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夏至的蟬鳴在枝頭呱噪,唐旭正一個人安安靜靜地伏在案頭讀書。
將近中午時分,商衛東來了,帶來了好酒好肉。一進門,就咋咋呼呼地說:“老唐啊,今天是周末,又是夏至,我約了咱們的一個老同學來陪你喝酒,今天我可是特意帶來了茅台,你別趴那兒看書了,趕緊幫我張羅張羅。”好像他才是這間陋室的主人。
唐旭頭也沒抬,對商衛東說:“我正看在興頭上,你想幹你就幹,我可沒請你來。”
商衛東一看,唐旭手裏麵捧著一部《明史》,對唐旭說:“你又在看那些老古董,現在都什麽時代了,你看那些書有什麽用呢?”
唐旭說:“最近我一直在研究明朝的三廠一衛。”
商衛東:“你說的三廠一衛,是東廠、西廠和錦衣衛吧?那還缺少一個呢!”
唐旭說:“還有一個是大內行廠。它們都是明朝時期的特務機構,合起來稱作廠衛,這是一整套由皇帝直接領導的特務體係。”
唐旭說,東廠是世界曆史上最早設立的國家特務情報機關,其分支機構遠達朝鮮半島。明朝中後期,錦衣衛與東西廠並列,活動加強,常合稱為“廠衛”。 東廠權力在錦衣衛之上,隻對皇帝負責,不經司法機關批準,可隨意監督緝拿臣民,從而開明朝宦官幹政之端。到了明武宗時,大宦官劉瑾專權,又設置了大內行廠,由其親自統領,比東廠、西廠尤為酷烈。東廠首領丘聚,西廠首領穀大用,錦衣衛指揮史石文義,皆劉瑾死黨,以致廠、衛合勢,特務遍天下,並創立重刑,令官吏軍民談虎色變,人們視宦官如虎狼。廠衛均可不經司法機關,直接受理詞狀,逮捕吏民,用刑極為殘酷,以致明代一談到廠衛,人人色變。
說到這裏,唐旭突然打住,問商衛東:“你剛才說約了一個老同學,他是誰呀?”
商衛東神秘兮兮地說:“她來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中午時刻,商衛東的手機響了一下,有個短信息提示。
看完信息,商衛東對唐旭說:“有個老同學給我發來信息,讓我告訴你一聲,到知味屋裏去上看一看。”
聽到“知味屋”三個字,唐旭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兒,他立刻狂奔到筆記本電腦前麵,登錄進入“知味屋”,看到了十分鍾之前的一段留言。
唐旭,你好!
你每天堅持創作的長篇小說《縣委副書記》我一字不落地看完了,我深為你過去所經曆的一切感到驕傲,同時,我也為你所蒙受的冤情感到痛心和難過。
我每天都在急切地盼望著你更新更多的文字。我必須向你承認,每當我讀著你寫下的文字,我被你的正直、善良、勇敢、睿智深深地吸引了,你那可愛的臉龐就浮現在我的腦海裏,我恨不得抓住你,擁抱你,親吻你,我想要大聲地對你說:唐旭,你可知道我是多麽多麽地愛著你。
唐旭,請為我打開門,讓我成為這個房間的女主人好嗎?
永遠愛你的,
劉鶯
篤!房門被輕輕地敲響了一下。
篤,篤!房門接著被輕輕地敲響了兩下。
是她,是她。唐旭衝上前去拉開房門,隻見劉鶯笑吟吟地站在門口,手裏麵推著一隻大旅行箱。
看到唐旭發呆的模樣,劉鶯說:“怎麽,不想請我進門嗎?”
唐旭並沒有說話,而是一把將劉鶯攬在懷裏,不顧一切地親吻著,親吻著,一邊吻著,一邊說:“鶯兒,我的鶯兒,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們就這樣吻著,直到地轉天旋,直到地老天荒。
商衛東走後,唐旭鎖好房門。他把劉鶯拋在床上,壓在了自己的身子下麵。此時,這一對相識相知了三十年的單身中年男女,就如同一堆幹柴遇上了烈火,緊緊地纏繞在了一起。劉鶯幸福地閉上了雙眼,任由唐旭在她那嬌好的身體上瘋狂地親吻著,貪婪地吸吮著,肆意地耕耘著,享受著性愛的歡快,整座小屋充斥著荷爾蒙的氣息,隨著唐旭一聲大吼,兩人一同登上了極樂世界的山巔峰巒。
夜幕降臨,劉鶯如小鳥依人把自己深埋在唐旭的懷抱裏。這樣一對早已經步入了中年的男人和女人,如同初戀的少男少女,喁喁地訴說著卿卿我我。
吳世軒去世前就已經立好了遺囑並進行了公正。在美國,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像吳世軒這樣身價超億而又私生活混亂的富有人士,他必須提前做好各種預防和應對。吳世軒自己心裏很清楚,這些年來他在外麵亂搞女人,將家庭搞得支離破碎,對不住劉鶯和兒子,就在遺囑中給劉鶯和兒子吳子健各留下了50%的繼承權。當劉鶯隻身前往美國,跟律師辦完了交接手續,這才知道她和子健的賬戶裏各自擁有9位數美元的金額。
劉鶯在“知味屋”裏看到了唐旭的自傳體長篇小說《縣委副書記》。她從唐旭的字裏行間,感受到唐旭對工作的熱忱,對同事的率真,對美好生活的孜孜以求,感受到唐旭的性格中天然自帶的正直、善良、勇敢和睿智。她從唐旭一次次的內心表白中,讀出了唐旭對她的一片癡情和牽掛。胸膛裏麵早已經熄滅了的愛情之火,再一次熊熊地燃燒了起來。當她看到唐旭已經辦理了離婚的消息,在心底裏麵一次又一次地對自己說:“我愛他,我決不再失去他。”沒有片刻猶豫,就帶著子健去中國駐洛杉磯總領館,辦理了赴中國探親的簽證。
子健正值暑假,母子二人很順利地來到中國,先在劉鶯的母親家住了兩天,讓子健適應下中國的生活環境。劉鶯這才找到商衛東,安排她與唐旭會麵的情景。
初到美國,因為生活習慣和語言方麵的障礙,她感覺特別無助,完全是兩眼一抹黑,幸得基督教華人教會弟兄姐妹的幫助,才使她度過了難關。回中國之前,她已經接受了基督的教義,並在弟兄姐妹們的見證下受洗。
“唐旭,我之所以義無反顧地回來,是我決心要嫁給你,使我們的後半生相依相靠,不過……”劉鶯說,在子健的整個暑假裏,她都會待在這裏陪伴唐旭。但是子健的暑假一結束,她就不得不返回美國,因為她是子健的唯一監護人。
“劉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要我和你一起去美國,可你又擔心我放不下這邊。”唐旭說,在他被雙規的22天裏,他們每天對他進行輪番審問,不許他休息,更不許他睡覺,讓他交代自己的罪行。可他沒有犯罪,交代什麽呀?他困得實在支撐不住了,眼皮根本睜不開,他們就扒開他的眼皮,用200瓦的大電燈照射。
唐旭說,當他活著從那間屋子裏麵走出來的時刻,就已經沒有什麽可留戀的了。
我是唐旭。
我就是我。
(全文完)
2015年6月於山東淄博初稿(11萬字)
2024年3月於亞利桑那鳳凰城修訂(27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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