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支農

 

去年經此地，一片草茫茫。

沙粒驚風起，禾苗二指長。

今來幫夏收，小麥滿丘梁。

鳥伴南風語，人隨車馬忙。

鐮刀嚓嚓響，處處喜洋洋。

 

高三乙班去年秋天種的小麥高產試驗田徹底失敗。出苗後滿地密密麻麻，細如牛毛。開春後，東風一吹，長勢旺盛，但很快便密不透風，根部變黃。在教生物的劉老師指導下，拔掉了五分之三，但過了穀雨，仍然濃稠細弱，一場風雨，便紛紛倒伏。又在劉老師指導下，用草繩穿扶，但大風一吹，重又倒下。最後成熟時，連草帶糧食不足五百斤，離畝產十六萬斤的目標相差十萬八千裏，班幹部們不得不承認，違反科學是導致失敗的主要原因。

高三學生臨近畢業高考，學習任務十分繁重。為了保證同學們的健康，學校與縣食品廠聯係，每周供給高三學生每人二斤油果。取貨時由學校後勤屋主任批條簽名蓋章即可。所以，班幹部們每周都可以從食品廠扛回兩大巴鬥油果，每個同學可以分上二斤。足可為同學們學習加油了。

高三有兩個學霸，一個是甲班的倪勝，不僅各科成績優秀，而且是體育健將，每次校運會都要拿兩項冠軍，是名副其實的三好學生。另一個是乙班的王學晶，數理化成績特別好，做作業時同學們遇到疑難問題都去找他解決，省得去辦公室找老師了。

又到每年的麥收時節了，高三學生仍然去參加兩天支農勞動。乙班同學被安排去了大興。

據班上同學葛和講，抗日戰爭時期，新四軍第四師師長彭雪楓曾經率部駐過大興。在這裏發展生產，籌辦學校，影響很大。葛和家就在大興，他說：“這裏緊靠廢黃河，土質沙化嚴重，一到春季，風沙漫天，農作物產量很低。這兩年經過深挖土地，廣積肥料，引水灌田，精耕細作，優選良種，產量得到很大提高。

同學們看一看金黃的麥穗，確實比別地方長得好。麥穗子大，粒子飽滿，摘兩穗在手掌裏一搓，麥粒黃亮亮，圓滾滾，用牙齒一咬，全是白麵，立刻散發出香味。

一個老大爺說：“政府提出的八字憲法確實好，可以很快提高產量。”

乙班勞動委員劉村一聽，連忙問：“大爺，你說的八字是不是土、肥、水、種、密、保、管、工？”

“是啊，你怎麽知道的？”老大爺感到很驚奇。

“書上寫的，老師講的。”劉候在一旁插嘴說。

劉村說：“不過我有些懷疑，我們照著做了，卻不管用。”

“你們是怎麽做的？”老農很感興趣，想詳細了解一下。

於是勞動委員又把他的高產試驗田的耕種過程細說一遍。

老農聽後大笑說：“你們做得太過分了。挖得太深，熟土被翻到下麵去了；肥太多，會把莊稼脹死，就像吃飯一樣，太多就脹肚子；種子太多，苗稠細弱，不透陽光，不抗風；水太多，會爛根，麥子不是水稻，它是旱作物；看管太嚴，天天你翻過來，他撥過去，防礙他生長。你們那樣試驗，一是脫離實際，不科學；二是管理不得法，有的不到位，有的太過分。”

老農一番話使勞動委員如夢初醒。班長田林在旁聽了，也不斷用手撓頭，後悔當初沒有認真去請教種田行家。王學晶也覺察到當初計算產量的時侯，僅僅把它當作數學題了，而沒有考慮到科學種田，於是他決心高考時報考農業大學，好好研究如何科學種田，如何提高糧食產量。

史維華一直在聽勞動委員和老農對話，這時他總結似的說：“孔子說過猶不及，列寧說真理跨過了一步，就成為謬論。農業八字憲法，本是科學，你們卻做到了極端，結果適得其反。”

田林說：“你老夫子盡是馬後炮，事後諸葛亮，當初你怎麽不說的。”

“當初是你們班委閉門造車，沒有走群眾路線，我上哪裏提意見。”老夫子這回反應很快，堵得班長無話可說。

勞動委員劉村覺得事情過去了，再後悔也沒用了。便說：“算了，不議論了。總結經驗，接受教訓。我們還是趕快割麥吧！”

劉候說：“劉村，我建議你今年報考農校，好好學習，好好鑽研，爭取將來當農業部長。”

劉村說：“不用你提議，我正有這個打算。不過，部長我是幹不了，爭取當個技術員就行了。”

顧堯剛才聽了史維華的講話，又想起那天他在曆史課上的發言，差一點讓老師下不了台。今天的講話又讓班長下不了台。真是怪人，怪才。

同學們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割麥，一部分捆麥。史維華、田林、劉村、葛和、王學晶等去割麥子。顧堯、劉候、傅連川等個子瘦小的人和兩個女同學去捆麥子。

老農先去指導割麥子的人，教他們左手如何攬麥，右手怎樣持刀。告訴他們，麥茬留多高，刀口放在什麽地方。而後又作了示範，又看一會學生的實際操作，見基本符合要求，便又去指導捆麥子的人。

有幾個城鎮同學，笨手笨腳，一個麥捆子捆了半天捆不好，手一提就散了。老農見了，又給他們作了示範，教他們怎樣抱麥子，怎樣捆紮。

兩個女同學怕麥芒紮人，縮手縮腳，好像看著一團刺蝟，不敢下手。老農見了，又教她們如何避開麥芒，如何不讓麥粒撒到地上，如何紮緊麥捆子。

麥子還未割完，忽見西邊天空泛起了黑雲，接著便隱隱約約地聽到雷聲。生產隊長連忙大喊：“停止收割，快將麥子運回麥場。”

運完麥子，同學們立即返校。還未到縣城，雨便落下，同學們便一起躲到人家的屋簷下。大雨夾著冰雹落了下來，幸好躲在人家屋簷下，否則就要鼻青臉腫。維華望著雨，望著田禾，緊鎖眉頭，口中吟道：

收完麥子急回家，逆風呼叫雷交加。

路遠無車家未到，冰雹驟雨落沙沙。

雨淋不知冷，雹打驚雀鴉。

環顧田中眉不展，禾苗遭劫意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