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春假,來到紐約,提前一兩個月網上訂購了大都會歌劇院《圖蘭朵》的票。因為想看到樂池,所以訂了樓上第一排的票,含手續費一共230美元。
大都會歌劇院成立於1883年,最初位於39街夾百老匯大街,因場地受限,於1966年遷到現在這個新館,可以容納3850位觀眾,是世界上最大的歌劇院。
歌劇院提前45分鍾入場,但是很多人提前一個小時已經到了。我也是提前一小時到,先到歌劇院的商店裏轉轉。
觀眾以中老年西人為主,有少量亞洲模樣的學生。看見有耄耋老人拄著手杖一瘸一拐地來看歌劇。西方世界,歌劇被視作是最高雅的藝術,因此看歌劇也都是較有文化素養的社會精英人士。我不太懂歌劇,還是個門外漢,來看歌劇就是附庸風雅而已,體會一下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以前看過《蝴蝶夫人》,竟然能把我看哭;今次來看《圖蘭朵》,則是感受一下普契尼筆下的中國元素。
帶寶寶看歌劇,也是讓寶寶感受一下高尚文化的氣息。沒想到大都會歌劇院如此寵愛寶寶。好多個工作人員來問候寶寶。一女門衛上來對寶寶說道:“希望你今晚能欣賞這裏的演出!” 另一女領座員則問我:“它也是歌劇演員嗎?”
歌劇院巨大無比,樓上樓下一共五層。我通常看百老匯都買前幾排的票,但是這次為了能看到樂池,買了三樓一排的票。結果一開幕就後悔了,這座位有些太遠了,根本看不清演員的臉。
樂池裏的樂手,我粗粗數了一下,大約70人,難怪不氣勢磅礴!指揮是個俄羅斯女人。那舞台,又高又深,一拉開大幕就吸引來上千觀眾的掌聲。
國內常看到宣傳某某是大都會歌劇院第X位簽約的中國歌劇演員,並以此為愛國之舉、光宗耀祖一般。其實,世界各地大歌劇院和芭蕾舞團都是世界性的——指揮、演員、樂手都是全球應征,所以14億人的中國出了幾個國際簽約的選手不足為奇!
當晚演出節目單上我看到,男高音是韓國的,女高音是俄羅斯和烏克蘭的,指揮是俄羅斯的,此外還有多個國家的藝術家。
第一次中場休息大約有40分鍾,看見去就餐的紳士淑女,西人、亞裔均有,一個個衣著光鮮、舉止高雅,不愧是高雅文化、上流社會。論觀眾素質,不得不說,國內同胞依然有待提高,我認為問題的關鍵不能簡單地歸為“素質論”,而是國家沒有動用自上而下的官方力量去宣教和強製執行一些基本的紀律和禮儀。
疫情前曾在溫哥華女王劇院看北京京劇院的《白蛇傳》,99%觀眾是中國人。開演了30分鍾還陸陸續續有觀眾入場,一邊找座一邊談笑風生。演出期間,我前後左右都有人不停地講話,照相機閃光燈更是此起彼伏,接電話的也大有人在。而且,演員謝幕的時候,跟鬧了地震一般,從前到後呼啦啦幾波人開始爭先恐後退場,一邊還吆喝著:“快走啊!否則停車場就開不出去了!”
有人說這是文化差異,因為中國曆史上唱戲就被視為“賤業”,和妓女平級。中共建國後雖然抬高了戲曲演員的地位和薪資,但是人們心目中還視看戲如同茶館、澡堂一般的消遣、娛樂,沒有高雅文化的意識。北京是首都,文化人很多,還略微好一些,但也有限;到了地方上更是慘不忍睹。
看看人家大都會歌劇院,演員不謝完幕,觀眾就不會退場。那種對藝術的尊重,值得我們學習。
散場了,我還有些依依不舍。歌劇院旁就有地鐵站,因此回家極其方便。
曾有一個酷愛西洋歌劇的朋友很鄙視京劇。不過,我總體感覺如下:
西洋歌劇和中國戲曲,各有所長,不要比優劣,隻認同差異和互補即可。
歌劇舞台、音樂都更大氣磅礴、氣勢恢宏;京劇更寫意和簡約,一桌兩椅就是最常見的舞美設計。
歌劇按聲音高中低分類;京劇按行當生旦淨醜分類。
歌劇演唱更標準規範;京劇演唱則靈活多變。
歌劇以唱為主,沒有身段、武打;京劇則唱念做打,更為綜合。
歌劇能流傳的唱段不多,隨便找一段唱,放在哪部歌劇裏都可以;京劇則有太多膾炙人口的唱段,比如《杜鵑山》,幾乎每個唱段都深入人心。
我認為,從戲劇表現力來看,京劇的境界要遠在西洋歌劇之上。藝術高於生活。寫實的盡頭就是寫意,不如索性想京劇那樣將寫意抒發到極致。
京劇的前途在於借鑒歌劇的優勢——如聲樂訓練、劇團管理、舞美設計、市場運作等等。撤銷大鍋飯,改為簽約製、聘任製,全麵推進市場化,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才會出更多新人和精品。你看看國內京劇市場,經常有莫名其妙的現象——一大批荒腔走板、扮相不佳、聲線欠缺的人居然能登堂入室,甚至被冠為“表演藝術家”的稱號,說明貓膩太多,魚龍混雜。試問:有幾個京劇演員,能讓人甘心花上千元人民幣去看他或她演出呢?屈指可數。因為製度僵化,久而久之,這個劇種也就流失了觀眾。
在樣板戲的年代,京劇改革已經很包容了。於會泳創造性地引進了西洋樂器來豐富京劇單調的伴奏,加入了圓號、小號、豎琴、黑管等大量西洋樂器,還借鑒了西洋歌劇的合唱。所以,不要總是強調西方東方;凡是好的東西,都是人類共同的成果,要共同受用,就和西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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