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和二美（十三） - 班長

 

班長  

班長來自新疆，據說原來是北京出生的，後來隨父母去了新疆，還聽說他是獨生子，父母都是軍隊中的高官。

在幾次聚會上，大美都看見班長豪邁地喝酒，喝多了還吟詩唱曲。大美本來不喜歡喝酒的男人，但班長不一樣。班長微醺時很迷人。讓大美想起杜甫的那句：“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和大美一樣，班長也是理工科生中的文學青年。他是北大五四文學社的成員，寫的詩貼在三角地的廣告欄上，被全校的詩歌愛好者傳抄背誦。他還在全校的詩歌創作比賽中登台朗誦自己創作的黎明十四行詩。

大美坐在觀眾席裏看著班長，聽著班長的聲音在大禮堂的上空回響。班長的聲音比他的詩還迷人。他聲音裏的那種自信，篤定和狂放不羈讓大美如癡如醉又望塵莫及。班長強大的氣場深深吸引著大美，同時也打擊著大美。她不敢靠近，她太卑微太脆弱了。

大美其實是有機會接觸班長的。她是班裏的學習委員，經常和班長一起開會。他們還在一起搞過班刊。有一次大美為了完成任務為班刊投稿，交上了她以秋遊香山為題填的一闕醉花陰。班長對大美的古典詩詞造詣大加讚賞，還鼓勵大美參加詩社。大美卻始終不敢去報名。

有一天，班長來到女生宿舍又一次為班刊征稿。幾個女孩子正在聚餐，有說有笑地給大美慶祝生日。見班長來了，她們都熱情地請班長入座，一起吃零食，喝飲料，唱歌聊天。

班長抱歉地對大美說：“不知道你今天生日，沒有禮物給你，還在你們這裏白吃白喝，真不好意思。”

沒等大美答話，其他女生就說：“哪裏哪裏，班長駕臨，我們宿舍蓬蓽生輝啊！”

第二天班長再次光臨，手裏拿著一本書，當著所有人的麵對大美說：“這是給你補送的生日禮物，祝你生日快樂。” 然後又順便通知了一件別的事，就大大方方地走了。

班長的禮物是一本西方美術圖集，包裝精致，裏麵的內容更是驚豔，甚至有幾幅在那個年代非常有超前意識的人物全裸畫像。大美不知道這是班長特意給她買的，還是自己的藏書。她打開封麵，書的扉頁上寫著：柴大美同學生日快樂。

同宿舍的幾個女生也跟著翻開那本書裏麵的插圖，嘰嘰喳喳地評論著。大美有生以來第一次收到來自男同學的禮物，還是來自班長的。她非常驚喜，也有點忐忑。她擔心同宿舍的人會開她的玩笑，說出：“班長是不是看上你了呀？”之類的話。她突然有點慌張，心跳得有點快。

然而大美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沒有一個人議論她和班長，大家的注意力隻是在那本書和裏麵的圖畫上。於是，大美意識到自己想多了。

班長是誰，你是誰？班長怎麽會看上你柴大美？

就憑你這副尊容？

在所有人的思路中，一本畫冊隻是班長團結同學的禮節，一個對女生宿舍款待的答謝，一個無足輕重的正常人際關係而已，跟男女之情根本扯不上任何關係。

想到了這一點，大美明白了為什麽沒有人開她的玩笑，甚至連起哄的興致都沒有。

她有些釋然，同時也陷入更深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