙,帶著被信任的感動,點了點頭。
Mike走了之後,立初霜接通祝總的電話,為天津的事情求助。
在隔壁房間收拾行李的立夏模糊地聽到了一句:“抓住就要她的命!”
媽媽在說誰?那個逃走的護工嗎?媽媽應該是氣急了吧?但是,一股寒氣從立夏後腰升起,一直順著脊背爬到了她的脖子上,讓她一時喘不上氣來。
媽媽又打了好幾個電話,最後筋疲力盡地對立夏說:“其實,媽媽去就可以了,你還是不要耽誤功課吧?”
立夏搖搖頭:“媽媽,我真的怕......萬一以後就見不到姥姥了......”立夏眼眶開始發紅,她吸了口氣,接著講:“功課沒什麽。我去請假。大學什麽時候都能上,家裏人一輩子......萬一的話,我想在姥姥最後的時光好好陪著她。”
立初霜知道立夏經曆了親人的逝去,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於是她點點頭說:“明天飛溫哥華,然後轉機飛中國。第一程我們會搭葉老板的飛機去。”
“好!”立夏把一個大行李箱推到客廳裏。“媽媽,我帶了冬季的衣服。我擔心這次時間要長一點。我來幫你收拾行李吧?記得帶好藥。”
立初霜走過去,把立夏擁入懷抱,感動地說:“小夏真的是長大了!媽媽很多時候,覺得你是個依靠呢。”
立夏緊緊地摟住媽媽,說:“咱們彼此依靠哈。媽媽,我已經比你高了,而且是個很可靠的人呢。你盡管靠著!”
兩個人都含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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