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行走

“那一年我正年輕,

我離開了家去遠方流浪,

我的心裏麵是希望和夢想,

我臉上未經風霜。

我背著我沉重的行囊,

走在一條不回頭的路上,

… …”

這是一首流傳在2003年卻不太知名的網絡歌曲,一個在網絡上流傳的小小的mp3音頻文件,仍然在我硬盤的深處占有一格空間。每當我發現重新發現這個文件,打開聆聽的時候許多過往經曆就浮現在麵前。

不知道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背包帳篷行走的旅行方式就被種在了我的頭腦中,一直渴望有這樣的機會和這樣自由的生活。大學第一年與幾名好友第一次通過這樣的方式在“不再寂寞”的天柱山,背包行走夜宿險峰之巔後,我的腳步便停不下來。

從那之後,一個人或者是和幾個朋友,在湘西鳳凰古城外江邊的水聲裏,在沈從文筆下的邊城渡口邊,在烏江上遊的激流峭壁中,感受著中國傳統畫裏麵最美的水和最美的山。與同伴經曆了八月十五夜宿黃山飛來石下,十五的月亮被大霧籠罩化做了“當時的月亮”。或者是又與一群小夥伴夜闖黃山西穀,風雨中在無人的石徑頂端看太陽升起將一夜風雨化作深沉翻騰的雲海。或是一個人漫步在西安古城牆上,回味著在太白的雪山一日過四季的難忘經曆。就像一個個夢一樣輕輕的托起我的背包,不再沉重,讓腳步能夠下一次邁向遠方,一直到地球的另外一邊,一直到在德州廣袤大平原的星空下麵,或是在墨西哥灣的洶湧大海邊的沙灘上,或在阿拉巴契亞的深深叢林裏。無數的經曆卻最讓人難忘的仍然是孕育了你我的那片故土。那片水土中孕育了很多的人,各種各樣各色各異很多的人。與新世界新大陸最大的不一樣就是無論在多麽遙遠多麽偏僻或者多麽艱難困苦的地方上都有人的存在,所以行走並不寂寞因為總是有人同行。他們是我旅行中最深的印象也給了我最深的影響。

2000年大一暑假中間,當四叔工作的客運快艇把我一個人留在烏江上遊的龔灘古鎮的灘頭的時候,我的第一次獨行穿越就開始了。那時候周圍的一切都還是原生態,一個從鹽道樞紐發展起來的古鎮就鑲嵌在烏江上遊幾乎是筆直的峭壁中。在夏日午後的陽光中,小鎮的街巷幾乎一個人都沒有。刺眼的陽光中從江水中反射過來,和空中的光芒一起把每家每戶都掛著的別致的方形燈籠映得特別明亮,讓一切都顯得那麽超現實。誰知道在這樣一個連老鷹都難以落腳的地方,卻有這樣的文明存在。我快要走到小鎮最遠那頭的時候,從一扇門裏傳出一個和藹的聲音:

“你是來采風的嗎?”一位阿姨問道。

背著比我頭還高一頭的背包,我慢慢的轉過去回答道:

“是的。

總是想看別人看不到,或者不那麽容易看到的風景,就是我對背包行走的期待和期望。記錄下來,讓更多的人能夠看到也是我的心願。所以總是有一些攝影器材伴隨著我的旅行,這應該算是采風吧!

阿姨了解到我是獨自旅行的大學生後便很熱情地邀請我留宿。所以獨行的第一天,並沒有用上帳篷。以後的背包旅行中我也是同樣的原則:背包帳篷隻是讓我有更自由的選擇,如果在旅途中能夠更舒適一點,為什麽不呢?

晚飯後同阿姨的家常中知道她也算出身書香門第。就像古鎮上的許多人一樣,父母都是工程師或者技術人員,在那個年代被分配到國家最需要的地方,而烏江上遊這些水利發電工程是那個年代國家需要的,從此便隱入大山,卻似乎再也出不去了,不僅僅犧牲了自己,也犧牲了一代又一代。翻著她家的黑白照片和她寫的小詩,便是大山河穀深處看到的世人從未見過的美麗風景。這位阿姨提到她最驕傲的是女兒,也剛剛考上大專,在遠處上學,那是她的希望。像江水一樣努力人們,總有一天會在群山中刻出一道狹縫能夠奔向遠方。

天漸漸變暗,也清爽下來。我漫步在古鎮兩三人寬的石板道上。乘涼的居民讓白天清冷的小鎮充滿了生機,他們也一定有很多的故事。就這樣,我繼續行走著,看著風景,聽著故事,也書寫著自己的故事。

 

時間很快,已經是大學最後一年,一次我帶著一群小夥伴們行走在安徽南邊的仙寓山。仙寓山,多好聽的名字:神仙般的風景,寓言一樣的存在。聽說山上的村落裏有一個小小的小學校條件很不好,就像當時許多的偏遠山區學校一樣。同行有心的夥伴便號召大家帶上文具體育用品可以捐贈給學校。果然是偏遠,我們下了車要一直步行數小時才能接近山上的村莊。那時候沒有GPS,也沒有地圖,又是一位好心的來自仙寓山村的大叔,把我們耐心的帶到這個風景優美卻不通公路的小小村莊。在他家,一家人忙前忙後為我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閑談中,大叔聊起他家在外上中專的女兒,展示著女兒的獎狀證書,也是一臉的自豪,充滿了盼望和希望。晚飯後他叫來小學的校長。其實這個校長也是老師,唯一的老師,一個人教語文數學到體育所有的課程和所有的年級。文體用品一個個地交到同學們的手裏時候,從他們的眼裏我看到是最真誠的欣喜和感激。清澈童真的眼睛也點亮了我們的心。

那天仙寓山一天都在初春情深深的雨濛濛中。近傍晚,雨停了,遠處朦朧的大山漸漸露出輪廓。一位細心的同伴驚喜的與我分享:看,山是夢幻一樣的藍色。如黑的子夜藍天空中似乎仍有一絲光,襯出山的輪廓如靛藍的色調,散發出安靜神秘的氣息。雖身處山村,周圍卻異常的寧靜。腳 下如梯的油菜花地在微光裏用黃白的色調襯托著周圍的各種不可思議的藍色,就像寓居在夢裏的仙境中一般。至今讓我難以忘懷。

每一次旅行都像一次超越現實的冒險,而大學最後一次秦嶺太白雪山之行就像是冒險中的冒險。“秦嶺,中國南北的分界線,主峰太白山海拔3767米。”可惜當時我讀這段文字的時候並沒有意識到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地形複雜,氣溫隨著海拔的升高降低,北下南下的氣流在此交匯,使天氣十分多變,短短的幾個小時裏麵便可以如夏日般溫暖轉變到極冬般的暴風雪。

行在亂石嶙峋的路上--其實很難說這裏是有路的,因為並沒有遊客會從這裏上山,隻是偶爾采藥人和節假日像我們一樣的背包客經過。原始森林的那種粗糙的感覺向我們撲來,讓夥伴們和我異常的興奮。走過茂密的樹林之後海拔升高,樹變少,是一片陡峭的巨石灘。這些巨石就像是誰故意排放在這裏,在斜坡上幾乎是有規律的碼放著。從小在江邊巨石灘裏長大的我非常興奮,在隊伍前麵一塊一塊地跳過就像回家了一樣。在這些石頭上我第一次發現了五彩斑斕的地衣。它們幹幹的,不像苔蘚一樣濕滑,卻非常的漂亮。就像是色彩絢爛的顏料被潑到石頭上濺出來的點點墨花,各種顏色都有:橙黃,白色,青色,灰色,鮮豔動人。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它們卻頑強的生長在幾乎什麽都沒有岩石表麵,而且是向著最外麵的地方,把這個石灘裝點如童話一般。

            穿過冰涼的溪水,穿過濃霧的森林,穿過童話一般的石灘,我們到達第一天計劃的露營地的時候已經風雲突變,開始下起鵝毛大雪。暴風雪就這樣不經意的卻又是必然的發生了。第二天在山上再次紮營的時候已經是在一尺多深的雪裏了。大氣已經很稀薄,一過3000米高原反應就像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一樣勒在頭上讓人極其難受,卻又無可奈何。這樣的溫度再加上海拔,水很難燒熱到泡方便麵的溫度。這時候同伴的情誼就在這杯方便麵中體現了出來。我們解決辦法是先泡一包,讓一個人吃完之後再用這一杯已經燒熱的水放在火上又泡一包,一直到每一個人都吃到為止。從來都不吃別人碗裏麵東西的我,也不顧一切了:在那時那地沒有什麽能夠比填飽肚子補充能量更重要的事情。最後一位同伴更是把麵湯全部喝下,不要浪費一點能量,讓我無比的佩服。從他們身上,我明白了為什麽在石頭上都能夠開出五彩斑斕的花了。我知道,這些將會留在故土未來精英們一定會讓這片土地更美麗。

這些夢幻一般的旅行,卻讓人能夠看到我們和他們最現實或者是最真實的一切。在一次次在奔向下一站的綠色火車上,或是在長江客輪最下麵一層不見天日的底層船艙裏,在從一個縣城到另外一個縣城的破舊客車裏,我看到那些勤勞的人們飽經風霜卻不為生活所動的眼神;也看到那些淳樸的人們飽受歧視和白眼,卻依然善良,就像在那首歌裏麵唱的一樣:

“我靜靜地看著他們,

就象他們看我一樣。

。。。

總是在路上,

我看到他們純真的臉龐,

從他們的雙眼裏,

我看到了希望。”

他們和我們一樣,就像岩石上的花。岩石上的花,會開。

2023年4月

歌曲:背包客

歌手:楊梓桐

歌詞:

那一年我正年輕,

我離開了家去遠方流浪,

我的心裏麵是希望和夢想,

我臉上未經風霜。

我背著我沉重的行囊,

走在一條不回頭的路上,

照著我的圓圓的太陽,

讓我暖洋洋。

春天有鮮花開放,

夏天有燦爛陽光,

秋天葉子會黃,

冬天白雪茫茫。

總是在路上,

我看到森林 沙漠和海洋,

它們總在不停告訴我,

那是我生活多年的故鄉。

總是在路上,

我看到他們純真的臉龐,

從他們的雙眼裏,

我看到了希望。

我走過了很多地方,

路過許多城市和村莊,

我靜靜地看著他們,

就象他們看我一樣。

我的行囊已經破舊,

我的路程還很漫長,

我走得並不匆忙,

我要弄清我的方向。

東邊有大海茫茫,

西邊高山長,

南邊有美麗姑娘,

北邊是黃河長江。

總是在路上,

我看到森林 沙漠和海洋,

它們總在不停告訴我,

那是我生活多年的故鄉。

總是在路上,

我看到他們純真的臉龐,

從他們的雙眼裏,

我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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