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魚》連載第1章——時間如刀,空間如砧板,而你我都不過是魚肉

來源: pagelee 2024-01-20 03:17:40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3073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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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的夢

梧桐在她夢裏避雨時,引來了一群麻雀。

正午的陽光下,麻雀們在梧桐樹上嘰嘰喳喳。梧桐樹下,她穿著潔白的婚紗,挽著他的手臂,亭亭玉立地站在眾人麵前,滿眼都是喜慶的笑臉,滿耳都是祝福和讚美的話語。她笑盈盈地側頭去看身邊這個男人,卻看不清他的臉。陽光燦爛,他臉上始終籠罩著一層薄霧。他叫什麽名字?他的臉長什麽樣?她努力看,怎麽都看不清楚;努力想,怎麽都想不起來。她轉頭想去求教圍觀者們,他們此刻卻都是恨恨的、嘲笑的、鄙夷的眼神。她低頭看身上,潔白的婚紗沒了,衣服褲子上有很多補丁,她光著腳。周圍的人突然消失了。她抬頭就看見很多野狗,原來是童年時放學途中,恐懼讓她放聲大哭……

在嘩嘩的雨聲中,夢裏焦急、無助、哭泣的寧燕醒了。

意識到自己醒了,寧燕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回想剛才夢裏的恐懼,聽著枕邊年輕男子有規律的鼾聲,她臉上的笑容像清水中的蓮花一樣靜靜地綻開,無聲地蕩漾起歲月靜好的波紋。如今,在現實世界裏,她有足夠多的安全感,充盈內心的幸福好似四時不謝之花,長年芳香四溢。隻要醒著,在他人眼中,她永遠是那個自信光鮮、落落大方的女強人。彷徨、無助、哭泣那些柔弱者身上才有的表現,很多年前都被她從身上活生生剝離了。她相信自己已經如拍死蚊子一般,徹底殺死了與生俱來的柔弱,變得足夠地堅韌和剛強。45歲了,如果還要為衣食住行、感情、事業焦慮發愁,那不是她寧燕想要的人生。多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經曆,成就了今天的她——理性、精明、以利益為導向。再難再複雜的事情她都會條分縷析,綜合利弊,擇優做出選擇。做出選擇之後,她便全力以赴,達到目標的過程中動態調整策略方案,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直至成功。

但眼前還是有兩個人讓寧燕陷入了紛擾的思緒。一是旁邊這個23歲的男子,李檀。二是22歲的女兒,鍾嘉琪。

李檀這名年輕帥氣的男子,是她在健身房認識的教練。雖然她四十多歲,但富有的生活條件給予了她昂貴精致的妝容,雍容優雅的氣質,再加上原本就出眾的姿色,她隻是略施手腕,就很輕易地俘獲了他。她認為自己是獵人,李檀是獵物。

在李檀看來,自己麵容俊朗、身體健碩、甜嘴蜜舌,從青春期到現在,多少女人都不過是他的胯下玩物而已。征服徐娘半老的她,輕易得像是回家途中順手摘了一朵夏天將逝,即將入秋的花。她僅僅是他一生中眾多獵物中的一隻而已。不過這隻獵物和以往交往的小姑娘不同,除了貢獻身體給他,還獻祭她的財富。每月她給的紅包、禮物再怎麽也有兩三萬,這是其他小姑娘根本無法比擬的。小姑娘們有各種各樣的小性子,交往過程中他不光錢包癟癟,還身心俱疲,哪有她這樣溫柔、善解人意。每次給他紅包和禮物時,她還很照顧他的感受,生怕他誤會。她說你年輕,還在為事業奮鬥,花錢的地方一定很多,而她稍微寬裕一點,不在能力範圍內幫助自己的男人難道去幫助別的男人。她說他是她的男人,她想幫助他成就事業,這一點讓他有些感動。她雖然年齡比他大,但做人做事無可挑剔。每次相見和分別,他都能深切地感受到她的愛戀和不舍。這更加深了他的自信,內心一直以獵人自居。

有時候,回憶半年前的最初交往,寧燕會認為自己是在假裝獵物,讓李檀自以為自己是獵人。李檀回憶交往的過程時,也作同樣想。

兩個自以為是獵人卻被對方視為獵物的人,昨天晚上在酒店見麵後談到了未來。起初也都是閑聊,兩人依偎在高樓的窗邊,看繁盛的城市燈火在夜幕的籠罩下向無盡的遠方鋪展。寧燕很享受這種依偎的感覺,平時生活中剛強幹練的形象撐久了總會累,在一個強有力的臂彎裏麵小憩片刻,做一回小女人,被嗬護、寵愛,像一艘船航行久了回到港口整修,補充供給一樣,收拾停當再出發。

酒店樓下就是天府廣場——成都的中心。晚上的天府廣場上,有一副燈光組成的太極圖。李檀收回目光,仔細打量了寧燕脖子上帶著的鉑金項鏈上的玉石吊墜,再轉頭去看天府廣場上的太極圖。他以前居然沒注意到,寧燕項鏈上的玉石吊墜圖案和天府廣場上麵的太極圖一樣。玉墜上麵的祖母綠玉和羊脂白玉被一條S線分割為兩部分,鉑金把玉鑲嵌得天衣無縫,在她潔白的肌膚上散發著晶瑩溫潤的光芒。

李檀第三次看完吊墜再轉頭看天府廣場時,本來就對脖子上遮不住年齡的皺紋深感無力的寧燕忍不住了:“吊墜是陰陽魚圖案,太極圖也是。”本來就一樣,你別再這裏瞅瞅那裏瞅瞅,像個寶器。寧燕忍住了下麵這句話。

李檀興趣盎然地問道:“男戴觀音女戴佛,寧姐,你帶個陰陽魚是有什麽講究?”

寧燕用眼神撩他:“我是單身,帶上陰陽魚才圓滿,求婚姻的意思。”

李檀這個人她很滿意,符合她對男人的很多期望。他劍眉星目,鼻如懸膽,齒如列貝,聲音磁性雄渾,身體孔武有力,再加上那一張好似在糖水中熬製過的嘴巴,讓她身心舒坦。跟他短暫的處一夜,她總是像螞蟻掉進了蜜罐子,挪不動腿,每次早晨分別都意猶未盡。如果可以一直擁有他,她願意付出一切。是的,一切,在沉溺於和他的魚水之歡時她總會這樣想。但是等分開之後,她冷靜下來時,她會一連好多天都不去見他。她像天空中的雲朵試圖掙脫地心引力一樣抗拒著他對她的吸引。她怕!她怕自己對他的眷戀會泛濫成災,以至於恣意放肆,不懂節製,最終落得個玩火自焚的結局。更何況,她壓根兒不相信這種關係會長久,也根本不相信李檀是真愛她。她明白李檀跟她在一起是為了什麽。如果他有權有錢,那張甜蜜的嘴唇根本不會對她說那麽多永生難忘的話。她比他大22歲,這是硬傷。她有自知之明。即使是同齡,她有近億身家,他仍然是一個需要每月不停工作才能保證基本生活的人,她也不會相信他的愛。她內心隻相信金錢。在她眼中,金錢的力量無所不能,而愛不過是工具,是溫情脈脈的麵紗,讓彼此的擁抱和親吻不至於顯得太生硬。她想跟他盡可能長久。因此,她很希望李檀的物質條件一直都保持目前這樣,不要有大的改變,直到她膩味的那一天。

聽見她說求婚姻,李檀說:“奇怪了,最近遇見好幾個女人求婚姻。”然後講了一個白富美喜歡他,追求他,想跟他結婚的事。又說:“可惜她不能跟你比,單獨看還是養眼,一對比你的臉和身材,那她就該去整容醫院辦一個終身VIP會員,每天動一刀,老死之前也許能達到你的十分之一。”

他在她麵前說話,總是習慣性地討好她。他也知道她很清楚他是在哄她開心。她也知道他的知道。但即使這樣,李檀浮誇得不著邊際的語言,還是聽得寧燕心裏樂開了花。誰都喜歡聽好聽的話。寧燕自認為是個人精,也還是免不了俗。但一想到又有女人在追求他,心花剛開就又枯萎了,胸中的醋意沸水一般翻滾升騰起來。她酸酸地無奈地想,他始終不可能跟她有多長久的。畢竟在她眼中,李檀除了花心和賺不到什麽錢,其他完美。接近完美的人天生就不缺其他人的追求,說不定明天就會花落別家。

 

2、薑還是老的辣

意識到自己在難受,寧燕趕緊開始調整情緒。

她不願意陷進那些不可掌控的事情之中,比如諾言啊,情啊愛啊,一生一世的相守啊……然後患得患失,情緒如風中弱柳一般任由他人擺布。她換電視頻道一樣換了一個話題:“你信鬼神嗎?”

“怎麽不信?”李檀油腔滑調地說,“你不就是我的女神嗎?我不就是垂涎你美貌的色鬼嗎?”說完,見寧燕臉上神色凝重,又柔聲說道:“你信我就信,你不信我就不信。我是你的小迷弟,永遠跟你保持一致。”他心裏卻嘀咕,信個錘子,如果有鬼神,就會有因果報應,世間也不會有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的說法了。

躺在李檀的懷抱裏,寧燕輕聲細語地講述起悠悠往事。平常,她都是一幅冷靜幹練的形象,隻有在身心得到徹底放鬆之後,她才會允許自己短暫回顧一下從前。那些記憶,像一首從遠處隱隱傳來的老歌,曲調憂傷,琴聲嗚咽。“我媽生我之前,連續幾天都夢見一個女鬼帶著一個小男孩站在她床邊。村裏有個能通鬼神的老太婆告訴她,要生一個兒子,結果,生下來的是個女兒。”回憶往事時,她的麵部神情憂傷迷離,“我媽一點都不喜歡我,找了個算命師傅來。算命師傅端著一碗水看,說我總共要投胎7次,才能真正活得像個人。後來,我媽總罵我是山後的狐狸精,搶了她兒子投胎的機會。但是村裏能通鬼神的那個老太婆倒是很喜歡我,說我是有大福氣的人。”

“那個老太婆真是個活神仙!”李檀及時補上一句轉彎抹角的誇讚。

“我媽還生過兩個兒子,可惜每個兒子都沒長大就死了。我第一個弟弟死的時候才3歲。那天下午,我過橋的時候,看見清澈的河水裏有幾條大魚,就去抓,下河後,腳一滑,水一下淹過頭頂,然後我像是睡著了,像是還沒出生時在我媽的肚子裏。醒來時,我趴在下遊幾百米的河岸邊。天快黑了,四周都是蟲的叫聲,河水安靜緩慢地流淌著。我抓住樹枝爬上岸。回家後,我弟弟開始不舒服,鬧著肚子疼,肚子腫得很大,死了。”

寧燕的語調緩慢,聲音平靜。李檀的頭皮卻一陣發麻。

“第二個弟弟9歲的時候,跟我去趕集。一輛大卡車從我們後麵衝過來,撞到了我和弟弟。我當時被撞飛了起來。那一瞬間,像有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把我托住,然後輕輕地放在了路邊的草叢裏。站起來的時候,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而我弟弟躺在血泊裏,送到縣醫院時,身體都涼了。”

李檀眨巴著眼睛,努力做出一副聽得入神的樣子。

“前幾年,我和幾個朋友走川藏線自駕遊,在路上發生車禍,4個人都重傷,就我什麽事都沒有,但是精神很恍惚,在家裏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前夫送我的一塊玉佛斷成了兩截。玉佛裝在盒子裏,無緣無故就斷了。”

“原來世界上真有靈物擋災?”李檀有點想笑。他從不信邪。這兩件毫無關聯的事情,你硬要聯係在一起,實在是荒誕無稽。那我現在能跟你睡覺,應該是因為我小時候偷吃過別人家種的葡萄吧。他習慣性地心口不一,說:“聽你一講,我更加肯定世界上是有鬼神了。”

“不管世界上有沒有鬼神,總有很多我們無法理解的東西。我年齡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有點神戳戳了。”

“即使你是神戳戳,在我眼中,你都是風華絕代的那種神戳戳。”他癡癡地望著她的眼睛,像一匹披著羊皮的狼望著另一匹披著羊皮的狼,“隻要你願意,我這輩子都這樣陪著你,我們不結婚,就像這樣。如果你願意跟我結婚,我會更開心。”他的潛在意思是想要一個“更開心”。

“我也想跟你結婚,又怕你拒絕不了別的小姑娘對你拋媚眼。等我年老色衰的時候,你把我拋棄,那時候又老又醜的我會從天堂掉進地獄摔死的。”

“怎麽可能?”他的樣子無比誠懇,“我真恨不得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要不你拿刀來,我掏給你看。”說完,見她的臉上並未煥發光彩,也沒顯露出絲毫的歡喜之色,他便用吻去堵那些即將從她的唇齒間誕生的話語。如果不是動聽的話,那它們也就沒有麵世的價值和必要了。

舌頭重逢舌頭,進攻重逢防守。一陰一陽兩股力量漸漸變得熾熱起來,陰柔和陽剛不斷地融合,糾纏,對撞。擅於取悅女人的李檀,在多次深入細致地探索過寧燕身體的秘密之後,如今駕馭和操控時,已是爐火純青。寧燕的身心沉浸在甜蜜夢幻的世界裏。她縱情享受著無邊的欲望之火。沒有天地,沒有從前,沒有未來,隻有此時此刻,隻有瘋狂,隻有歡樂,雲雷低沉怒吼,風柳婉轉搖擺……對於沉浸在愛欲世界裏的人來說,現實和理性是一個殘忍而冷酷的存在。不管情人們歡娛多久,歡娛多少次,現實和理性總在那兒等著他們回來。

曲意討好的李檀,好似節日裏的煙花,放完了最後一響,便帶著殘餘的煙火氣癱在一旁。激情釋放多次的寧燕疲倦而滿足。她說:“我們結婚吧。”她去摸他的手機,“告訴我密碼,我把那些追你的小姑娘的聯係方式全刪掉,以後你的手機我隨時都要檢查。”

他搶先把手機緊緊攥住,笑著親她的頭發,說:“既然彼此相愛,就要相信對方,更何況每個人都應該有點個人空間。手機是個人隱私,不能隨便看的。”

“我把我的給你看,我沒有隱私,我不要個人空間,我隻要你。”她把手機遞給他。

他不接,笑嘻嘻地說:“以後吧,以後我給你看。”

“以後我就不看了,永遠不看了。”她作生氣狀。

“女人都是不講理的。”他仍然嬉皮笑臉:“別的女人不講理很討厭,但你不講理的樣子也能迷死人哪!”他心裏冷冷地想,女人都是一個樣,不管年齡大小。這個四十幾歲的女人身上那種刁蠻任性跟十幾歲二十幾歲的女人比起來毫不遜色。即便如此,還得說好聽的話逗她開心。他覺得扭曲一個二十多歲的帥小夥的真實想法去討好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不多拿點錢真是難以補貼心中的創傷。他算來算去,得出的結論還是自己吃了虧。

寧燕的手機也有很多隱私。她根本不可能給他看。她假裝無所謂自己的隱私去試探他,他卻那麽緊張。她想:他還是嫩了點,這一局,我贏!

3、各自的憧憬

窗外的風雨小了些,女兒鍾嘉琪的影子在寧燕的腦海中卻越來越大。

鍾嘉琪22歲了,從新西蘭留學回來,說是要自食其力,拒絕了到媽媽的酒業公司從招商、批發等底層基礎工作學起的建議,而是跟同學合夥開了一家咖啡館。

女兒長相隨寧燕。她倆一起逛街,像早晨的玫瑰花挽著午後的玫瑰花。在寧燕看來,女兒的秉性跟她爸差不多,太過於真誠和單純,容易輕信別人。她以為別人對她笑,和善地說話,就是善良的,友好的。別人不過是表麵上的和顏悅色,她卻天真的像被春風吹熏了的花草,要回報以綠、以紅、以粉……對人完全沒一點戒備心,愛掏心掏肺,不管什麽心思輕易就透露出去,萬紫千紅般不遮不攔,也不擔心後麵有倒春寒。最讓寧燕不能忍受的是女兒對金錢的態度,完全沒有她這個媽媽對金錢的那種饑渴感,而是滿不在乎,毫不在意。每當寧燕八卦誰誰誰今年賺了多少錢,哪戶人家裏買豪宅買跑車像買玩具時,女兒的眼睛不僅不會放光,還一臉不耐煩,甚至開玩笑說,母親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一股銅臭味。

自己怎麽會有這樣一個女兒?每當寧燕想起女兒對錢財不屑一顧的樣子,總有些懊惱。她固執地認為,以談錢為俗,視錢財如糞土,是窮人和弱者才會有的偏見。那些看似不食人間煙火,自以為純潔清高的人,在現實中不但賺不到什麽錢,相反,千金散盡的潛力倒很大。

有時候,寧燕也會在心裏自我檢討。說起來,都還是怪自己沒花什麽時間來陪孩子,教育孩子。女兒三歲時,寧燕就跟她爸離婚了。女兒跟父親生活了三年。六歲的時候,她爸再婚,女兒就送到了外婆家。那些年,寧燕一直在外麵奔波勞碌。生活像鞭子一樣抽著她不停地轉,一年都看不到女兒一回,直到女兒11歲時才接到身邊。母女在一起後,她由於忙白酒生意,對女兒仍然疏於照顧,不得不將女兒送進私立學校。寧燕隻記得開過幾次春季糖酒會,女兒就留學去了,再開過幾次春季糖酒會,女兒又留學回來了。恍恍惚惚,光陰似箭。女兒接到身邊10多年,寧燕真正靜下心來跟女兒交流溝通的次數手指頭都掰的清。之前也沒意識到要教孩子什麽,直到女兒22歲了,才想起得把自己這一生的見聞閱曆、眼光手腕、吃虧上當等經驗本事傳授給女兒,讓她以後的人生可以少走彎路。希望她的一輩子順順當當,千萬別出現那一幕——媽媽靠本事賺來的錢,女兒靠本事虧個精光。若是那樣,寧燕這輩子為了錢所受的辛勞苦楚全都付諸東流,死都不會瞑目。因此,讓鍾嘉琪具有保住家庭財富的能力,是寧燕心目中的頭等大事。

女兒除了要鍛煉繼承家庭財富的能力之外,終身大事也必須慎重穩妥地推進,並做出正確而優秀的選擇。女兒在念書期間肯定有過男朋友,但當媽的沒怎麽過問,女兒也沒把誰帶回家,在寧燕看來,那就意味著他們最終誰都沒能闖過女兒那關,自然也還輪不到她這個當媽的來幫忙參考。最近,女兒開咖啡館這段時間,好像經常在跟一個男孩子約會。寧燕一直在等女兒的進一步消息。她相信,以女兒的條件,找個帥氣多金的男人不是件難事。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即使皇帝的女兒,想找個心愛的男人幸福平安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絕大多數都沒能辦到。寧燕對婚姻看得很清楚,找得到好的男人是百裏挑一的一回事,找得到好的男人還幸福地活一輩子是萬裏挑一的另一回事。女人找枕邊人,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能將就,想當初,自己就為此吃過虧栽過跟頭。因此,在擇婿這個問題上,寧燕決定充分運用幾十年的經驗為女兒嚴格把關。從春心萌動的12歲開始,寧燕心中就有了一個針對男人的簡陋評分模型,經過30多年不間斷地給看見的男人們打分,這套評分標準日益完善。比如最初的成績好、麵龐白淨、幫她趕走放學途中的野狗等等,變成了今天的有權有錢、英俊健壯、忠誠包容等等。但也有些標準從未變過,那就是她對容貌醜陋、家庭貧困、身體瘦弱的男人一律打0分,絕不心慈手軟。如今,這套她認為盡善盡美的評分標準已經準備妥當,就等潛在的女婿粉墨登場了。她很有些躍躍欲試的勁頭。

不知道什麽時候雨停了。寧燕迷迷糊糊地又看見了那棵梧桐樹,一直在正午燦爛的陽光裏。

寧燕醒的時候,李檀正趴在床頭微笑著看她。那眼神看起來含情脈脈。過了一會她才知道,那是一種欣賞煮熟了的鴨子的笑容。

打開窗簾,八月早晨的陽光穿過酒店房間的玻璃幕牆灑滿大床。李檀那張形狀漂亮的嘴巴開始抱怨健身房老板拖欠工資。寧燕給他轉了兩萬,再加一個吻。李檀短硬的胡茬刺得她身子酥麻。酒店房間的冷氣很足,體感舒服。李檀的身體沐浴在陽光中,年輕而健美,可又散發出一股子煩躁和怨氣。他苦著臉語氣有些不好地嘟噥道,他準備換一家健身房工作。

寧燕問他怎麽了。

“我一個兄弟命好。他剛認識兩個月的姐姐投資了300萬要幫他開一家健身房,有1000多平米。他死乞白賴地求我,非讓我去幫他。”為什麽這個兄弟要死乞白賴地求李檀去幫他?說起來,還得感謝李檀的情感導師教育有方。這個兄弟既不是李檀的親朋,也不是同學,甚至不是他所認識的任何熟人。這個兄弟完全是靠李檀在領會了導師課程的精髓之後,上班期間走神時憑空想象出來的。

“反正在哪裏都是打工,命苦的給命好的打工。這就是現實,有什麽辦法?”李檀想象中命苦的自己就要去給想象中命好的兄弟打工了,心裏的酸楚還是有點真。

話都說得這麽明白了,寧燕豈能不知。

“打什麽工,你不是一直都想開一家健身房嗎?你也可以開一家嘛!”

“想啊!但我可沒他那麽好的命。”

寧燕摸著他那雙讓自己神魂顛倒過的手,認真地盯著這張英俊的臉想:算盤打得這麽好,如果沒人買單,那就可惜這雙好手了。

這份認真在李檀看來,像是包藏著巨大禮物的盒子。他靜靜地等著她來揭開。

她說:“要我猜的話,我覺得你的命比他更好。”

……

分別後,寧燕邊走心裏邊嘀咕,今天告別時的吻比往常更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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