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5:欲辭職轉身變編輯,一個人出一報還想出一刊

來源: Donsurfer 2024-01-20 12:15:30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32668 bytes)

東南北隨著人流走出了深圳火車站,找到一個書報攤給許美慧打電話,許美慧讓他第二天直接去行裏。掛斷電話後,東南北摸出一元硬幣放在報紙上,攤主說:“兩塊。”東南北用粵語說了一句:“有沒有搞錯?座機。”轉身離開。

 

東南北在深城分行附近的一家酒店入住後洗了個澡,然後約張誠陪他去家裏取了工裝、手提電話和呼機等物品,又一起吃了快餐,順便向他打聽了下行裏情況,得知柳行已升任總行副行長。回到酒店後東南北倒頭就睡,淩晨醒來後輾轉了很久沒睡著,靠著枕頭看香港電視台的粵語長片,一直看到天光大亮。

 

同事們見到東南北都熱情地招呼著、問候著,丁薇遠遠看見東南北快步跑過來說:“師父真帥!像《燃情歲月》裏的男主角。”然後拉過一個高個子男生說:“這是咱室新來的,張少俠。”說完讓張少俠叫東南北“師叔”。

東南北笑笑說:“怎麽成江湖了?”

許美慧站在格子間裏微笑著看著東南北,他走了過去說:“主任好。”

“恢複得怎麽樣?”許美慧瞥了下東南北的手臂說。

“差不多。”東南北揚了下手臂說,“領導,我能做點什麽?”

“不急,先讓丁薇跟你介紹一下這半年的情況。”許美慧說,“小張坐了你的位置,我和辦公室說了,他們還沒來得及給他加座位,你今天就隨便將就一下。我們要搬到新職場了,到時候你會有獨立辦公室。”

“好,我先和丁薇聊聊。”東南北說。

“晚上給你接風,你看要不要叫丁薇和小張一起?”許美慧說。

東南北搖搖頭。

 

許美慧和東南北麵對麵坐在一家港式茶餐廳裏,周圍是熙熙攘攘的客流,空氣裏飄著粵菜館特有的味道。東南北不停地喝著啤酒。許美慧小口喝著果汁,靜靜地看著他,輕聲說:“你喝得太快了。”

東南北又幹了一杯啤酒,放下杯子後,雙手叉在一起,雙肘壓著桌麵向前傾著身體,看著許美慧緩緩地說:“阿美,我想辭職。”許美慧定定地看著東南北。

“丁薇做得挺好,我插手得熟悉一段,但是半年後又得走,對工作肯定有影響,對你也不好。”東南北說,“既然回深圳主要目的是處理房子,肯定得經常請假,不如隨便找點活兒幹,賺多少錢都無所謂了。”

“你不用考慮我,對我沒什麽影響,我好歹也是部門長。”許美慧挪動了下身體、調整了下坐姿說,“你在部門隨便混個半年,肯定有些事是你更擅長做的,身份也對等。”

東南北看著許美慧微微搖了搖頭。

許美慧說:“你是早想好了還是今天的決定?我看你頭發都沒剪,胡子好像修過。”

“我想讓你再看一眼。”東南北說,“在看了一天你之後,我覺得自己很難掩飾對你的感情。另外丁薇已經足以替代我,小張也入職了,無論從工作的連續性上還是你對我的例外照顧,我都很難接受這種安排。”

許美慧輕歎了一口氣,擺弄著杯子沒說話。

 

“你想做點什麽?”許美慧說。

“還沒想好,我隻是覺得自己不大適合和人打交道,更適合做做後台,比如文案、廣告創意、圖文編輯什麽的。”東南北說:“我想通過人才市場公開應聘,體驗一下求職的感覺。如果一時找不到工作,我就賣了別墅後租個工作室畫畫、讀書,你要是想見我隨時都可以去找我,中午在我那裏休息。我也願意聽你給我講講工作,幫你出出主意,給你做做飯,省得你總吃食堂。我一直想給你畫幅大畫放在客廳,這下也有時間、有地方了。”

“聽起來很美好。”許美慧點著頭說。

“其實我很願意呆在你身邊,覺得特別溫暖、踏實。”東南北說,“不管你對於我是出於母性還是姐弟之情,不管你是不是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收留我,是不是在我流落異鄉、命懸一線的時候像天使般降臨。從第一麵你就給我一種天然的親近感,所以我願意做任何能讓你開心的事情,我也想好好嗬護這份感情。這不是報恩,不是等價交換,是愛。我一直在傷害愛人、失去愛人,我不想再傷害你、失去你。”

許美慧轉頭望向窗外,淚水充滿了眼眶,東南北望著她的側影說:“阿美,我真的很喜歡你、很愛你,我不求結果,隻求能一直在你身邊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守望你。”

“別說了。”許美慧輕聲打斷東南北,拿出張紙巾按了下眼角,喝了口飲料,放下杯子。

“對了,今天分開的時候一定要提醒我,擁抱一下。”東南北說完,許美慧的眼淚奪眶而出。

 

“很多事情我不懂,在我成長過程中沒有人教我,我也很少接觸成年男性,都靠自己觀察、判斷和選擇。”東南北說,“我的邊界感特別模糊,除了藝術沒有別的信仰,法律、道德、是非在我看來都是虛偽社會的裝飾。善惡我還是分得清,畢竟我受傳統家教。但是我一方麵嫉惡如仇,同時明知道同學是個惡人、渣滓,我還不會拒絕他。我那麽批判警察,但是警察又以同樣對別人不公的方式幫助了我。我很困惑。我確信媽媽和姐姐是愛我的,就像你一樣,這種愛一直支撐著我抵抗對生命的悲觀,但我總擔心隨時會垮掉,隻有你們傷得最深重。”

“我需要一個榜樣,你是,但你不是男人。”東南北說,“現實中沒有,除了書中,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才華橫溢、品德高尚、性格堅強、善惡分明、敢作敢當、有情有義、讓我折服的男人。我爸爸可能是,但是因為他早逝,我不能直接感受到。”

“這樣的男人在現實社會裏根本存活不下來。”許美慧說,“獨善其身已經很難了。”

“你怎麽看現在的男人?”東南北說。

“這個社會給男人的誘惑太多了。”許美慧說,“女人對家庭生活的要求也太高了。”

“如果男人背叛你呢?背叛了愛情和婚姻呢?”東南北說。

“我會寬恕他,但不會再愛他。”許美慧說。

“你相信愛情嗎?”東南北說。

“相信。”許美慧說,“但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是一種需要不斷被對方證實的幻覺,相愛才是愛情。不能像煙花,他把你點燃了燒成灰燼,然後再去點下一個。”

“像兩塊冰,靠得越緊越熱,然後化成水融在一起?”東南北說。

“再蒸發成氣體,遇冷後變成雨、雪、冰、霜。”許美慧說,“人間的風花雪月。”

 

“對了!”許美慧突然坐直身體說:“我忽然想起前段時間總行在內部招聘行報編輯,不知道招到沒有,你問一下。我覺得你挺合適的,條件也完全符合,職級應該和你在分行差不多。別到處去瞎找了,正規企業很少,而且多數崗位都得和人打交道。”

東南北看著許美慧笑了起來。

“這個是餡餅還是陷阱?”東南北說,“不過這個崗位真的適合我,還能繼續和你做同事,我喜歡。”

“但麵試前你必須把頭發剪短。”許美慧伸出食指在頭側繞著說,“還有……”許美慧食指在嘴唇上劃了一下。

東南北笑著點點頭說:“知道。”

 

隔天東南北按照招聘要求填寫了表格,又羅列了他自高中以來編輯過的詩集名字、翻譯過的文章標題、寫過的影評題目、完成的繪畫作品名稱及他在大學校刊編輯部工作經驗。附件是他對該崗位的理解和工作計劃。整理好後送到了總行前台,很快接到了總行人力資源部的麵試通知。

   

人力資源部文員帶著東南北走進小會議室的時候,裏麵已經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正在低頭傳看著東南北的應聘資料。文員示意東南北坐在圓桌旁,中年女人抬頭打量了一下他問道:“你為什麽對這個崗位感興趣?”

“我一直喜歡文字和案頭工作。”東南北說,“但我是英語專業,入行的時候隻有櫃員崗位適合。”

“你什麽時候學的畫畫?”中年男人問。

“小時候學的,後來一直堅持。”東南北說,“對了,我舉辦過個人畫展。”

“你有編輯、出版的工作經曆嗎?”中年女人問。

“我在大學的時候開過廣告公司,也在校刊兼過職,負責編譯、校對和印刷廠聯絡,但沒有正式在出版社、編輯部做過。”東南北說,“另外我熟悉媒體的運作。”

又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兩個麵試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後,中年女人說:“好,你先回去吧。”

“你們主任知道你應聘的事情嗎?”中年男人問。

“知道。”東南北說,“許主任認為我完全勝任這個崗位。”

 

東南北離開總行直接趕到了麗景花園物業管理處,委托他們幫忙出售房子,他們提醒他還有一萬元左右的物業管理費、水電費未交,他笑著說:“放心,別墅買得起,肯定住得起。”

東南北隨後到門口的房產中介處打聽了一下近來房產交易情況,中介處的工作人員說:“小戶型公寓好賣,畢竟這裏是成熟社區。但是大別墅詢盤的人很少,而且有傳言說這批別墅建造的時候使用的是海沙和低標號水泥,房子矮、地基淺,短時間沒事,但是時間長了可能有點問題。”

“先掛個中間價看吧。”東南北說。

“筍盤的成交概率會高一點。”工作人員說,“就是低價房。”

“肯定是賣得越高傭金也高啊.”東南北說,“我給你們個範圍,你們自己把握報價。但鑰匙不能給你們,如果有看房的,你們打我手提,我半小時之內肯定到。”

 

第二天上午接到許美慧的電話,告訴他總行辦公室陳主任通知他盡快去上班。

 

    東南北推開陳主任房間門時發現麵試那天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辦公桌後麵。

“陳主任?”東南北說。

“歡迎!歡迎!”陳主任站了起來和東南北握了一下手說,然後帶著他走到開放辦公職場向大家介紹說:“這是我們新任行報編輯東南北,深圳分行的才子、畫家,曾任分行國際業務部主任助理。”

“大家好,多多關照。”東南北彎了下腰說。

 

陳主任給東南北介紹了一下辦公室主要同事:副主任芳姐,主管文印室、前台、保潔、食堂、宿舍和銀行招待所,一男一女兩個處長,各自分管基建、物業、保安和固定資產、文秘、檔案室,一個車隊長,一個機要秘書。

“前年周年慶典上,你把我們的節目‘PK’下去了。”芳姐笑著說,她一頭大波浪卷發,五官大氣,麵龐白皙,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上身豐腴。

東南北打量了一下芳姐說:“‘娘子軍軍長’?芳姐終於可以報仇了。”芳姐笑笑。

“還有個牛董秘書羅博和行長秘書小湯,在上麵辦公。”陳主任說著叫芳姐和幾個人回到他辦公室,過了一會兒羅博敲門而入,東南北怔怔地看著他。

“我們見過。”羅博說。

陳主任看了羅博和東南北一眼說:“好,我們開會。”

 

“為了更好地弘揚企業文化,加強企業與員工之間的橋梁作用,塑造和諧、奮進的企業氛圍,牛董親自提議辦一張企業內發行的報紙,咱就叫行報。”陳主任頓了一下說,“這個起因呢來自於一次牛董在網點走訪,隨機問了基層人員幾個問題,無非是咱行成立時間、咱行的行訓、三大責任是什麽等,誰知沒有一個知道,後來還是牛董自己打破僵局,他問‘你們知道在哪家銀行工作嗎?’”

大家笑了出來,陳主任繼續說:“牛董可是當回事兒了,回到會議室,把分行長好一頓批評。”陳主任說著打開筆記本,“回到正題,今天東南編輯到崗,我們行報的事兒就正式啟動了。”

“我記得內聘廣告上說招兩個編輯,是不是……”東南北猶疑著說。

“你一個頂倆嘛!”陳主任說著自顧自大笑起來,東南北茫然地看著大家。

 

散會後,陳主任對機要秘書說:“小方,你盡快出會議紀要,先拿給東南看。”

東南站在門口,等著最後一個出門,陳主任經過身邊時說:“就按《人民日報》辦。”

 

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東南北碰到了羅博,湊近了他悄聲說:“羅博,請教個問題。”

“幹嘛那麽客氣?都是同事。”羅博說。

東南北端著自助餐盤坐在羅博旁邊問:“你說主任啥意思呢?大家一起頭腦風暴,熱火朝天地討論了一下午,開完會他跟我說還是按照《人民日報》辦。”

“不是很明確嗎?”羅博看了一眼東南北笑著說。

東南北想了一下點點頭說:“也是。”

 

“你現在住哪兒?”羅博問。

“我……沒地方住。”東南北說,“不是,我住在酒店。”

“你這麽有錢?”羅博說,“我租的房子空個房間,要不要分租?就在公司後麵,走路幾分鍾就到。”

“好啊!”東南北爽快地答應了。

 

東南北領了一些辦公用品,在座位上坐了一會兒後找到陳主任說:“我想去圖書館翻翻各種報紙,找找感覺。”

“你去吧,下班前回來打卡就行。”陳主任說。

 

東南北在圖書館一直坐到閉館,才忽然想起來忘了回去打卡。第二天他發現考勤架上沒有他的卡,下班時還是沒有。

 

周五下午,東南北走進陳主任辦公室,把手繪的一份報紙樣稿遞給他,報頭的美術字他已經畫好,主要欄目分布和文章的標題、內容梗概和大體字數都列在上麵,陳主任邊翻邊說:“不錯,不錯,就這麽整。”

東南北問:“頭版頭條是發刊詞,陳主任看誰寫合適?”

“肯定是牛董寫,你找羅博,就說我讓他寫的。”陳主任說著把樣稿扔在桌麵上。

“我覺得這個發刊詞是不是陳主任寫?因為你是行報的總編啊。”東南北說。

“這樣,你把牛董掛上總編,我是主編。”陳主任說,“發刊詞還是牛董寫,也顯得重視,這樣咱報紙地位不也抬高了嗎?你這個編輯的級別也上去了。”

“我覺得有點怪,總編是個行政職務,和主編還是有明確分工的。”東南北說,“要不改下版麵,牛董寫個賀詞,發刊詞還是主任寫?畢竟是編者對讀者說的話。”

“也行,你看吧。牛董賀詞你找羅博寫,發刊詞你替我寫。”陳主任說,“還有,你提前聯係下大昌印刷廠,讓他們幫你排版,以後就在他們那印。”

 

東南北找到羅博,羅博苦著臉說:“兄弟!幫幫忙吧,你看我這一堆東西,哪個都是緊急的,我實在是寫不出了,我請你喝酒啊!”

東南北笑著說:“所有的稿子都得我寫,主任的發刊詞也交給我了,而且我也不大熟牛董風格啊。”

“都差不多,不用太花哨就行。”羅博說。“放心,砸不了你牌子,‘人民日報’的讀者都不會太認真。”

 

東南北向小方借了很多會議紀要、文件、牛董講話文稿,小方還提供了很多早年一些活動的照片和媒體的一些報道。東南北梳理了一下銀行的發展脈絡,把那些銀行引以為豪的業績、創新、還有各種文件中出現頻率很高的詞匯摘抄了下來。

 

周末的辦公室空無一人,東南北翻看著照片,忽然看到一張五周年慶典時牛董和許美慧的合影照片,他拿起電話撥到一半又放下了。

東南北最後把各個版麵的文章都謄寫好,又憋了很久才把牛董的賀詞寫完,取了幾個筆名作為各版麵編輯、責任編輯,把自己的名字放在“校對”後麵。

 

午休的時候,羅博拎著兩個袋子過來,掏出四個盒飯放在桌上,還有兩盒軟包飲料。

“對付一下吧,至少省錢了。”羅博打開飯盒說完掰開筷子吃了起來。

“領導們夥食很好啊。”東南北看了一眼裝菜的飯盒說:“什麽會?”

羅博嘴裏嚼著蝦仁含混地說:“一賬通。”

東南北磨著筷子,眯著眼睛看了羅博一眼,又朝桌上的稿件歪了下頭、眨了下眼睛。

“就是把本外幣合並,通存通兌、自動轉存什麽的。”羅博說。

“好事啊!咱行是第一家?”東南北說,羅博點了點頭。

“定了你就給我點信息,我發個稿。”東南北認真地說。

“定也是內部先定,還得報人行。”羅博說。

“發我們也是內部發啊!隻是吹吹風,激勵下士氣,我換個口氣說就行。”東南北說。

“也行。”羅博說,“對了,你準備哪天搬過來?”

“要不就今天下午,周日我想去看看親戚。”東南北說,“不過我也沒什麽東西可搬。”

“好,那你隨時入住。”羅博把鑰匙遞給東南北說,“今天晚上不加班我就請你喝酒,歡迎同居。”

 

東南北去龍江酒店餐飲部打包了幾個醬豬手,又買了一些紅腸,搭了輛中巴到了堂哥家。

甜姐打開門,客廳裏堂哥和幾個人正圍著茶幾玩“梭哈”,每個人麵前都堆著一疊百元現金。堂哥和東南北打了聲招呼,交待了甜姐一下繼續玩。東南北經過的時候有人問“誰”,堂哥說:“我弟弟,藝術家。”

“親弟弟?”有人問,堂哥隨便應了一聲。

 

傍晚時聽到一夥人散去,東南北走出房間,堂哥站起來說:“來,我給你們做個涼拌菜,絕對好吃。”說著走進了廚房,東南北跟著走了進去。

“無辣不歡?”東南北說。

“你吃過?對,哥拿手好菜。”堂哥說。

“都是誰啊?手氣怎麽樣?”東南北問。

“五處的幾個人,就是玩兒。”堂哥說。

“你工作怎麽樣?”堂哥說,“媽都跟我說了,讓我好好照顧你。我聽映紅說你考研究生去了,考上沒?”

東南北嗬嗬笑著說:“我都多大了還用人照顧?研究生還沒出結果,應該沒問題,九月份開學。”

“就是因為你女朋友的事兒去讀研?”堂哥問。

“一半一半吧。”東南北說。

“不過那個小姑娘確實挺好,長那麽漂亮,性格又好,就是個兒矮點。”堂哥說,“真可惜,但也是沒辦法,誰命不好誰攤上。”

“不是那個小姑娘,是一起開畫展那個,高個、卷頭發的。”東南北說。

“操!你幾個女朋友啊?得對人家負責啊。”堂哥說,“你和金素有聯係沒?她開了個幼兒園。”

“金素?”東南北說。

“金素、金老師你都忘了?”堂哥轉頭看著東南北想了一下說,“拉雞巴倒吧,你倆事兒我不摻和。”

東南北尷尬地笑笑沒說話。

 

“大哥,你是不是突然多了個弟弟有點不適應?還不是一個,倆弟弟、一個妹妹。”東南北洗著菜說。

“你都知道了?沒感覺啥,從小在一起。”大哥說,“我經常管大娘叫媽,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親媽,感覺就是不一樣。”

大哥又煮了一鍋麵,東南北端出去後叫甜姐出來吃飯,然後自己回到廚房把豬手切成小塊、香腸切成片裝在一個大盤子裏端出來放在餐桌上。

 

“爸是什麽樣的人?咱家怎麽到的雪城?”東南北問。

“我聽二叔講過,上次也問過媽,挺輾轉的。”大哥說,“咱爸讀私塾時就很聰明,因為個子不高,先生管他叫‘大拇哥’。咱太爺爺有文化,在縣城開藥店,咱爸經常去玩,後來做了夥計。爸爸好學,因為識字,很快學會了記賬,還看了很多太爺爺的古書,經常能一段段地背出來。後來大爺爺準備去‘滿洲國’開店,就帶了他的老兒子和大孫子,就是咱爸。那時候老家海上總有私船偷偷開往大連、營口,刮南風的時候,傍晚走,第二天早晨就到了。太爺爺他們到了營口後又往北走,最後在沈陽落腳了。”

“很多山東老鄉在東北參加了抗日遊擊隊,太爺爺經常接濟他們,小日本戰敗後,老鄉們有的跟了共產黨有的跟了國民黨,跟共產黨的老鄉遊說咱爸鬧革命、打內戰、肯定能贏。但咱爸參軍後因為個子小,身體單薄,扛槍、行軍、打仗不行的,仗著筆杆子好,專門搞宣傳,咱爸還懂點日本話和朝鮮話。”大哥說,“內戰結束後咱爸已經是團政治部的幹部了。沒多久朝鮮那邊又打起來了,咱爸又參加了‘抗美援朝’戰爭。出國打仗大家都不願意去,還是和美國聯軍打,但是不去不行啊。咱爸還是幹宣傳的,但也得上前線,沒多久就負傷回來了。咱爸跟咱媽說‘鬼佬’打仗確實很厲害,武器很先進,還沒看到人影,我們的兵就被飛機、大炮轟掉一半。咱們裝備也不行,連棉服都供應不上,時常有士兵凍死。”

 

“咱爸這個人倔脾氣,性格耿直,他從朝鮮前線回來後就開始給部隊領導寫報告,意思是我們死這麽多人犯不上,這場仗很難打贏,我們必須增加後勤、改變打法。領導見了肯定不高興,就一直晾著他。後來他就往師部寫、往軍部寫。誰知道真有個領導看上他了,就把他調到師政治部去了。”大哥說,“要說這命運真難說,這個領導算是救了咱爸,但隨後內部鬥爭,這個領導失勢了,咱爸也跟著受連累,也說不上是誰連累了誰,反正咱爸之前寫的那些報告又被翻出來了,扣了大帽子。後來組建空軍,那個領導調過去了,不久把咱爸也調過去了。還升了官,授銜的時候是一杠四星。”

“我看過爸爸一張穿軍裝的照片,是兩杠一星。”東南北說。

“那是後來變校官了。”大哥說,“因為咱爸說真話和‘抗上’這個毛病一直沒改,那個領導也不想罩他了,就給他加了顆星派他到雪城的航空學校掛職鍛煉,其實就是明升暗降。”

大哥正說著話,甜姐站了起來,大哥大聲說:“你坐下!接受家史教育。”說完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我畫完妝有空再聽。”甜姐說完離開了飯桌。

 

收到印刷廠送來的小樣,東南北迅速翻了一下,立即送給陳主任。陳主任仔細看了一遍後不住地說:“可以啊!太好了!你回座位等我,我馬上給牛董看一下,沒問題就開印。”

不一會兒陳主任走到東南北座位前,把小樣扔在東南北桌上,臉上掩飾不住的笑容。

“牛董高度讚揚,開印!”陳主任說。

“印多少?”東南北站起來問。

“哦,我忘了問了,先別印太多,兩千份吧。”陳主任想了下說、拍了下東南北肩膀,“你辛苦了啊!”

“不辛苦,工作。”東南北回答。

 

東南北最後校對了一遍,把錯誤標記出來,又拉了張清單,把各分、支行和網點的地址、收件人、聯係電話都列好,委托印刷廠分別郵寄出去。

 

隔兩天東南北接到了許美慧的電話,她在電話裏說:“恭喜啊!東南編輯,速度真快。”

“怎麽樣?”東南北說。

“挺好的啊!你一個人弄的?”許美慧說。

“是啊!沒人了,當初說招倆,實際就到我一個。”東南北壓低了聲音說。

“發刊詞也是你寫的?有水平、有高度、有深度。”許美慧說。

“全都是我一個人幹的,所有文章,包括畫刊頭、排版和跑印刷廠。”東南北說。

“真看不出,看來待在國際業務部確實屈才了。”許美慧說。

“我是國際業務部培養出來的,許主任對我有知遇之恩。”東南北說,“我前兩天看到五周年慶時你和牛董的合影,想給你打個電話的。”

“為什麽不打?”許美慧說。

“我看是周末。”東南北說,“你挺好的嗎?”

“嗯,還行。”許美慧說。

 

東南北放下電話,羅博走過來說:“感謝我不?”

“啥好事兒?”東南北問。

“我給你個機會展示你文筆啊。”羅博說:“頭版文章都是你寫的?尤其發刊詞看得我頭皮發麻。”

“和肉麻是一種麻嗎?”東南北說,“其他版麵怎樣?”

“沒體現你真實水平。”羅博說。

“這是‘人民日報’。”東南北說。

 

羅博離開後,東南北自己拿起報紙通讀了一遍後,除了發現幾個小筆誤,整體感覺非常平淡。放了一會兒,東南北重新拿起報紙從頭到尾又通讀一遍後扔在了桌麵上,站起來去找陳主任。陳主任一直在講電話,東南北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回到座位寫了一篇改版建議,又加了班給陳主任寫了封信。

 

尊敬的主任:

近半個多月以來我全心投入到報紙的出版工作,直至今天,我看到了所謂的工作成果,雖然得到您和同事們的肯定,但從我個人角度來講並不覺得很激動。

我們固然需要一份報紙,用來傳遞紅頭文件之外的那些公司重大決策、各分支行的喜人業績、各個崗位上默默奉獻的員工事跡,包括行業內的新聞、國外一些優秀的金融理論和實踐案例。

但是我覺得它太像《人民日報》了。盡管是人民的日報,但是它和“人民”的關係卻不那麽密切。尤其在今天的特區,《人民日報》更多是一種標誌,逐漸被《特區報》、《南方日報》等替代,所以我想起第一次開會時討論到的辦報宗旨和那份發刊詞所述,實際上我們做不到,而這些讀者們都知道。

我並不是要否定這份報紙,那也是在否定我自己的工作。我隻是想作為行報,這樣已經完美履行了它的使命,畢竟它不能承載太多。但是我想是否有可能另外創辦一份能激起更多幹部和員工參與的報紙或刊物呢?它以人為本、刊載員工們原創的文章,可以是各個崗位和專業的有關工作的體會和思考,也可以是個人寫作的小說、創作的詩歌、攝影作品,哪怕是遊記,甚至保安們傳的段子。我們也可以約稿,普及一些世麵上少見的消費常識、理財知識、藝術欣賞,就像《南方日報》和《南方周末》的關係。

看似好像是與工作關係不大,但因為這裏全部是活生生的人,是我們的同事或領導,我們透過他們的文章能感受到他們的思想才華、喜怒哀樂,會意識到我們每天是在和一些有血有肉、充滿魅力的人相處,而不隻是文件、報表。我們慢慢會彼此關注、交流,打破分支行和部門的界限,形成另一種互相欣賞、合作的氛圍,很快不就形成了行領導一直想要的凝聚力嗎?

與其我們工會經常舉辦些什麽活動,倒不如省下點吃喝費用辦一個這樣的刊物。因為那些每次花了不少錢舉辦的活動能參與的人數有限,而且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沒有什麽積累和流傳。

僅是個人想法,無論承辦與否,都不會影響我盡全力辦好目前的報紙。

以上算是我主動提交的一份思想匯報和工作小結吧,請領導審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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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標題和過去的評書有一拚。但是快餐時代這種revealing 似乎效果不好吧 -julie116- 給 julie116 發送悄悄話 julie116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1/20/2024 postreply 13:5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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