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詞之樂

星期六一早,一邊陪著女兒吃早飯,一邊翻看報紙。牛奶沒喝兩口,女兒就道:“爸爸,Spelling Bee(拚詞遊戲)!”我隻好拿出手機,放在餐桌上的手機架上,和她一起做起當天的拚詞遊戲。

這遊戲是《紐約時報》的一款應用,要求讀者(玩家)用給出的七個不重複的英文字母(包括中間的一個必用字母),拚出盡可能多的四個或更多字母組成的單詞。在紙上或者屏幕上,英文七個字母的安置,好像一枚花瓣:中間是一個必須用到的字母,邊上是六個其它字母。每一個拚字的人,都需要反複調換這六個字母的位置,以獲得最大的拚詞靈感,就好像一隻蜜蜂在不同的花瓣上采蜜一樣,因此這款遊戲真正應了Spelling Bee的赫赫大名:雖然本來這個Bee是古英語詞匯,並不是蜜蜂的意思。

對任何電子遊戲都敬而遠之的我,對很多美國人喜歡的拚詞填字也一向不感冒:不喜歡遊戲之外,也是覺得自己的英文詞匯量遠遠達不到享受這種字詞遊戲的樂趣。每每在火車或者地鐵上看到有乘客物我兩忘地投入於報紙或者雜誌上的填字遊戲,我總是又佩服又好奇,但又覺得那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裏的人們以及另外一種人類和語言的樂趣。

不想疫情期間開始訂閱《紐約時報》,不久看到它以幾百萬美元收購簡單的拚字遊戲“字詞樂”(Wordle)的、頗具傳奇色彩的新聞,一下子勾起我玩玩看的好奇心。誰知上手容易放手難的這款遊戲讓我玩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成為每天車上、廁上、床上、乃至班上的必修功課。

字詞樂每天要玩家猜一個單詞(已經定好),規則是玩家有六次機會,拚寫一個五個字母(可以重複)的英文單詞;每一次拚寫後,遊戲程序都會提示玩家哪些字母是最終單詞的組成字母之一,而哪些字母又已經出現在正確或錯誤的位置上(綠色和黃色的區別)。因為隻有五個字母,又給予有益的提示,對很多玩家來說,是難度合適的挑戰。每天都是一個新詞,所需時間不過幾分鍾,既可鍛煉腦力,又可檢閱詞匯量,是以這別出心裁的設計廣受歡迎。我的微信朋友圈裏,就有人會每天貼出他們的成績:幾次猜中單詞,連續多少天猜中等等,頗有驕傲之意。

據說這款遊戲原是一個叫Josh Wardle的程序員業餘開發出來給太太玩,一傳十十傳百,成為手機上風靡一時的拚字遊戲。據悉,在2021年十一月份,還隻有90人玩這款遊戲;而到了2022年2月份,就已經有兩百萬玩家為之癡迷。最後《紐約時報》花三百萬巨資買下這款“無心插柳”的遊戲,再次助長了它的流行,也保證了它的專利不會被太多模仿者超越。

字詞樂玩多了,漸漸就覺得挑戰性不夠。我邊玩邊看,又發現並喜歡上玩更複雜一些的Spelling Bee這款拚詞遊戲。相比於Wordle,拚詞遊戲就更複雜一些:有七個字母的組合,而且有一個字母為必用的限製,每個單詞又需要至少四個字母。更為挑戰和激勵玩家的是它基於拚出詞匯數量的積分係統:除了開始的“初級”(Beginner)“好”(Good)“漂亮”(Nice)之外,後麵緊接著的“太棒了”(Great)“不可思議”(Amazing)和“天才”(Genius)級別越來越激動人心,而最高級別是“蜂後”(Queen Bee)。每一個級別還有相應的分數,有時天才級別不過60分上下,意味著難度驚人;有時天才級別有200多分,讓人一邊拚單詞,一邊看著積分上漲,沒來由地喜不自禁。

《紐約時報》還為之開設了相應的玩家平台,大家互通有無,提供自己已經猜到的單詞的線索。論壇中每天幾乎都有上千回帖,成為一個不可或缺的網絡交流平台。時報也鼓勵大家上傳自己的蜜蜂采花蜜的照片,每天一張,充分激發讀者和玩家參與的熱情。也有很多朋友或者家人,建立更小更親密的圈子,每天都因同玩一款遊戲而有交流,益智燒腦,又有增進情感之效。《紐約時報》還刊載了不少有意思的玩家故事,比如說波士頓有一個律師玩家,每天早上三點起床,就是因為《紐約時報》在那個時間點上發布當日遊戲要求,而她要在夜深人靜之際完成拚詞遊戲再睡回籠覺,等到天亮,就可直接告訴遊友們她在新的一天又達到了“蜂後”級別。

我當然沒有那麽瘋狂:不可能經常到達“蜂後”,也不可能夜裏三點起床。但是記得自己第一次不用借助網友提示而達到天才級別、第一次學習到Epoxy(環氧基樹脂)這樣詭異的單詞,也都忍不住要跟幾位好友分享。

漸漸地,每天不做這兩個字詞遊戲,總覺得若有所失,覺得這一天有什麽事情還沒完成。小女兒最會“見風使舵”,沒事就要和我一起玩這兩個遊戲,倒成為我們父女共度時光的一種消閑。更重要的大約是,在美國生活了二十多年之後,我也終於可以體會“另外一種世界裏的人們”,體會“另外一種人類和語言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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