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的7月22號,我從西安坐火車先回到常州,在家裏呆了幾天,爸爸媽媽妹妹們都很高興,畢竟大學畢業了,找到了工作,而且是在當時最先進最有名的國企之一上海寶鋼。那時候寶鋼還沒投產,第一期工程還在建設調試中。我在家休息了一個月就到寶鋼報到了。
那時候的寶鋼總部設在寶山月浦鎮的寶山鋼鐵專科學校內,總廠廠長由冶金部常務副部長黎明兼任,他也是寶鋼建設指揮部的總指揮。我從上海火車站出發,拿了被子鋪蓋等行李,一路坐車換車經過了一個小時到達了月浦站。到達寶鋼鋼專後,當時有個83級的大學生來接待我把我安頓到鋼專宿舍。第二天就到寶鋼人事部門報道,經過三個月進廠學習,被分配到了寶鋼自動化部鋼管站。
1985年的9月,寶鋼高爐點火練出了第一爐鐵水,預示著我國當時最先進最現代化的鋼鐵企業正式投產,稱作八五九投產。我有幸見證了寶鋼的投產。那時候投產寶鋼員工還每人發了50元人民幣。我立刻就把錢寄給了家裏,但是後來我媽媽和我大妹妹去銀行存錢,居然被小偷偷走了,後來我媽媽說你以後不要寄錢給家裏,你自立已經減少了家裏很多負擔。那時候我媽媽病休在家,隻有80%的工資,我爸爸的工資加了一點,大概有50-60元,我的工資是58元,加上郊區補貼18元,每個月還有5元左右的獎金,所以每個月能拿到80幾元,加上中午飯是由寶鋼以飯票的方式供應,所以收入在同學曆同齡人中算不錯的。我爸爸媽媽非常高興,因為我的收入超過了他們,他們為此感到很驕傲安慰,那年我21歲。
在寶鋼,周末還有單位的班車免費送我們住集體寢室的到上海人民廣場,方便我們住集體寢室和在月浦居住的員工到市裏購物和遊覽。那時候我第一次靠自己的能力買了件羽絨服。寶鋼還給我們發工作服,工作夾克等。吃飯就是鋼專食堂,早餐就是買幾個包子,大概2毛錢左右,晚上吃一塊大排一份蔬菜,3-4兩米飯,4毛錢左右,所以平時也不需要花很多錢,我一個月能存50元左右。
那時候我二妹在蘇州蠶桑專科學校讀水產養殖,我已經有能力補貼我妹妹的讀書,幫助減輕父母的壓力。順便說一下,我妹妹也是武進縣的重點中學奔牛中學畢業,她讀書一直很好,家裏對她期望很高,可惜高考發揮不好,隻進了大專,她那時候沒有決定複讀再考,而是選擇了專業調劑去了蘇州蠶桑專科學校,因為她覺得家裏太窮了,不能再增加父母的負擔。因為我媽媽84年開始生病了,一度病危,是我爸爸把我媽媽帶到蘇州上海等大醫院治療,85年的時候我媽媽病情開始穩定下來,我爸爸規定我媽媽的工資就是我媽媽一個人使用,其他人都要自立了。為此我大妹妹放棄了讀大專的機會,去了武進化肥廠工作。我小妹妹那時候在我媽媽的母校常州市二中讀書,她學會了騎自行車。
由於我大學畢業開始工作,我大妹妹進廠工作,家裏的經濟壓力頓時減少不少。我媽媽也寬心了許多,這對她養病很有幫助。幸虧我媽媽算國家幹部,80%的醫療費用可以報銷,再說那時候醫療成本還不高。我爸爸是農工民主黨成員,那是一個醫生匯聚的民主黨派,所以我爸爸也搞到了很多方子和藥物。我爸爸以前就喜歡擺弄中藥藥方和學會了打針等基本的醫療技能,所以我媽媽的很多針都是在家裏注射的。小時候我打破傷風針也都是我爸爸打的,鄰居也來找我爸爸打針和開方子。一家人這時候的生活質量得到了顯著的改善。當然我媽媽的病一直是我們幾個子女和我爸爸牽掛的。這段時間,主要是我大妹妹負責照顧我媽媽。
寶鋼自動化鋼管站下分三個大組,分別是:硬件組,軟件組,基礎自動化組。負責我們軟硬件的是範寶明副站長,他是複旦最後一年的工農兵大學生。當時寶鋼的鋼管廠引進的都是德國的技術和設備,因此鋼管站的很多資深工程師都到過德國去進修培訓了一年以上。我在軟件組下設的管理機組,軟件組組長是張紀前,管理機組組長是張益民,他有糖尿病前幾年已經去世,組員有王平(83級大學生,華東師範大學畢業),任小健(女,83級大學生,東北工學院畢業),我(85年,西北工業大學畢業),丁建強(85年,同濟大學畢業)。張師傅曾到德國培訓過,因此會講德語。當時鋼管廠還沒投產,機組還在調試中,因此每個機組配有一個外國專家,我們組的叫布萊德,他們全家都住在寶山賓館,其實所謂的專家在德國的合同工,合同工薪水高待遇好,比如在中國他們住賓館也不用花錢全是寶鋼出錢。
機組是Digital Equipment Cooperation (DEC,當時僅次於IBM的美歐電腦公司,以生產小型計算機出名)公司的過程控製計算機,這種電腦屬於主機終端係統,主機有超級大冰箱那麽龐大,連接幾個終端可以人機交互。我們管理機組的任務就是根據鋼管廠的訂貨合同製定生產合同計劃,然後管理機通過通信連接到過程機組把合同指令下達給過程機組。有好幾台過程機組,分別控製鋼管熱軋和冷軋及精整的幾條生產線。每條線一台過程控製機,因此我們軟件組有二十幾人,每個組配有4-5名大學生,由一位資深工程師擔任組長。這種工作在國外就一個人,但中國人多,編製龐大,都是沿用老的鋼鐵企業的編製。這幾台過程機在通過通信方式和電器的過程控製係統連接,收集生產過程中的參數,再返回給我們管理機組。整個生產過程控製和數據采集是全自動的,是當時國內最前進的無縫鋼管廠,除此以外,沒有第二。在那裏工作讓我感到很自豪。
鋼管廠投產後是24小時連續生產,因此,我們晚上還要值班。在此期間,我學會了騎自行車,張師傅就向廠裏要了輛自行車給我使用。以前我是搭乘寶鋼班車上下班,有了自行車就方便多了。寶鋼廠區很大,從鋼管廠到宿舍騎車大概也需要半小時。那時候流行武俠小說,因此我們有時上班會偷偷看金融的武打書,因為值班時基本沒啥自動化的事,唯一例外就是防備計算機突然故障需要重新啟動,大部分時間坐在那裏消磨時間,晚上看就在地板上睡覺。
下班後就是在宿舍裏打打牌,去鋼專澡堂泡個澡啥的。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吃飯,睡覺,打牌,或者去鋼專電視室看電視等。鋼專每周有電影,可以看電影。周末就坐班車去上海市區瞎玩,舍不得花錢購物。我那時候開始著謎練氣功,訂閱了幾本氣功雜誌。在鋼管廠給德國專家做德語翻譯的俞老師也是氣功迷,我和她經常互相探討。我自己就在鋼專一棟教學樓的樓頂練習,一開始沒啥感覺,慢慢練就能感覺到氣血的流動。但是氣功有沒有好處真的不知道,也許要持之以恒才會有體會。
同時我也增加一些力量訓練,開始鍛煉胸肌、腹肌和大腿肌肉。我在大學畢業時身高172厘米,體重隻有53公斤,非常瘦弱。工作半年後,我的體重增加到了60公斤,明顯變得更加健壯和健康。每次回家,我媽媽見到我都會說又胖了,還是回上海好,在西安你肯定會受苦之類。母親的嘮嘮叨叨就是一種關心,這時候我都是附和我媽媽的說法,這樣讓她感到心裏很寬慰,有助於她康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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