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懶洋洋地推開屋門,意外見柳絮兒坐在廳裏的沙發上正在看新聞,似乎是在等他歸來,他不由得眼前一亮,心頭隨即跟著一暖,便趕緊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殷勤地問道:“絮兒,吃過晚飯了嗎?沒的話,我陪你出去吃?”
“唔,不用了,我吃過才回來的”,柳絮兒關了電視,眼睛沒有看著他,隻是淡淡地跟他說:“我自己的衣服、用具沒多少,剛才我差不多都收拾完打好包了,我把廚房跟廁所也收拾一遍的……呃還有,你能不能也盡快搬出去?我已經約了屋主這周日過來檢查。”
噢,看來她真地是打算走了。
夏禾心裏涼涼的,自己的家是回不去也根本沒打算回去,現在住的這個地方,雖說不屬於自己可也曾給過他家的感覺啊,然而如今也不能再呆了,這下,他真切地感覺到了自己象個喪家犬一般,就要淪落街頭了。
絮兒啊,你就這麽絕情絕意嗎?非要我挖出心來給你看嗎?我為了你拋妻離子,如今什麽都沒有了,難道你的眼睛是瞎了的嗎?這些你都看不見嗎?
嗓子眼兒是澀澀的,喉頭猶如塞了一團棉花般讓他窒息,他的嘴唇變得發紫,在抖抖地哆嗦,漣漣的淚水順著雙腮流下來,他望著她,隻輕輕地喚了一聲,“絮兒——”,便說不出話來了。
這一聲呼喚讓柳絮兒心碎,她抬眼看著他痛苦難當的樣子,她心裏也充盈著酸楚,畢竟“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啊,愛雖不是病,可它來的時候往往比山崩還要快,而它走的時候也比沉屙痼疾還要熬煉人,更讓人難以痊愈、難以解脫。
她伸手從茶幾上放著的一個紙盒子裏抽出一張軟軟的紙巾來遞給他:“禾,別難過了,畢竟,我們也有過美好的日子,就讓那些美好的回憶伴著我們吧。”
夏禾沒有去拿那紙,隻是雙眼死死地盯著她,任淚水恣意橫流,他要用這苦澀的淚水、脈脈的溫情去感化她,直到她潰敗、投降。
柳絮兒低下了頭,不敢看他的眼:“禾,你自己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晚上不要看書看到那麽晚,你這個年紀了,熬夜傷神也傷身,噢,到了默克爾也別太拚命,公司裏麵壓力大,有什麽事情別著急,慢慢來。”
夏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喃喃地說著:“絮兒,你還記掛著我,我們還是有感情的,對不?我知道你心裏還有我,你不能這麽冷酷,你可以不顧我的感受,可你不能不顧你自己的感受啊。我跟蔚然已經決定要離婚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什麽障礙可以分開咱們了,可你,你為什麽要這麽折磨我、折磨你自己?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慢慢變老的麽?可你卻想騙我,你騙走了我的心、我的靈魂,扔下了我的軀殼不管不顧。你,你真的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嗎?先給我無邊的幸福,然後一點點抽幹我身上的血,讓我的心先死去,再慢慢折磨我的靈魂。”
柳絮兒將手從他握著的手中抽回,沒有理會他,繼續說著:“你遇事不要鹵莽,許多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今天你跟誌強打架我都看見了,這樣不好,萬一有個好歹,會毀了你倆的。”
聽她提到誌強,夏禾不由得火起,咬著牙說道:“哼,我早該教訓教訓那小子了,你也看見了,今兒是他先動的手,我不報這一拳之恨枉為男人,這筆債他遲早是要還的。”
柳絮兒擔心出事,勸道:“禾,得繞人處且饒人,能忍就忍了吧。”
忍?!皮肉之苦算不了什麽,可那小子竟然惦記上我的人了,真他媽井底的癩蛤蟆,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想到這裏,夏禾鼻子裏“哼”地出了口氣,惡狠狠地罵道:“那小子除非別再惹我,下一回我他媽的可沒有這麽客氣了,靠!他也不掂量掂量,他那小身板兒到底有幾斤幾兩。”
柳絮兒沉默了片刻,想想不免有點害怕,怕他吃虧,又勸他:“禾,你可能還不知道,誌強從小習武,是個武當的師傅傳他的功夫,他今早打你的那一拳並沒使上他全部的力氣,算是他手下留情了。”
夏禾聽了一愣,盡管暗自吃驚,卻故作輕鬆,不屑道:“他跟你說的?這你也信?!就他那小樣兒,跟個抽大煙的癆病鬼似的,他會武功?切,笑話!”
柳絮兒見他沒把她的話往心裏去,怕他日後真地惹事招禍,忙道:“不管你信不信,你還是不要惹他的好,你真的,不是他的對手。”
不是他的對手?她說,我不是他的對手?!
想象著那個春風得意的小子,身邊有絮兒作助手,近水樓台沒準兒還能先得月,而且,今日之辱恐怕再無雪恥之日,夏禾心裏不禁翻湧著一股羞憤的怒潮。一想到連絮兒也要離開自己了,他就越想越惱,越想越害怕,害怕真地從此失去了她。
夏禾撲過去,伸出胳膊,猛地將絮兒攬入懷裏。絮兒一驚,連忙用力往外推他,可是,她在他懷裏愈是掙紮、反抗,反而讓他愈加躁動難耐,心底裏的火種倏然被點燃了,烈火立刻吞噬了他的身體,此刻,欲火焚身,他再也無法控製住欲望的列車,隻能任那車輪將麵前的一切碾過、壓碎。
絮兒,你隻屬於我,你隻能屬於我一個人,誰也別想染指!
他象頭發了狂的雄獅,突然發力將絮兒猛地推倒在沙發上,隨即撲過去,用身子緊緊地壓住了她,他把頭伏在她的肩膀上,粗粗地喘著氣,兩手索索地伸進她的裙子,摸到腰間,扯住了她的內褲,猛地一扯就把那內褲給撕碎了。
“啊——”,絮兒歇斯底裏地大叫了一聲,情急之下她張嘴狠狠地咬住了夏禾的肩膀。刀紮一般的痛立刻傳遍了全身,可是,皮肉之痛可以忍、可以麻木,而心口之痛則讓他痛不欲生:你說我不是他的對手,你怎麽可以這麽說?!罷罷罷,我今兒就做給你看,我怎會不是他的對手!
絮兒緊緊地咬著夏禾的肩膀一直不鬆口,然而,這卻刺激得夏禾愈加不能自拔,他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他發起了更加猛烈的進攻。他要用自己狂野、剽悍的身體來征服身下的這個女人,以一個男人征服世界的野心來征服她——因為她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然而就在他就要得逞之際,柳絮兒卻突然送開了緊扣著的牙齒,垂下雙臂,她扭過頭去,絕望地閉上了雙眼,滂沱的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 ******
夏禾被妒嫉和怨恨之火燒昏了頭,深藏於內心的魔鬼一旦逃離了樊籠便不再聽從他的指揮,他象頭瘋狂的野獸,血液被激情點燃,欲火焚燒著他的身子,他感覺自己好似一輛被魔鬼馭使著的複仇戰車,一旦發動便無法停下前進的車輪了,他要用這奮勇向前的車輪,碾碎麵前任何阻擋他前進的東西……碾死他,碾死他那個王八蛋!
姓王的,有種你丫別縮頭躲著……絮兒,我怎麽會不如他?!你看,你來看啊,我比他強,我比他強一百倍呐!
可是,當他的目光碰到柳絮兒的麵孔那一刹那,他好似被人兜頭猛地澆了一盆冰冷的水一般,烈火般激烈難耐的欲望突然變得象海潮一般,漲到了最高點便快速地退卻了,理智隨即回歸了。
身下的柳絮兒雙目緊閉,臉漲紅著,淚水沿著雙腮滑落下來,將兩鬢散亂的頭發打得濕漉漉的,她的雙臂無力地低垂著,她在痛苦地扭動著脖子,那似乎是她無聲的呐喊,“不,不——!”
夏禾不由得心頭倏然一抽,身子仿佛被一股強大的電流猛地擊了一下,這讓他的心頭顫栗不已:這是那個讓我夢牽魂繞的絮兒嗎?她為什麽在哭?她不快活嗎?她不是一直都很喜歡我這樣子威猛嗎?我們,不是一直都這麽愉快地做愛嗎?難道,她這是厭惡我了嗎?我剛才做了什麽?我做錯了什麽嗎?
夏禾癡癡呆呆地看著身下的柳絮兒,心裏胡亂想象著、猜測著,他的腦子不太清晰,他在努力回憶剛剛發生的事情。他停止了粗魯的動作愣在那裏,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不禁羞愧難當,淚水便止不住地噴湧而出了。
他將雙手輕輕地抄到絮兒的脖子後麵扣住,然後俯下身子,低下頭來,將腮緊緊地對貼著她的,伏在她身上痛哭起來:“絮兒,對不起,原諒我,我發狂了……你拿走了我的心,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實在是愛你,舍不得你,你打我吧,罵我吧,我該遭千刀萬剮,如果那樣會讓你好受一點的話,我情願為你那麽去死。”
柳絮兒依然緊閉著雙目、緊咬著雙唇,她任由夏禾擺布,不再理睬他。如果說這之前她對他還尚存一絲愛憐不舍之情的話,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心已經枯如槁木、寒若死灰了。
難道,這個粗魯狂暴的男人真的是他麽?他怎麽可以這般齷齪?!為什麽?為什麽啊?!
麵前這個野獸般粗蠻瘋狂的男人,在她眼裏曾經才華橫溢、成熟穩重、儒雅浪漫、溫存體貼而且幽默風趣,他曾經是她無數個不眠之夜裏的美夢寄托,他身上仿佛帶有一種讓她無法抗拒的魔力,在強烈地吸引著、誘惑著她,令她不顧一切地不斷向他靠攏,而這樣一種力量所散發出來的魅力與活力也曾經令她癡戀到瘋狂、心醉到神迷,仿佛,這個世界上的人兒除了自己就隻剩下他一個了。
她也曾把自己珍藏已久,那最美好、最寶貴的東西心甘情願地獻給了他,她沒有委屈,沒有怨言,沒有悔恨,因她陶醉在了那銷魂蝕骨的一刻中,也陶醉在了對那震撼且美妙的一瞬間的長久回味之中。
可眼下的他,卻在強取豪奪一份並不屬於他的魚水歡合。
仿佛,他是一個假麵舞會上的舞客,在醉人的音樂伴奏下翩然起舞,他那優雅的舞姿、高雅的氣質立刻占據了她心間,讓她沉醉在虛假的幻覺當中迷失了自我。然而,舞會提前結束了,摘下了麵具的他原來竟是這般猥瑣不堪!
他這番粗野的舉動殘酷地撕碎了她對他最後的一點美麗幻覺。那種深切的痛,不是來自被侮辱的軀體,而是源自內心,那個曾經盛滿了愛的地方,此刻卻被羞恥和悔恨給包圍了。
她不想看到他,看他那付猙獰的麵容,她也無力抗拒他的暴行,她隻能合上眼簾,將他徹底推出自己眼前的這個世界。
眼前黑黢黢的一片,內心裏也是黑黢黢的。她感覺無處逃避、無處躲藏,身上的這頭野獸像座大山一般,壓得她頭暈目眩。此刻,仿佛她印象中的整個世界都是顛倒了的,正直和虛偽、善良與凶惡……還有從前和現在、虛幻跟現實。
這個巨大的反差令她不寒而栗!而她,不能阻擋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她甚至都無力與之抗爭。
夏禾翻身從柳絮兒的身上下來滑到了地上,他跪在她的麵前,緊握著她的右手放在胸前,淚流滿麵地哀求她:“絮兒,求你看看我,看我一眼,你不能這麽狠心……我,我已經是個行屍走肉了,連這樣的我你也不可憐嗎?”
“對不起,對不起,絮兒”,他不知該怎樣做才能讓她原諒自己,他低下頭來,反複親吻著抓在他雙手裏的她那隻冰涼手,每個角落都不放過:“絮兒,你是我前世欠下的風流債,這輩子我注定是要被你牽著走的……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我什麽都可以不要,隻要跟你在一起。”
柳絮兒厭惡地用力甩開他的手,翻了一下身子,趴在了沙發上,她把頭埋住了,哀聲慟哭:“畜牲!滾——!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她那絕望中的哭號讓夏禾聽得難受,心酸得止不住地流淚,他俯身趴在絮兒的背上,抽泣著,哽咽道:“絮兒,親愛的,原諒我,求你了……我,我真的不是,不是成心的,我被魔鬼附了身,我心裏也難過,不會了,我以後不會再勉強你的了……我會等你,等到你心甘情願的那一天的。”
* 做了倆書簽,雖粗製濫造但心意在,請讀友們輕一點砸,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