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唐朝之鹿倚兒第一版第35章 牡丹

 

牡丹

 

鸞釵麗，

不入金籠入軍旅。

入軍旅，

荒原低瓦，草長天碧。

 

塞外牛羊雜箭矢，

金戈鐵馬清歌訖(qi4)。

清歌訖，

蕭蕭馬鳴，大旗風起。

——憶秦娥。出塞

 

祁連山中。

篝火劈啪，洞口雨簾飄散。洞外的山得了雨，是暗青的，洞中的岩石被火照著，是漸深的褐。地麵平整，眾人踩踏，露出幾塊扁石，被火映得發亮。

遲謂說：”崔家小娘子得好成什麽樣兒呀？——怪不得張十二惦記！”他身邊堆了一小垛濕柴。

張鷟說：”別扯上我。”

戴鷹道：”跟尹七比怎麽樣？”

蘇頲道：”對不起，不一樣兒。”

馮密道：”尹七不跟令狐同歲嗎？崔湜跟蘇頲差不多大吧？”

伏崖笑道：”小屁孩兒啊！小屁孩兒就是喜歡小屁孩兒！”

杜審言也說：”乳臭未幹，臭味相投！”

蘇頲笑道：”給杜二兄添麻煩了！杜二兄多關照！小弟可長胡子了！也不比馮兄矮！”

薛毅道：”李柏不是隴西李家的嗎？隴西李家也在七姓十家裏。”

連日擾攘，李柏開了兩句玩笑，已經去縮在林鵠翅膀裏睡著了。李柏稚氣未褪，睡著了的人總是好看些。

張鷟笑道：”這才是小孩兒！一睡著了更顯小。”

皂姚笑道：”哈哈他若有妹子，我也求親。”

薛毅道：”李柏太孩子氣！他妹子要是象他你還得哄！”

馮密道：”你娶不起！七姓十家嫁女，聘禮至少二十萬緡，你孫子都出生了聘禮還沒掙夠呢！”

薛毅道：”不是說已經出了律令定了上限不得超過三百匹絹嗎？”

遲謂道：”輿論不管用的地方，律令管管也是好事。——律令還管得住？改個名字叫陪門財，不叫聘禮就是。”

杜審言道：”混蛋們！想錢想瘋了，賣女兒！賣人可也違律！還都是書香門第！對得起滿腹詩書嗎！”

蘇頲道：”杜二兄又罵人了！對不起，沒帶鈸，咱們拍巴掌糗杜二吧？”

薛毅道：”那他更說得凶了！真招人煩！”

林鵠正就著篝火看關黃在山岩上的塗鴉，關黃寫累了，躺著，很不好意思，”寫到後來忘形了，韻也忘了押。”

蘇頲轉身給林鵠一個錦囊，”看我的嗎？”

杜審言扭頭道：”擺濫還打擂台！”

蘇頲笑道：”說起來，我真的寫了有一百首了！”

令狐濬笑道：”寶貝的！睡覺還帶在身上！”

杜審言道：“追賊還帶著呢！臭水平也不怕挨批！”

關黃靦顏道：“杜二兄批點吧！我可以的。“

鹿倚兒道：“林兄有什麽高見？還沒聽過林兄評詩。“

蘇頲笑道：“先批我的！“

杜審言向鹿倚兒道：“小心眼兒！說一下又怎麽樣？“雖是這麽說，還是回過頭去了。

林鵠翻著蘇頲的錦囊道：”尚好。”

第二天已經看到山路上過騎兵，鳥人們隻好收起翅膀。令狐去跟人套話，弄了幾匹馬，到傍晚已經進了營區。背後山巒層疊，營區另一邊已經看得到農田。走過一排帳篷，士兵大聲問口令。令狐濬整整衣冠，擺出官架子，要拜會婁司馬。令狐隻是八品散官，貿然拜會，又沒什麽正經事，膽子挺大。此地偏遠，來一群人拜訪倒也稀罕。

吐穀渾貞觀七年（634年）依附於大唐，顯慶三年（658年）被吐蕃入侵，鹹亨元年（670年）唐將薛仁貴被被吐蕃敗於大非川，吐穀渾從此滅亡了。上元初年（674年），婁師德請命從軍，到舊吐穀渾與大唐的邊界河源，屢有戰功，遷殿中侍禦史兼河源軍司馬，主管屯田。眾人從青海湖邊一路走進河源軍營，除了索朗旺姆沒遇到異邦人，打仗似乎很遙遠。

營內房屋橫豎成排，蹴鞠場頗大。一側石牆，上有各色凸磚，牆側垂下鐵鏈，都供人攀爬。人來人往，大多數穿缺胯袍，有人穿細鱗鎧。諸人進了帳，一個胖乎乎圓眼睛鼓腮幫兒的官人起來迎接。他穿著侍從服色，不大管事，問得兩三句：”來做什麽？”“女子救下了嗎？”“飛賊逮著了嗎？”便如釋重負，招呼人備酒菜。眾人問他婁司馬在哪？營中細事如何？他一概憨笑為答。

一列女子進來，行了禮，開始跳舞。這一幹人酥胸豐臀，華服豔妝，與鹿倚兒她們完全不同。馮密跟諸位挑了挑眉，眾人都正襟危坐，注目細聽，他隻好也假裝斯文。跳的是《搗練曲》，屬於軟舞，精魂在袖，不及胡騰矯健陽剛。曲聲柔美，袖線飄逸，行雲流水，流暢輕盈。俯仰之間露出雪膚花貌，誘人之極。舞罷女子成列來向主客行禮。她們笑臉如花，美目流盼，眼波能滴出水來，更比舞時多一番嬌媚。

為首一個給遲謂敬酒，問他：”郎君約嗎？”

遲謂道：”已經醉了。——啊？”

舞女姐姐笑起來：”不知道沒關係！姐姐教你！”

下一座是關家姊妹，舞女姐姐問關黃：”妹妹也是隨隊的——哈哈！”

關黃也沒反應過來：”啊？”

關絲按劍怒道：”休得放肆！我姊姊是處子！”

馮密噗嗤一笑，關絲情知說錯了話，既怒且愧又惶急，手心漾出水來。該怎麽才得體？她可不知道。

舞女姐姐掩袖笑起來：”牡丹失禮了，給妹妹陪個不是！”

關絲壓根不要她們敬酒。眾舞女穿花峽蝶一般走了。

眾人喝了點酒，漸漸放開了。待鹿倚兒她們更衣，男子們圍住胖侍從問他約點什麽？營妓們有什麽規矩沒有？胖侍從笑道：”你們等一等”。宴罷胖侍從帶他們出了大帳，轉到後麵一排營房，每人一間。安排了宿處，眾人看房間的當口，胖侍從竟然就走了！營房裏倒幹淨，桌椅床櫃燈俱全。李柏年紀小，一向傍著令狐濬睡，他拉著令狐濬追著胖侍從要了一張加床，被蘇頲笑話。

美人在前，哪個想睡？除了林鵠一向清高、薛毅自矜門第、蘇頲、李柏太小、幾個女子沒興趣，其他幾個都出來在過道間詢問：”遲謂得了什麽好處了？美人有沒有給你留個紙箋什麽的？”遲謂道：”美人果然色藝俱佳。——沒有呀！”馮密道：”必是你掉在地上了！”皂姚道：”她約你了！我聽著了！”亂了一陣，不得要領。令狐濬往廊外一探頭，軍士大聲問：”口令！”軍營裏不準到處走動。眾人隻好埋怨遲謂太笨，各個入房安歇。

月光如水。令狐濬聽李柏打鼾，翻來覆去睡不著，腹中火燒，倒象有一百隻腳在踩。令狐濬命犯桃花，自成年女人緣不斷，很少有閑居的時候。他容顏俊美，注重衣著，在秘字監中也屬出挑。比不上尹七也就算了，舞姬勾搭了遲謂，竟然沒有勾搭他！更令他難受。他實在忍不住，出了門爬上屋頂。明月已到中天，看看西北角有燈光，他便摸了過去。

西北角的營房是個方環，隻有一個外門，門口有個四肢粗短的胖婆娘在打瞌睡。她收了針線笸籮站起來，令狐過來跟她抱了抱拳：”敢問娘子，跳舞的小娘子們住這裏嗎？”

胖婆娘回頭看了看，”來晚了！回去吧！”

咦？還有別人找到妓寮了嗎！令狐濬遞給她一錠銀子，胖婆娘一看，扯嗓子喊：”鬆哥！——有人收買我！——”

令狐忙捂住她的嘴巴，搖手不要。拿回銀子，看她停口不喊，令狐濬一步三回頭的走了，真是氣悶！他走過房牆一閃身，聽聽那個胖婆娘的鬆哥沒出來吵鬧。他按捺不住，扒住窗框又翻上了房。

妓寮的屋子是向天井開門。令狐濬跳下天井，撿了窗子最大的一間屋子，一拉門，竟然沒鎖！屋中一片漆黑，令狐濬貼牆摸到床帳，帳子裏的人緊靠著床邊。令狐濬探身摸摸，裏麵還有一個！已經成雙了！果然來晚了！

來都來了，一對兒都挑了也罷！令狐躬身上床，帳中人忽然翻過身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有移山之力。令狐濬象斷線風箏一樣飛上牆，順著牆壁墜了下來。他一口鮮血噴了一路，一聲沒吭，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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