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和二美（十四） - 說出來大家尷尬

 

說出來大家尷尬  

光陰荏苒，轉眼到了臨近畢業的那一年。大美留在北京實習，班長去了外地。

大美陸續收到幾封同學來信，有一封是班長的，一共三頁。前兩頁都跟其他同學的信差不多，無非是一些實習中的見聞和心得。在最後一頁，班長抒發起對燕園生活和即將畢業的感慨，其中有幾句話貌似漫不經心，卻有極大的震撼力和信息量。

大美反反複複讀了好幾遍：“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曾經喜歡過一位好姑娘。請別問我她是誰，說出來大家尷尬。”

大美捧著信，心跳有些加快。這是表白，是閑聊，還是調侃？大美仔細端詳那兩行字，試圖理解其中的深意。好姑娘。喜歡過。曾經。別問。尷尬。

這是在說誰？聰明如大美當然知道班長很可能在說她自己，但她立刻給自己下了一個命令：不要自作多情。

大美自從懂事以來對自己說的最多的兩句話就是：

不要自作多情。

不要自取其辱。

她想到了另一個人：同宿舍的美女薑瑤瑤。沒錯，同宿舍的美女也叫瑤瑤，和大美的媽媽同名。同學中有過傳言，說班長和瑤瑤是一對。瑤瑤並不置可否，而且瑤瑤的追求者眾多，班長隻是她的緋聞男友之一。

也許班長的意思是想讓我幫著他追瑤瑤？

在此之前係裏還真有過一個師兄想通過大美遞話向瑤瑤傳達愛意。因此大美想，如果班長說的是瑤瑤，那麽好姑娘，喜歡過，曾經，別問，尷尬這些話就都說得通了。

想到這裏，大美決定什麽也不問，什麽也不說。她不要自作多情，也不是那種喜歡八卦的女生。

按照當時畢業後回原籍的政策，班長是必須回新疆的。大美在夜深人靜，偶爾允許自己自作多情的時候曾經想過，如果班長喜歡的那個好姑娘真是她柴大美的話，她願意和班長一起去新疆嗎？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一定會堅決反對的，但一想到班長的音容笑貌，大美又產生要和自己心愛的人浪跡天涯的衝動。

畢業季也是分手季，相愛的人兒各奔東西，哭哭啼啼。大美用不著哭，也沒有人為她哭。

她和班長之間什麽都沒發生。兩個人誰都沒有提及那封信和信裏說的那位好姑娘。她想等班長先開口，但班長也許是在等她開口，也許是根本忘了自己信裏說過的話。他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一如既往地帥氣，篤定，狂放不羈，讓大美望之卻步，不敢造次。

大美沒有跟任何人提過這件事，她把所有的問號和所有的秘密都封存在心裏。

班長離京的那天，幾乎全班同學都去北京站送行了。那時候普通人都沒有電話，沒有電子郵件，更沒有微信。班長坐上火車，要幾天之後才能到達新疆，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和大家再次見麵。車快開的時候，班上的一個最愛傷離別的女生就開始哭，立刻引得周圍的幾個女生跟著哭。

這時候憋了半天的大美才終於敢哭了出來，讓眼淚盡情地流淌。其實她的內裏早就哭成一片汪洋了。她不是來送別一個普通的同學，她是來和自己無果的初戀說再見，甚至是永別的。

汽笛鳴響，巨大的車輪開始轉動，先緩慢，漸漸急促，沉重的車體壓在鐵軌上，更像是在大美的心上碾過，撕心裂肺地痛。大美目送著列車遠去，帶走了班長。她的愛，在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並在她的淚目中漸漸遠去，永遠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