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經過五年的移民監和之後的種種,已經對人性有了免疫力,能夠雲淡風輕地坐看雲舒雲卷了,哪裏知道還是高估了自己的修行。
年近四十終於將自己嫁掉了,了了父母的願,也算是不枉費了朋友經年的口水。英國已經不剩幾個朋友了,想著回國去總還是有一眾的祝福吧。
豈料,親戚說,你這沒胸沒屁股的,也不知道他看上你哪裏了?
朋友補刀,像你這樣的醜八怪,居然還能找個帥哥,老外果然口味不一樣!
沒有防備地挨刀捅,差點沒招架住。
回來療傷,竟還有不遠萬裏繼續投鏢的。大學畢業後就斷了聯係的同學,也不知道從哪得的消息,加了我微信發來視頻,劈頭蓋臉第一句就是像你這樣又老有醜的,也隻有嫁老外了。我差點沒忍住笑,這是得有多憤恨啊,才能這樣不辭勞苦地隻為了酣暢淋漓地出一口氣。好在科技發達,都是免費,要不然放在十幾年前,稍微猶豫一下越洋電話的費用,也不能這麽盡興吧。
經過這樣的洗禮,幾年後當我拚了老命剖下老大的時候,麵對那樣一個可愛的小人兒,評頭論足,仍是一堆細數的不足,也就不以為奇了。
再後來剖下老二,他們不得不承認,還好都像爸,一點不像媽。好在老公的多數英國朋友們都盛讚多虧媽媽漂亮,幸虧不像爸,找補了回來。
但老天爺似乎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輕飄飄地又遞了一桶髒水。
我已經遠離人群,但人在江湖轉,山水有相逢。偶爾碰到一位多年不見的老熟人,得知她剛從國內回來,才知道原來世界這麽小,我剛上班時的帶教老師是她的大學同學。那老師已離婚,這點我不奇怪,當年老聽他埋汰他老婆,隻是當時隻能在心裏納悶既然那麽看不上,當初為何要娶回家。現任是第三任,說是我們70後的。她笑罵,他那個老鬼。(他是50後的)。
隨後她話鋒一轉,我至今都記得她滿臉滿眼的神情,那麽直白地呈現出現在我可知道了你和他有過一腿的秘密的得意和鄙視。我輕回,他不過就是我剛上班時的帶教老師之一罷了。看到她一瞬間的錯愕,我不知道她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被豬油蒙了心,還是有一些知道了真相的遺憾。 她應該是比較了解他的人品的吧。她也是很清楚地看著我這一路怎樣走過來的。
話是回回去了,但胸口的賭悶和惡心的感覺不是那麽容易揮之即去的。
後來想想,原來總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搞了半個世紀,原來是這樣啊。當年有男孩來等我下夜班,他就讓我加班,讓我收新病人寫病曆。我外調,他在科裏的晨會上說我不務正業,讓科主任把我換回來。我生病住二院,他碰上了,張嘴就是先天性心髒病,驚呆了管床醫生,嚇跑了來探視的大媽。原來居然還是個PUA的高手。
好在,這世上,總有那麽幾個堅定不移地愛著我們的他/她們,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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