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送兒子去參加夏令營。這為其兩周的夏令營地是在兩小時車程之外的紐約上州,還跟西點軍校有點關聯,一路上山水風景也曠心怡神。15歲的兒子第一次離家兩周,又聽說這夏令營有一點軍事管理,大部分時間會沒收手機等等。一路上,我給他打預防針,說哭個一兩次也情有可原,都是成長的一部分。這小子倒也自信笑道:“我不會哭鼻子的。”好在朋友的兒子也一起去,他們兩個人又住在一間宿舍,互相有個照應。
我們幾個大人安置好他們房間,看了看校區環境,也就放心回家。路上妻子有點擔憂兒子受不了,我卻不以為然,不禁就又想起、說起自己三十七年前、此生唯一的一次夏令營經曆。
那是我初二的暑假,因為成績優秀、又參加了學校裏的電報班,被選進那年市裏組織的、為期一周的“學新旅夏令營”。農村父母哪知道什麽夏令營,本來不想讓我去,後來聽班主任胡先生說機會來之不易,又全程免費,這才下了決心讓我報名。記得父母騎自行車送我去營地所在的縣城農校,又給我留了一元五角的零花錢。
這一個星期的夏令營,令我終身難忘的亮點就是去連雲港旅遊。在連雲港,最高興的又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山,也是第一次看到大海。
山是《西遊記》開篇就讚歎“真個好山”的花果山。我們上了花果山,發現山並不高,大名鼎鼎的水簾洞也隻有幾條弱弱的水線掛在洞口,不免有點失望。成人之後,看過很多地方的山,卻還是覺得這“花果山”這山名有意思,樸實芳華,幾有家常意味。小時候父親常說:我們這個地方(蘇北平原)不長山。一個“長”字,也令我念念不忘這個動詞的精妙。前幾年偶然在紐約法拉盛街頭看到一家叫“花果山”的糖果店,陡然喚起我的思鄉之情。
海是東海。內陸長大的我們,雖然在蘇北見慣了魚米之鄉的河汊湖泊,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有意無意嚐一口鹹鹹的海水,不免震撼不已,忍不住都要矯情地唱起“大海就是我故鄉”。
營隊老師們帶著我們去海濱浴場,戲水拍照留念。我雖然不會遊泳,也跟著大家一起脫了外衣外褲、隻穿著內褲下水,不想因此銘記人生最尷尬的經曆一種。那時的我,為了夏令營,帶了一套換洗衣服已然不錯,但萬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遊泳衣、遊泳褲這類服裝,真所謂“貧窮限製了我的想象力”。我穿的是一條薄料內褲,下水之後,就幾乎有透視效果;好在是四角內褲,又是深藍顏色,可以稍微自我安慰一下不會有全盤走光的危險。在後來的幾十年裏,每次看到那張海濱浴場的集體照,想到那時的尷尬,我都忍不住要笑。
一個星期的夏令營匆匆過去。這中間,我和同住一屋的兩個分別叫張策和陳勤勤的小夥伴相處融洽,臨別時幾乎有些戀戀不舍。令我自豪的是,回家的時候,我把一元五角零花錢又一分不差地交還給了父親。
夏令營結束那天,適值大雨滂沱天氣。我在農校等到下午還不見父母來接,就決定自己走回家。我拿著簡單行李,披了雨衣,穿著涼鞋,冒著雨,“跋涉”兩個多小時之後,在村口遇見趁著雨勢稍歇、要去城裏接我的父親,高興的同時又差點哭出來。
人生如白駒過隙,如今已經是我們送兒子去夏令營鍛煉了。夏令營雖然昂貴,但是好處也顯而易見:交朋友,長見識,看世界,鍛煉孩子們終將堅硬起來的翅膀。回首之際,似乎難說那場卅七年前的夏令營如何改變了我,但對促成這次要送兒子去這樣的夏令營鍛煉斷乎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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