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沉思錄： 走線的朱大姐和城頭的回國潮

時代沉思錄： 走線的朱大姐和城頭的回國潮

文/紫若藍

6/3/2023

 

幾周前我在微信群裏看到一個中國走線的大媽為了抵達一河之隔的美國彼岸奮不顧身地跳進了河裏。看到她飽經滄桑的臉，她那從容鎮靜的神態，讓我肅然起敬，久久不能忘懷。總想寫寫她，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後來我在網上尋找那個大媽跳河越境的視頻，發現有人已經翻出她的身份了。說她是湖北沙市人，是文化館的畫家，今年已經六十歲了。聽到她的年齡和身份更是讓我百感交集、感慨萬千。據說這個大媽姓朱，畫藝精湛，平時就喜好遊泳，這回算是用上了；還說朱大媽是個狠人，被稱為朱大膽，之前和有公安局後台的男性鄰居鬧矛盾打架，她招起掃把，把惹事的鄰居打得視網膜脫落，被送進局子，還被停了退休金，沒想到她一不做二不休，長途跋涉來到美墨邊境的河邊，她那從容的一跳，不僅讓她榮登熱搜榜首，也讓她成了2023年中國走線的標杆人物！出於對她的尊敬，我還是叫她朱大姐吧。

 

我從頭到尾把朱大姐走線跳河的視頻看了一遍，又看到了更多的細節。朱大姐是從中國飛到南美的第三國，然後走了一個月才走到那個美墨邊境的河邊。她麵色黝黑，應該是在南美熱帶地區徒步穿越留下的痕跡吧；她毫不猶豫地扔掉了行李箱，提出塞得滿滿的鮮黃色的防水包背在背上，那個包包裏也許裝著她畫畫的工具吧，看來她是早有準備的。

 

那條河也不寬，大姐前前後後都是身穿黑體恤的南美壯年男人，身著一身淺綠防水服的有點年紀的她，甚是耀眼；她下河的時候摔了好幾跤，有個年輕的老墨過來幫助她；遊到河對麵後，她要爬上一個陡峭山坡，前麵有一個黑衣男子一直在幫助她，幫她提行李。他們有著共同的目的地，但他們是不是會有共同的憧憬，類似的未來呢？

 

這幾年常常聽說南美各國難民趕著大篷車，紛紛組團偷渡美國邊境線，川普造牆也不能阻擋非法移民的洶洶來勢。今年中國成群結隊的走線人也加入了這個隊伍，的確是讓我有點吃驚。

 

疫情封城期間，大家都在說“潤”，我都有一兩個“潤”出來的同學。一個早就拿了美國護照卻一直在國內發財，另一個是金領高管，經曆了上海封城後下了決心去加拿大坐移民監。看來能”潤”的人都是人生贏家吧。

 

朱大姐這奮身一跳，“潤”就成了過去時，“走線”成了新潮詞。如果說“潤”是有錢人的合法出國，那麽“走線”就是名副其實的非法偷渡了。我本來以為非法偷渡都是低端底層的行為，而朱大姐這樣的文化工作者都這樣決絕地加入了其中，是我以前聞所未聞的。

 

網上的新聞說參加走線的人中有不少對未來失去希望的小業主，還有人拖家帶口，帶著老人孩子同行。走線也是要有些經濟基礎的。首先他們要有護照才能飛到沒有戒備的第三國，他們還需要有錢打點走線路上的蛇頭土匪。很多人要徒步一個月，還要穿越危險的南美熱帶雨林，即使不是九死一生，脫掉幾層皮也是會的吧……

 

那天我在同學群裏看到朱大姐跳河走線的視頻，群裏的同學還小聊了一會兒。在美國的同學分享說洛杉磯來了不少走線的人，華人社區還號召大家捐錢捐物幫助走線來的同胞；有人分享說相比國內越境判三年的重罪，這些走線人在美國隻會被象征性拘留幾天，之後就會被放出來，不用承擔刑事和民事責任；國內同學說國人走線的視頻讓人看得人心驚肉跳，說他們是擠破頭去當二等公民；有一個在美國的同學質疑說：他們千辛萬苦來美國幹嗎？說美國上班累著呢！美國同學說她最近去按摩，和按摩師討論了走線問題，按摩師說她們每天工作12個小時，一周五天；另一個同學總結了一下說：都是辛苦，錢是不一樣的，同樣的按摩，中美之間收入應該會差個五六倍。 

 

看到同學們的討論，讓我覺得有點錯亂了。這些爬山涉水穿越生死來美國當“二等公民”的走線人、這六十歲奮勇跳河的朱大姐，他們千辛萬苦偷渡美國是來做按摩女、來追求五六倍的收入嗎？而這幾十年前仆後繼非法“走線偷渡”，合法“遠潤他鄉”奔赴來北美的同學、同胞、同學們的留學二代、高官的家眷、名流的幾奶、甚至還有開著豪車的粉紅富二代，又是為了什麽呢？而不敢回國、又想念故土的我來美國又是為了什麽呢？這千辛萬苦就是為了五六倍的收入嗎？

 

說到我不敢回國，其實最近回國的人還挺多的，我有不少同學也回國了。 我有同學國內疫情一開放就匆匆買票回國看望惦念三年不得見的老人，不少人大曬國內的饞人不付稅的美食，城頭還看到不少有關回國種種的文章，也有人說回到國內生活多麽方便快捷暇意，比較中美，鄙視美國生活的不便呼之欲出，就好像三年疫情、封城清零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人們的記憶也是真夠短暫的啊！

 

走線潮和回國潮同時並行，這是一個多麽錯亂的時代啊！如果你細想一下，其實今年走線潮和回國潮的兩個南轅北轍的平行時空並存的根源難道不是同出一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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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跟帖： 

• 抱發了！ -悉采心-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3:20:34

• 抱抱采心，采心周末愉快！ -紫若藍-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3:22:05

• 第一次看到真人這麽危險地走線 -悉采心- ♀ (21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3:25:44

• 是啊，真的是心驚肉跳啊…… -紫若藍-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4:46:22

• 發發發 -望沙-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3:24:23

• 愛瑪，看得渾身毛孔直豎，真是 -悉采心- ♀ (6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3:25:02

• 向死而生，真是！ -紫若藍-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5:07:34

• 我挺佩服那位71歲走線的大姐，比國內50歲就要子女養老的人強太多了， -望沙-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3:25:50

• 都71歲了？？ -悉采心-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3:26:24

• 對，看網上報道的 -望沙-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4:22:33

• 還有71歲的嗎，唉，歎息！ -紫若藍-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4:45:42

• 網上說她挺厲害的，是一個畫家，和鄰裏大家被判了幾年出來，所以走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故事 -望沙-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5:08:30

• 說是60歲，60、70都差不多！ -紫若藍-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7:28:59

• 真的讓人心驚肉跳的。國內其實很多聲音是網上（包括美國）看不見的 -可能成功的P- ♀ (159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4:58:44

• 期待看看可可的分享國內的經曆。好高興可可回來了。 -紫若藍-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5:06:32

• 會在博客陸續發一些。這兩張照片我覺得若藍能懂： -可能成功的P- ♀ (166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5:11:48

• 恍如隔世啊…… -紫若藍-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5:43:35

• 拚命要來美國的，和選擇回國的，不是同一類人。哪怕是看起來“一個圈子裏”的留學生吧，窮山溝、農村出來的孩子一般沒有回國的 -FionaRawson- ♀ (793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5:54:46

• 高妹的現在樣子很好，狀態不是隻有錢這一個標準的。我倒是覺得口是心非的“成功”人士是活得最殘的，人不是人， -紫若藍- ♀ (68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6:00:56

• 唉，若藍。當年和我一個年級讀博的一個男生問我，每月往家寄多少錢，我說這點獎學金自己還不夠花呢！他說那你就是沒有窮過， -FionaRawson- ♀ (215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6:13:18

• 慚愧，我也沒怎麽給家裏寄過錢，小時候吃的苦都是長大後的財富，就不要成為負資產，也有這個危險：：：） -紫若藍-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6:25:08

• 我有同學那時候獎學金也要寄回家的，他就剛出國時回過一次國，後來就一直沒回去過，隻寄錢。哎，我從來沒給過家裏錢，汗顏。 -dontworry-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8:32:11

• 移民的富豪和二奶那些，還有就是日本留學生，他們基本上隻來加拿大或者美國西海岸的一小部分城市，基本不會來美國中西部 -FionaRawson-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5:57:58

• 高妹這個說法還是挺新穎的，環視一下，還真是。。。 -紫若藍-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6:26:28

• 回國若隻待幾天，肯定舒服。但真有事，真tm難。 -購物不狂-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6:28:55

• 的的確確。真的難！操蛋國家！ -sgbigsell-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6:36:55

• 孩子們回國說太好吃還玩了。我告訴他們同齡中國孩子每天多少作業後，他們就不說話了 -FionaRawson-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6:42:57

• 對啊，這邊的孩子都是說回國吃飯還行，其他的適應不了 -望沙-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6:46:25

• 我連高鐵票都不能在APP上買。沒有理由，就是因為是護照。 -可能成功的P-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7:01:06

• 如果是中國護照，現在可以。 -購物不狂-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8:18:05

• 對啊，共情感，回國這點最不喜歡 -望沙- ♀ (0 bytes) () 06/04/2023 postreply 03:29:41

• 我2015年前基本每年都回國，每次回去不能上google，不能上臉書，不能上油管，不能上文學城，出門到處查護照，憋屈 -紫若藍- ♀ (229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7:27:44

• 為啥要查護照？我沒碰到 -dontworry-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8:33:24

• 去天安門和北京不少景點都要過安檢查護照，也許是有一年趕上十一了吧。也許是要查身份證，我們沒有，就要看護照吧…… -紫若藍-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9:04:38

• 我這次回國，碰到一些事情，真不知道是我在國外待傻了，還是我邏輯出了問題，經常覺得莫名其妙，豈有此理。 -購物不狂-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8:37:00

• 好奇，願聞其詳啊…… -紫若藍-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9:07:29

• 我其實不太明白走線的，有些在國內生活也不是很差，是什麽讓他們孤注一擲一定要走出來呢 -dontworry-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8:29:19

• 今年很多小企業主感覺沒有希望，我聽說。。。一定是有原因吧…… -紫若藍-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9:06:19

• 前些日子，上海說封就封，一封好幾個月。然後有一點小權力的人都來趁火打劫。。。 -廢話多多- ♀ (0 bytes) () 06/04/2023 postreply 07:19:26

• 投奔自由 -ahniu- ♂ (45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8:53:00

• 謝謝，自由不是free的。。。 -紫若藍- ♀ (0 bytes) () 06/03/2023 postreply 19:15:19

• 階層分化，兩極的人就會做出不同的選擇，沒想到幾十年前的偷渡再次活躍起來了，社會發展是個圈呀 -浮雲馳- ♀ (0 bytes) () 06/04/2023 postreply 01:50:57

• 謝謝浮雲，是啊，時代還是發展了，以前逃港，現在走線到美國。。。 -紫若藍- ♀ (0 bytes) () 06/04/2023 postreply 08:51:53

• 嗬嗬，城頭鄙視美國生活的ID，他們肯放棄美國公民權/綠卡回中國嗎？ -廢話多多- ♀ (75 bytes) () 06/04/2023 postreply 07:24:27

• 口是心非的人，我相信也是會有報應的……尤其是不懂感恩的人：；） -紫若藍- ♀ (0 bytes) () 06/04/2023 postreply 08:5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