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魅影
4月初的時候,本人因工作變動而急切求租,從無數征租廣告中終於尋到這棟地處偏遠的獨立平房。雖然那裏人跡罕至,但離新公司隻有十幾分鍾的車程。我喜出望外,連忙撥通了廣告中的電話。
“Hello,” 一個女孩的聲音。通過簡短的交談,這才知道,她也是租客,正急求合租。
“你不介意跟一個男生合租吧?” 我試探地問道。
“為什麽要介意呢,隻要你不是壞人?” 女孩大方、真誠的態度打動了我。
“嗯,我叫Dan,就稱呼小丹吧,哦,對啦,怎麽稱呼你?”
“Maddie。”
次日下午,一輛98年產的老豐田,滿載所有的行李物品,駛入了荒郊野嶺,終於在這棟孤零零的老屋跟前停下。下車後,我吃驚地發現方圓百米之內連個住家都沒有,附近隻有一個廢棄的舊倉庫。
我急忙上前敲門,屋內卻無一點動靜。我下意識地扭動了一下門的把手,發現並未上鎖。屋門輕輕地被推開,一位女子悄然無聲地站在眼前!
哦,我鬆了一口氣,正是想像的樣子。Maddie穿著一身墨綠的運動服,看上去28歲左右。她的個頭,目測1米57,讓我這個隻有1米75的“二等殘廢”信心倍增。哼,穿上鞋子就是1米77。想到這裏,自己不禁挺起了胸,期待著對方仰慕的眼光。
可是,我的自信又錯了。她的上衣拉鏈敞開著,裏麵隻穿著一件暗灰色的sports bra,纖細的腰身露出了漂亮的馬甲線。Maddie的體型雖瘦卻很健美,勻稱的比例完全彌補了身高的不足,長長的頭發在腦後紮成一條馬尾,完全是一個運動型的女孩。但她似乎並不擅長化妝,眼圈和眉毛都塗得很濃,我甚至懷疑自己能否認出素顏的真容。
雖然算不上美貌,她卻散發著一種特有的女性魅力。她的嘴角掛著自信的微笑,神態自若,一雙熱切的眼睛打量著我。She's my type!
“你、你練健身?” 我有點語無倫次,本來想問她以何謀生。
Maddie笑著點點頭,一邊引著我穿過客廳來到廚房,一邊介紹道,“這是新裝修,我喜歡的風格,” 她隨即在廚島邊的酒吧凳上坐下,並示意我也坐下。
我四周打量了一番,“這個屋子並不大?”
“本來是三間臥室一個洗手間,房東做了改裝,變成兩間臥室,每間都帶洗手間。”
哪個屋主會把三室downgraded到兩室,這又是什麽神操作?我心裏一陣納悶。
Maddie用手輕輕撫摸著光滑的石英台麵,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低頭說道,“可能隻想租給兩個人吧。”
兩個人!在這片荒郊野嶺中隻剩一對孤男寡女。
我差點兒走神,這時Maddie已經站起身,繼續引著我來到一個房間門口,“這是我的臥室,” 她推開房門,又立即關上,笑著說,“比較亂,就不讓你參觀了。” 可我還是一眼瞥見了地板上健身用的墊子和兩隻啞鈴。
“這是你的房間,” 她又指了指隔壁的門。我上前一把推開房門,“此處甚妙,” 記不清這是哪位名人用過的言辭,但此時自己不由地激動起來,這就是新家,與新相識的女子為鄰!
但是,隻得意了短短幾秒,忽然覺得哪兒有點不對勁。在我的房間隔壁,竟然還有一扇門,門從外麵被栓上了。
“那兒下去是地下室,” Maddie顯然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臉上頓時掠過一絲不自然的表情,“那個門栓從來沒有被拉開過。”
傍晚時分,兩人又回到廚房,在廚島旁邊坐下,卻各自默默無聲地想著心思。我實在疲憊不堪,便泡了一袋方便麵,三口兩口地吃完。Maddie麵前放著一份三明治和一盒酸奶,她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突然,她抬起頭,望著窗外,“小丹,” 聲音有點兒特別。
“什麽?” 我這才想起,Thanks God It's Friday,we need a relax。
“你有女朋友嗎?” Maddie仍然看著窗外,聲調帶著平靜和溫柔。
這世上還沒有一個女人這樣問過,我愣了一下,頓時覺得心裏有一股暖流掠過。
“Single一枚!” 我急切地答道。
“那你怎麽過這個周末?” Maddie轉過臉來,看著我。
“上網唄,” 心融化了,感覺自己陣腳有點不穩,本來想說希望能認識一個女孩,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還有啤酒,” 我嘿嘿傻笑了一聲。
Maddie幹脆轉過身去,望著窗外的天空,似乎心思重重。我也不知該說什麽。談話就此結束。
這時天色漸晚,Maddie站起身來,嘴裏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句,“那你隻能一個人在這裏度周末了,good luck。” 於是,步履無聲地走入了自己的臥室。
不得不承認,當時並沒有理解Maddie最後這句話的含義。
不知過了多久,我茫然地回到自己的臥室,關上房門,瞥一眼手機上的clock,正好九點半,又從行李包裏掏出一罐啤酒,打開後一股腦兒地灌了下去。迷迷糊糊中,我坐在地板上,哼起了那首歌:
“我睡過她的房間,喝過她的水,吃過她的剩飯,見過她的美。。。”
又不知過了多久,我隱約聽到了自己的鼾聲,身子仿佛動彈不得。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把我吵醒,屏幕上的clock恰恰指向午夜十二點,來電顯示的正是Maddie的號碼。
我趕忙按下接聽鍵,“喂,Maddie,是你嗎?”
“小丹,” 對方聲音聽上去相當遙遠,背景又非常嘈雜,除了那一聲小丹,其它根本無法聽清。我費了半天勁,這才隱約地感覺到聲音並不來自手機,而是從隔壁臥室發出的。
Maddie!我下意識地從地板上跳了起來,睡意全消。
我拉開房門,籍著手機屏幕的亮光,躡手躡腳地摸到Maddie房間門口,裏麵卻沒有一點聲響;猶豫片刻後,終於鼓起勇氣,輕輕敲了敲門,裏麵仍然沒有一點動靜。全屋漆黑一團,隻有手機屏幕泛著的微弱光線,還有窗外的月光。
這下有點兒傻眼了,剛才手機的鈴聲和傳來的噪音,是怎麽回事?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著門重重地砸了幾下後大喊一聲:Maddie?!還是沒有一點反應。四周萬籟無聲,一種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我猛然意識到,整個屋子隻剩下了自己一人!
但是,這根本不可能!我的目光鬼使神差地投向了廚房。窗外,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夜空。死一般寂靜,但我簡直不敢相信,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借著月光,依稀分辨出那是一個女人的身形,她悄然無聲地坐在廚島邊,麵朝窗外,仰首眺望。
Maddie!自己差點兒失聲喊出。
我屏住氣息,借著手機的照明,非常謹慎地緩步前行,一點一點地挪近那女子。
這時,月色變得格外刺目,簡直把整個廚房照得通亮。女子長發披散,穿著一件非常寬鬆的白色襯衣,體形完全被衣服掩蓋。她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裏,全然不知有個生靈正在悄悄逼近。
就在我與她近在咫尺之際,耳邊又出現了一個遙遠的聲音,伴隨著陣陣的嘈雜聲,“小丹,” 這次聽得真真切切,“你有女朋友嗎?”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覺得背脊發冷。聲音非常奇怪,甚至不像是人類發出的,見鬼!
”你不是Maddie!” 我壯起膽,厲聲喝道。
“Hia,hia,hia,” 對方發出了輕蔑的冷笑,卻始終沒有轉過身來。
氣氛令人窒息。“你到底是誰?” 我的聲音幾乎在顫抖。
“這裏原來有三間臥室,房東重新裝修後去掉了一間 - 就是我住的那間!”
“發生了什麽事?”
“Hia,hia,hia,” 又是一陣令人驚恐萬分的冷笑,刹那間,窗外的明月也顫動了一下,來者不善!
“Maddie!Maddie!” 我不顧一切,大聲喊叫。可是整個屋子沒有任何反應,窗外是荒郊野嶺,沒有一個生靈能聽到我的呼喚。
眼前那個白衣女子終於意識到我的呼叫,身子似乎動了一下,披散著的長發微微地飄揚了起來 - 她正慢慢地朝我轉過臉來!
潤!Run for life!我不顧一切地拔腿衝向自己的房間,就在入室那一刻,眼睛偏偏又瞥到了那扇通向地下室的門,門栓不知何時,已被人拉開!
我關上房門後,立即把插銷鎖上,並把書桌移過來頂著。就這樣,臉對門,背對窗,我坐在地板上暗暗打定主意:一旦門被推開,就立即跳窗而遁。
耳邊再無任何聲響,一切恢複了平靜。我默默地坐著,突然想起了什麽。Maddie!此時此刻,她在哪裏呢?手機上clock顯示,已經是淩晨兩點。
不能再遲疑,我立即撥打Maddie的號碼。無人接聽,我又重複撥打了無數次,卻一直無人接聽!
放棄!我放下手機,在這漫長的黑夜中隻有沮喪和失望相伴。我盡力坐直,眼皮早已抬不起來,整個身子困乏不堪。我依舊保持著高度的警覺,腦子卻不由自主地進入了迷糊狀態。。。
耳邊出現了一陣陣清亮的手機鈴聲,我猛地驚醒過來。一看clock,已經是早晨十點。
“小丹,你半夜拚命打我手機幹嘛?” Maddie的聲音!
“Maddie,你,” 我發現自己已經激動得語不成句,“你,你在哪兒?”
“我嘛?在男朋友家唄,對不起,昨晚沒跟你打招呼就走了。嗯,有什麽事嗎?”
“沒,沒啥事,” 我變得更加結巴起來,“你、你什麽時候回來?”
說完後,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愚蠢。人家去男朋友家,什麽時候回來,該我問嗎?
“今晚就回來。周一有個presentation,我明天要做些準備。”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又融化了。不知何故,此時此刻,多麽希望Maddie在自己身邊!
“開車小心,” 我的聲音變得異常輕柔,顯然,對方也有點不好意思,過了好幾秒鍾,才說了一句bye-bye。
整個周六的白天是枯燥無聊的。我一直無精打采地消磨時間:上網,發帖,聽音樂,肚子餓了,就泡一袋方便麵。很快,夜幕降臨,可Maddie還是沒有出現。
我又吃了一袋方便麵,忽然,窗外飄起了雪花,不一會兒功夫,地上已經積起了白皚皚的一層。雖然4月份下雪並不罕見,但這麽大的雪卻出乎意外。我不由地擔心起來。
我坐在廚房裏,屏息聆聽門外動靜,幾個小時過去了,Maddie卻一直沒有回來。
不知不覺地打起了瞌睡,就在進入夢鄉之際,耳邊傳來一陣敲門聲。我一下子驚醒,一看手機,clock正指向午夜十二點!
Maddie?她終於回來了!我立即跳了起來,欣喜若狂地奔向門口。怎麽都無法解釋,一個認識才一天的女生,在生命的那一瞬間,自己多麽渴望她的出現!
正當要拉開門栓,打開大門的時候,我的手忽然停住了 - 門外傳來了那陣熟悉的嘈雜聲!這時,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天哪!不知從哪裏來的膽量和勇氣,我猛地拉開了大門。
屋外空空如也,連個人影都沒有,雪地上卻留下了一串串的腳印。
我又拿起了手機,“喂!”
“小丹?”
Maddie!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這會兒體力已經超支,我再也支撐不住,整個身子幾乎癱倒在地。
“我的天,總算又聽到了你的聲音,還以為你在敲門呢。”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這麽可能?我還在男朋友家,想跟你說一下,今晚下大雪,不回來了。Bye-bye!”
鬼故事就講到這裏。後來沒過多久,Maddie決定搬到男朋友家。搬家的那天,我把那夜遇到女鬼的經曆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哦?” Maddie似乎並不驚訝,“這個屋子最初是我們三個女生合租。其中一個女生的男友很高很帥,我們開始都很羨慕,但時間一久,他終於露出了暴力傾向。有一天兩人爭吵得厲害,最後廝打起來,男的把她殺死了。”
“啊!原來是這樣?”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
“那間凶室一到半夜就發出奇怪的嘈雜聲,房東幹脆把它拆了,改裝成兩臥室的結構。後來,夜半嘈雜聲又轉移到了地下室,直到地下室的門被栓上後才消停。”
(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