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瑞典,斯德哥爾摩。
大學畢業以後,黃鶯以托福考試全省第一名的優異成績提出申請,相繼收到瑞典皇家理工學院、英國倫敦帝國理工學院、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等多所國際知名高校的錄取通知書,綜合考慮之後,黃鶯選擇了瑞典皇家理工學院。
成立於1827年的瑞典皇家理工學院是世界級頂級理工大學,曆史悠久,國際化程度極高,在歐洲乃至世界都享有極高聲譽。黃鶯從應用物理專業畢業後,經導師推薦,選擇了攻讀瑞典皇家理工學院分子科學與工程專業碩士學位。
黃鶯選擇去瑞典,除了導師推薦之外,還有其他原因。斯德哥爾摩是阿爾弗雷德·諾貝爾的故鄉。畢業前,黃鶯留心收集了許多國外知名高校的資料,在一本雜誌上看到,每年12月10日諾貝爾逝世紀念日這一天,斯德哥爾摩市會在音樂廳舉行一場隆重的頒獎儀式,由瑞典國王親自給諾貝爾獎獲得者授獎。黃鶯喜歡這樣的學術氛圍,能夠去諾貝爾的家鄉求學,成為她心中的夢想。
另外一個重要原因,自1809年以來,瑞典這個國家一直沒有卷入各種戰爭,兩次世界大戰中,瑞典都宣布為中立國,居民照常過著平靜安寧的生活,斯德哥爾摩因此被人們稱為“和平的城市”。
黃鶯從內心深處是憎恨戰爭的,因為,是戰爭奪去了她心目當中男子漢的生命。她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遠離戰爭,安安心心一捫心思地做學問——不久前,黃鶯的父母趕到省城參加她的畢業典禮,帶來了任誌強在前線作戰犧牲的消息。為了證明這一消息屬實,她的父親,那位縣公安局副局長,特意給黃鶯看了公司局戶籍科開具的證明,證明上寫道,此人已於某年某月某日將戶口注銷。
畢業典禮之後,黃鶯隨著父母回到家裏,整整一個晚上,她就靜靜地端坐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滿腦子裏都是任誌強,他才23歲,怎麽就犧牲了呢?她就把身體靠在了牆上,雙手環繞著雙腿,將臉龐深深埋在雙腿之間的空隙裏。
“他犧牲了!他犧牲了!”黃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滾滾滑落,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和任誌強在一起相處的時間,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任誌強那張陽光帥氣而又富有青春氣息的臉龐,那堅忍不拔不屈不撓的性格,那正直善良勇敢無畏的心靈,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還有,她和他的吻,是一個女生最純潔最甜美的初吻,哪怕是在記憶裏,都令她陶醉。她哭幹了淚水,直到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一方麵,黃鶯所不知道的是,在那個年代,參軍入伍是需要遷出戶口的。另一方麵,任誌強這麽長時間沒有給她寫一封信,並且,自己寄出去的信也都是石沉大海。她從抽屜裏翻出任誌強在去南疆之前,寫給自己的那封信,信裏麵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令她觸目驚心:“親愛的黃鶯,你給予我的友誼,我將永遠銘記於心,此時,我已抱定了必死報國的決心,我決心血灑疆場,馬革裹屍,決不辜負部隊對我的培養……”重新讀這封信,在她看來,任誌強在上戰場前就下定了以死報國的決心,這封信,或許就是讖語吧!黃鶯對任誌強犧牲的消息,深信不疑。
一駕國際航班從北京首都國際機場騰空而起,黃鶯就此告別了祖國,告別了家鄉。在瑞典,黃鶯和許許多多來自異國他鄉的留學生一樣,租住在很小的房間裏,除了必不可少的家具,可謂是家徒四壁。斯德哥爾摩的冬天異常寒冷,取暖的爐子很小,屋子裏怎麽燒也不暖和,放在臉盆裏的水夜晚常常會結冰,為了睡得暖和一些,黃鶯把所有的衣服全壓在了被子上麵。為了省錢省時間,黃鶯的早餐常常是一塊麵包和一杯牛奶,偶爾會買點水果。
在別人看來,黃鶯過的日子非常艱苦,但她卻自得其樂,她根本不在意這些物質上的東西,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去,沒有任何紛擾,除了正常上課,幾乎每天晚上都學到深夜。她在學習過程中遇到很多困難,因為兩個國家的教育體製和考核方式大相徑庭,這使她遇到了一些未曾預料到的困難。為了縮小與同學的差距,她經常趴在圖書館裏自修,這使她除了學到一些對以後大有裨益的知識之外,還養成了獨立思考的習慣,每每學到新的知識,都會興奮激動一番。在諾大的斯德哥爾摩,黃鶯默默無聞,無人知曉,獨自生活在自己狹小的天地間,但她並不消沉,除了圖書館之外,黃鶯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實驗室了。一開始,黃鶯按照課本上所講的方法做各種各樣的物理和化學實驗,收獲了許多意想不到的結果,她為每一個小小的成功感到興奮,她甚至堅信,自己的天性決定了更適合於從事物理和化學方麵的研究。還有的時候,由於缺乏經驗,難以收獲實驗結果,她會變得有些沮喪。不過,這一切都使黃鶯深切體會到,成功的道路十分坎坷。
此後十幾年間,黃鶯專心於學業,相繼取得了碩士、博士學位,在分子科學與工程專業領域取得了巨極大成就。後來,她皈依了基督教,成為一名虔誠的基督教徒,她深信神愛世人,將獨生子耶穌基督賜給人類,叫一切信他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她常去參加教會組織的團契查經會,增近基督徒和慕道友共同追求信仰的信心,相互鼓勵,相互分享,相互幫助,她從契友那裏收獲了友誼,同時她也深深地體會到,社會中的每一個人如果得不到很好的教育,不具備良好的素質,是不可能建立起一個美好的社會的,為了達到這一美好的目的,每個人都必須完善自己,並共同分擔社會責任,盡其全力投入到自己的本職工作中去,並最有效地去幫助別人,這樣一來,人類社會必將走向進步,走向美好。
二十三
國慶節,部隊裏放三天假。一早,鍾華騎自行車來到五連,把車子停在了連部門前。值班戰士見是鍾華,立直身子打了個敬禮:“嫂子好!”
鍾華早已經習慣了五連戰士們這樣稱呼她,戰士們很可愛,見到比自己年齡大一點的女兵或年輕的女軍官,正式場合一般都稱“班長”或是“領導”,對於親近些的,有時會叫“姐姐”,但五連戰士習慣稱呼她為“嫂子”,鍾華也不去糾正,由著戰士們這麽叫著好了。
“你們連長呢?”鍾華問。
“嫂子,我們連長吃過早飯就出去了。”值班戰士回答。
“出去了?他去哪裏了?”
“好像是去訓練場了。”
“你們今天不是放假嗎?他怎麽去訓練場了?”鍾華不解地問。
“報告嫂子,我隻是看到我們連長往訓練場方向走了,不知道他去幹什麽。”值班戰士說。
鍾華騎上自行車,往訓練場方向趕。整個訓練場空蕩蕩的,放眼望去,隻見訓練場上一角的老槐樹下,一個瘦瘦的身影坐在那裏。
鍾華把自行車停好,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任誌強身上的軍裝,已經被清晨的露水打濕,看得出,他在這裏已經坐了不短的時間。
鍾華在任誌強身旁肩並著肩坐了下來,兩個人都是這樣靜靜地坐著,一句話也沒有說,她知道,如果任誌強有什麽話想要告訴她,一定會告訴她的。如果任誌強不想說,自己也不該問。
過了許久,任誌強終於抬起頭來,他看了坐在旁邊的鍾華,對她說:“你想知道‘我的女孩’的故事吧?那好,我講給你聽。”
把自己少年時代的經曆,向鍾華一一訴說。他告訴鍾華,“我的女孩”名叫黃鶯,在自己最窘迫的時候,黃鶯每天悄悄給他從家時捎帶兩個白麵饅頭,說是自己中午在學校吃飯。其實,這是他們兩個人的食物。黃鶯鼓勵他好好學習,一定要考上理想的大學,改變自己的命運。兩人的交往是純潔的,但時間一久,還是引起了家裏人的懷疑,黃鶯一個女孩子,每天中午能吃掉兩個大饅頭不說,晚上回家以後仍然像吃不上飯的饑民一樣,還能吃很多。後來,黃鶯的父母到學校一了解情況,聽說自己的女兒和一個叫花子打得火熱,就堅決阻斷了他們的來往,並通過向學校施加壓力,迫使任誌強“自願退學”。
任誌強還向鍾華講,自己當兵離開家鄉的那一天,黃鶯趕到了縣武裝部,將自己新手織的一條紅圍巾圍在了他的脖子上麵。“三年前的今天,是我奔赴前線的日子,那一天,黃鶯從省城的師範學院倒了幾次車趕到部隊,我們就坐在這棵大槐樹下麵,相擁著坐了一個晚上,她把她的初吻給了我,我發誓這一輩子決不辜負她……”
任誌強說:“鍾華同誌,就算我是冷血動物,也能夠感受到你對我的好,特別是,我的身體裏麵淌著你的血,可是,我怎麽也忘不掉她,我忘不掉她的美麗,她的純潔,她的善良,我答應過她,永遠不辜負她!”
鍾華默默地聽著,沒有插言。聽任誌強講完了,不再講下去,這才問道:“那她現在在哪裏?”
“不知道,前陣子,我去學校找過她,沒找到。”任誌強痛苦地說。
“任連長,既然你知道我對你好,那我就實話告訴你,我確實喜歡你,也可以說是愛著你,我們在戰場上有過共同的經曆,經曆過生與死的考驗,但我能夠理解你此時的心情。我答應你,如果你能夠找到她,我祝福你們。當你覺得沒有必要再等下去了,我一定會陪伴你一起走過今生今世。”鍾華說。
“不,不行,這樣對你不公平,不公平!”任誌強說。
“沒有什麽不公平,我相信,如果兩個人能夠走到一起,看得是緣分,隻要緣分到了,即使是遠隔重洋,萬水千山,也無法阻擋,那我們就走著看吧。”鍾華說。
二十四
任誌強講完了自己的故事,就選擇了沉默,仿佛仍然沉浸在對黃鶯的回憶之中。鍾華心中似有千言萬語,此時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不知該說什麽。於是,任誌強和鍾華兩個人就這麽肩並肩地坐在老槐樹下,各想各的心事。
不知道什麽時候,連部文書小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跑了過來,剛喊了一聲“報告”,見到連長和鍾華肩並肩地坐在一起,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什麽事?”任誌強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看著扭扭捏捏的小王。
鍾華也跟著站了起來,因為不知道小王找連長有什麽事,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聽,就把臉轉向一邊,活動了一下因為久坐而稍顯麻木的四肢。
“連長……”小王把嘴唇湊到任誌強耳朵邊上,小聲說:“連長,剛剛軍區《前衛報》的林記者打電話到連部,說是有重要的事情找您,要您親自接電話。”
“重要的事?”任誌強心想,林雁找自己會有什麽重要的事,想來想去,想不出部隊在放假期間,會有什麽重要的事,再說,自己隻不過是基層的一名小連長,距離軍區總部相差十萬八千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會讓《前衛報》記者直接找上門來?想到這裏,他問小王,“林記者沒說是什麽事情嗎?”
“報告連長,林記者沒說,就說讓您親自接電話。”小王說。
一旁的鍾華,聽到任誌強和小王的一番對話,表麵上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心裏卻跟明鏡似的,還能有什麽重要的事?無非是看你在不在連隊,想著約你見麵唄。
但鍾華並不去點破,而是若無其事的伸展著胳臂。隻見任誌強朝自己走了過來,對她說:“鍾華同誌,連裏有點事情,我得回去一下,你看……”
“哦,有急事嗎?那你騎著我的自行車先回去,我走著過去。”鍾華大大方方地說。
“也不是什麽急事,要不,咱們一起走吧。”任誌強說。
“好啊,那就一起走吧。”鍾華推上自行車,和任誌強肩並肩地往連隊走。
見此情景,文書小王吐了吐舌頭,三步並作兩步地先跑了回去,一邊跑,一邊想:“這回可熱鬧了。”
任誌強和鍾華回到連部,電話已經掛了。小王說,林記者在電話裏說:“事情非常重要,你們連長回來以後,讓他立即打給我。”說完,小王給了任誌強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個軍隊內部使用的五位數字程控電話號碼。
任誌強撥了過去,接電話的是一名中年女性,任誌強不知道對方身份,隻好說:“您好,我是偵察大隊五連連長任誌強,麻煩幫我找一下軍區《前衛報》的林雁記者。”
“小雁,小雁,找你的,說是五連連長。”中年女性在電話裏說著,隨後傳來“吧嗒”一聲,是把電話的聽筒擱在了桌子上麵發出的聲音。
“來了,來了,媽,您趕緊幫我爸包水餃去。”林雁那好聽的普通話由遠及近,從聽筒裏傳了出來。
“喂,是任連長嗎?”林雁說。
“是的,是我,請問林記者,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任誌強問。
“是的,這個事情是很重要。今天是國慶節,我們一家人正在包餃子,我想請任連長大駕光臨,到我們家一起包餃子。”林雁說。
“這……”任誌強心裏“咯噔”一下,心想,這是什麽重要的事?大過節的,人家一家人包水餃,讓我一個人過去算什麽?我以什麽身份去,普通戰友?上門女婿?看來,林雁是在向他表達一層特殊的意思,可是,自己壓根就沒想過要跟林雁好,自己和林雁之間,隻不過是因為工作關係相識,勉勉強強算是一個大軍區的戰友吧,這才見過幾麵,就被邀請去家裏,這,這,這也太快了吧?
任誌強手裏拿著話筒,心思在飛快地旋轉著,想著該如何回絕。電話的另一端,林雁並不著急,她正等著任誌強的回答,她早就預謀好了:就算你是個木頭人,此刻也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讓你到家裏來吃飯,就是讓你猝不及防,讓你沒有任何思想準備,我就想看一看,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怎樣回答我……哪怕你是一隻神通廣大的孫猴子,隻要你進了我們林家的門,就跳不出我如來佛的手掌心。
隻聽任誌強在電話裏說:“林記者,今天是國慶節,我是連隊主官,我應該和全連的幹部戰士一起過節。”
“怪不得你們李團長說,鋼鐵五連的任連長愛兵如子,這樣吧,我給你們團長打電話,讓團長給你批假。”林雁在電話裏不依不饒。
“林記者,千萬不要,這樣真的影響不好。”任誌強說。
“有什麽不好的?我給你們團長打個電話,我就不信,團長的命令你敢不服從。”林雁大有逼迫任誌強就範的味道。
“這——”任誌強陷入了兩難。
任誌強打著電話的空兒,鍾華隨手抄起一本《解放軍畫報》,貌似隨意地翻閱起來,可她根本什麽都沒有看進去,連書都拿倒了,自己還沒覺出來。這時,指導員沈彪推開門走了進來,第一眼見到鍾華正坐在看畫報,剛要打招呼,再仔細一看,鍾華手裏的畫報竟然是倒著拿的,還在那裏看得一本正經,就嘻嘻哈哈地說:“唉,我說鍾護士,您這是看畫報呢,還是幹嘛呢?”然後走到任誌強身邊,問:“我說任連長,你這是給誰打電話呢?沒看見咱們的鍾護士坐在那裏,魂兒都跑了嗎?”
沈彪的突然闖入,使鍾華如夢方醒,她不好意思地把手中的《解放軍畫報》轉了過來,臉上顯出尷尬的表情。林雁在電話的另一端,顯然是聽到了沈彪所說的話,隻聽她說:“任連長,我到要請您解釋一下,您到底是揣著一顆陪全連幹部戰士一起過節的公心呢,還是揣著一顆陪某一位女士開小灶的私心?”
“這——”麵對林雁咄咄逼人的質問,任誌強此時已有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他知道,如果自己此時再含含糊糊地,不予以明確拒絕,將來一定會招來更大麻煩,於是,他把心一橫,索性挑明了說,“林記者,首先,今天是國慶節,每逢重大節假日部隊都要搞戰備值班,這你是知道的,作為連長,我不能夠擅離職守。其次,重大節假日,連長陪著全連幹部戰士一起吃節日的團圓飯,是義不容辭的職責。第三,今天一早,一九一醫院外一科的鍾華同誌來到五連,看望連隊官兵,與戰士們一起過節,於情於理,我們五連官兵都應當留下鍾華同誌吃頓飯,這既是全連官兵的公心,也是我作連長的一片私心。最後我還想強調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鍾華同誌已經開誠布公地向我明確表明了心跡,我們在戰場上有過共同的經曆,我們一起經曆過生與死的考驗,我身上流著她的血,所以,我接受了她的表白,放假期間,我的未婚妻來看望我,好像不違反紀律吧?就算是團長命令我去你家吃水餃,我告訴他,我的未婚妻來到連隊看望我,我相信,他也會收回成命的!”
任誌強說完,“啪”的一聲把電話掛斷了。
此時的五連連部,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夠聽得見。鍾華的臉龐已經羞得通紅一片,心髒“咚咚咚咚”一個勁兒地猛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兒一般,她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的變化會這樣突然,就在半個小時之前,兩個人剛剛約好了“看緣分”,這會兒任誌強就當著沈彪的麵,宣布她是他的未婚妻,而且事先也不跟她打招呼,不給她任何思想準備,此時的她又羞又氣,本想狠狠槌打任誌強一番,但又礙於指導員沈彪在場,鍾華無奈,隻好低著頭一言不語。
任誌強在電話中“嗆嗆嗆嗆”一陣搶白,把沈彪聽得目瞪口呆。“我了個去!”他咽了一口吐沫,心想,人家林記者可是大軍區的幹部,任誌強這麽一來,可就是和那位林大小姐直接翻了臉皮掰了腕子。沈彪不虧是指導員,腦筋轉得就是快,在為任誌強擔心之餘,臉上馬上露出歡喜的表情:“哎呀,我說任連長,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呀,今天中午,說啥也得好好喝兩杯,我得給連長和嫂子敬上一杯喜酒!”
此時,任連長的心情仍未平複下來,他正在為剛剛說出去的話感到後悔,一來,他是為了擺脫林雁的瞎胡鬧,情急之下說出口的,並不能夠代表他的真實內心,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永遠把最重要的位置留給了黃鶯,黃鶯的位置任何人也不可替代。二來,即便剛剛說出的是真心話,事先沒有跟人家鍾華打招呼,弄得鍾華毫無思想準備。三來,這話是當著沈彪的麵說出去的,就相當於有了見證人,現在想要收,也收不回來了,如果想要抵賴,那人家鍾華的臉往哪兒擱?!
想到這裏,任誌強朝鍾華看去,隻見鍾華正在看那本《解放軍畫報》,因為鍾華是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任誌強略一沉思,說:“好吧,我和鍾華同誌一起,以水代酒,敬全連官兵。”
一行熱淚,從鍾華的眼眶湧出,她低著頭,沒有去擦拭,任由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解放軍畫報》上。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