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如絮》尾聲朝花夕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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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逢七夕，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祝天下眷屬日日有情，地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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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時候，Pia順利產下一個甜糯糯的女嬰。看到Chris抱著女兒喜極而泣，青蓮放心地把外孫女和重外孫女交給外孫女婿和前來幫忙的女兒來照顧，自己回到了北京。

人生圓滿了吧？隻可惜，老來無伴。青蓮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八寶山看望夏建勳，和他說說他們的重外孫女，說說他無福體驗的四代同堂，也說說忽然歸來的開淼。

過去的小半年裏，開淼經常寫信給她，聊一聊往事，聊一聊他的佛學研習，噓寒問暖，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保重身體，其它的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青蓮苦笑：八十一歲了，來日應該是屈指可數吧？人到了這個年紀，可不會像年輕人那樣思維了。過一天算一天吧。可是開淼似乎不同意，他說：要過好每一天。學佛，讓他學會放下，也讓他有勇氣拾起。朝花夕拾，也是人生難得的緣份。他說：“等我，馬上回來。”

沒料到，這個“等”字，卻將青蓮的傷疤一把撕開，仍舊血肉模糊。仔細想想，她和開淼在一起的日子裏，左等右等，成了主題。在青春歲月裏，他們雖然心心相印，可是很少有卿卿我我的時光。他們甚至沒有機會熟悉彼此的生活習性，更沒有機會享受男歡女愛。那份愛情，雖然淒美，但是不正常，也不完整。

等他回來？又怎樣？青蓮在回信裏說：“當年你留下的空白，沒人可以填補；如今夏建勳留下的空白，也沒人可以填補。”

開淼從泰國回到新加坡，去給亡妻掃墓，告訴她自己又要啟程了。他這次一身輕鬆，了無牽掛，再次來到北京。見青蓮之前，他拿著Pia給他的八寶山革命公墓的地址，找到了夏建勳的墓碑。

十月的北京秋高氣爽，金燦燦的銀杏把蔚藍的天空勾勒得更加高遠。開淼站在墓碑前恭敬地三鞠躬，掏出手帕，擦掉墓碑上的浮灰，心裏默默地說：“我知道自己無法取代你在青蓮生命裏的位置，就像當初你也不是為了取代我而來。但是請你相信，我會好好照顧青蓮的。你安息吧。”

他從八寶山直接去了青蓮家的大院。門衛不讓他進去，告訴他剛剛看見何奶奶出去買菜了。於是，開淼就問了超市的方向，自己去找青蓮。

剛剛轉了一個街口，開淼便看到了青蓮瘦小的身影，在秋風裏顯得單薄蒼老。他快步上前，先是脫掉自己的外套給青蓮披上，然後接過來她手裏的菜籃子。

青蓮抬頭看著他，笑了笑，問：“你怎麽跑來了？也不提前告訴我？”

“提前告訴你，會給我做個家鄉菜嗎？”開淼問。

“想吃什麽？”

“嗯......蓮藕排骨湯。”

“正好今天買了。”

那天之後，開淼經常來看青蓮，他們在家裏安靜地說話，青蓮給他看相冊，講過去幾十年的故事。他們也一起開心地評論Chris飛北京航班時帶過來的小雪的照片和錄像。看著孩子一天一個樣地飛速成長，兩個老人家忘卻了對時光流逝的恐懼。

“你把那件馬甲帶過來吧。我給你補一補，上次看見開線了。”青蓮放下老花鏡，看著開淼的眼睛說。

開淼淚光閃爍，緩緩點了點頭。

冬去春來，一轉眼又到了柳絮紛飛的季節。Pia和Chris帶著小雪回來了。半歲多的小娃娃一下子成了全家人的焦點。她膚如凝脂，雙頰紅撲撲，烏黑的大眼睛圍著濃密的長睫毛，笑起來有和媽媽一樣的臥蠶，揮舞著從鵝黃色的唐裝夾襖裏露出來的粉嫩滾圓的小胳膊，見人就咯咯地笑。Chris抱著她，用中文教她和大家打招呼：

“小雪，這是姥姥，姥爺。”他指著夏露和周伯伯說。

來到青蓮和開淼麵前，Chris又說道：“來，小雪給太姥姥和太姥爺問好。”

青蓮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立刻把小雪接過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開淼在一旁逗弄孩子，淚眼迷蒙，感慨地說：“四代同堂，難得的幸福啊！”

等Pia他們一家三口回美國之後，開淼也回新加坡處理一些事務。很快，他的信就到了：

“青蓮，見字如麵！望別來無恙。

“我已經把新加坡的地產都處理了。今後，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其實，我想念老家了。想那伴著晨暉的‘過早，過早’的叫賣聲，想那渾濁長江騰起的熱浪和冰涼的酸梅湯，想小院子裏的一方藍天和漫天星辰，想桂花樹下看螞蟻搬家的靜謐午後......也許，咱們趁著腿腳還跑得動，應該回漢口看看？

“又或者，咱們搬到漢口安個家吧？找一個小院子，種一株桂花樹。哪怕在咱們的有生之年，它隻能夠開一朵花，那清香和甜蜜，也是值得的。你說呢？

“夏建勳留下的空白我無法填補，但是在我們此生所剩不多的日子裏，我不希望留下空白和遺憾。青蓮，雖然我們都老了，可是，請給我一個機會，來滋養你的餘生吧？

“我愛你，一如人生初見。

開淼”

青蓮的眼淚打濕了信紙，也打濕了信紙包裹著的一張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