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裏,多數人已經回到座位上。聶權生才剛剛坐穩,副市長劉振隆再次回到了主席台上的麥克風前:“時間到了,那我們就繼續開會。”他用威嚴的目光再次向下掃視,聶權生察覺到劉振隆神情中的不安消失了,此時的他與會議開始時不同,已經完全恢複了作為嫩河市副市長的自信和風度。
劉振隆繼續說道:“就在剛才,市委表決通過了一項決議。針對7.25事件輿論影響的不斷擴大,也為了防止其對我市形象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市委要求司法局草擬了一份保密協議。具體內容因為時間關係,我就不在這裏細講了。”劉振隆說到這裏一頓,再次向下掃視:“現在要求被困學生的家屬都要在這份保密協議上簽字。”這句話如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群立刻騷動起來,聶權生看向坐在一旁的王行川,王副局長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臉上的表情非常凝重。
劉振隆拍拍桌子:“肅靜……本來這項工作是該由教育局同誌負責的, 但由於現在時間比較緊張,我想請在座的所有人獻言獻策。有沒有什麽好辦法,讓受困學生的家屬願意配合我們的工作,保障好咱們嫩河的發展大局。現在……”劉振隆故意拖長了語調,“如果大家有什麽想法可以自由發言。”
話音剛落,在市公安局就坐的區域,一名身穿警服的領導已經舉起手。劉振隆一看,很高興的伸手向那個方向一指:“大家看,這就有同誌已經想出主意了。”
那位領導伸手接過話筒,站起身向劉副市長敬了個禮,然後轉向觀眾席做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市公安局政治部的姚正德。我有一個想法。”劉振隆笑笑:“姚主任請講吧。”
姚正德道:“我認為可以利用23中周邊的封鎖線和市急救中心周邊安排的布控警力,實現對家屬的快速控製。在發現有家屬接近現場後,立刻拘押並送往指定地點,待所有家長都在協議上簽字之後,再將這些家長放出來。對於反抗的,可以根據“治安處罰條例”裏尋釁滋事的相關規定,先關他個十五天。”
劉振隆本來是一臉期待,聽到姚主任的建議後,麵色不由地沉了下去。他用有些低沉的聲音問道:“姚主任,我問一句,你是打算以什麽名義將這些家屬控製起來?”姚正德臉上出現了詫異的神色,反問道:“還需要什麽名義嗎?銬上就完事了。”
劉振隆臉上仿佛又青筋在跳動,語氣也變得有些冰冷:“姚主任,現在這種情況下,家長的情緒極度激化,任何暴力手段隻會成為爆炸的導火線。再加上這次的事件中涉及的人數極多,你能夠保證整個過程中不出現任何紕漏?”姚正德雖然蠢,但此時也看出領導生氣了,他趕忙道歉:“啊啊,對,您說得對,是我欠考慮了。”一屁股坐下後不敢再吭一聲。劉振隆似乎也不打算追究,繼續看向會場,等待著更好的答案。
市商務局就坐的區域又有人舉手,他接過遞來的話筒,操著濃重的口音打招呼道:“大家好,我是市商務局的一級調研員趙有才。我有一個想法。”劉振隆點點頭:“請講。”趙有才很自信的說道:“結合本人平日裏的工作經驗,俺總結出了一個方法。咱們可以擬定一份通知,通知的紙張就用複寫紙。把保密協議的簽名欄就跟這通知的簽名欄兩張貼在一起,拿去讓家長簽字,這一招叫瞞天過……”
劉振隆的臉已經變得青一塊紫一塊:“好了,你也請坐吧。”趙有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領導為什麽生氣:“領導,俺平日裏都用這招,好使!”說著趙有才向會議室中一指,“不信您問問司法局。”聶權生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司法局的人臉色煞白,搖著頭拚命否認。劉振隆怒道:“坐下!”趙有才這才不甘心的坐下。
會場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所有人都知道領導已經在氣頭上,即使有的人還有想法,也不敢隨便舉手。終於,一個人舉手站起來。劉振隆沒好氣的看向這人,但在辨認出他的身份後,劉振隆臉上有一半的怒氣已經消解了。
站起來的是應急管理局的副局長李辰駿。他接過話筒,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有一個辦法,但想要實現這個方法需要市內各部門的配合。我稱之為‘二壓一控’法。”劉振隆臉上的怒火平息了,好奇的問道:“李局長,請你具體講一講,怎麽個“‘二壓一控’法?”
李辰駿說道:“之前應急管理局要求各部門提供的學生家屬信息在現在能發揮作用。我們可以將學生家屬的職業簡單分為三類,第一類屬於黨政機關、國有企業等政府所屬的編內人員,這部分家屬可以依靠上層機關施壓、做工作來逼迫他們簽署協議;第二類是身處民企或進行個體商業活動的家屬,這部分家屬可以通過市場監管局、城管局、工商局等多部門合作進行協調,促進協議簽署;第三類是農業戶口或無穩定職業的家屬,這部分人群可以采用村委會、街道辦上門勸說的形式,來促使其進行合作。”
李辰駿說到這裏一頓,繼續說道:“第三類群體不配合的可能性很大,但我們的目的不是迫使其就範,而是通過上門這種方式來盯住人,阻止這些人難以預測的行動,獲得更多的時間度過當下的輿論敏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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