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十幾年時間終於熬過去了,餘雯茜覺得自己畢竟還是一個“幸運者”和“勝利者”,她終於以90歲的耄耋高齡等來了老房子的動遷。
這十幾年來,成百上千萬元人民幣的動遷補償費,對於餘雯茜來說,一直是天上即將掉下來的一張大餡餅,也是對她一生克勤克儉的最大補償。這張大餡餅遠遠超出了她一生對財富的全部憧憬、切切實實量化了她對百萬富翁的全部理解、大大增加了她對兒孫競相獻媚爭寵的熱切期待、大大提升了她為安享晚年同女兒們進行交易的籌碼價值。
餘雯茜1953年畢業於上海複旦大學經濟係,幾十年隻做了一個工作,就是東昱紡織係統工廠的勞動工資統計。計算是餘雯茜的強項,她曾驕傲地保持了幾十年從事勞動工資統計無差錯的記錄,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前,中國大陸工薪階層的收入普遍不高,他們對自己微薄收入的數字敏感達到了驚人的程度,即使是相對高薪階層人士也大都是錙銖必較的,相傳上海某大學經濟係二級教授、著名國際金融專家,為了工資單少了一分錢,竟然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到財務室去討說法。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餘雯茜創造和保持的這個記錄有著非同一般的價值。
餘雯茜一生精於計算,並對計算的外延作了大幅度的拓展,將計算升華到了算計。
餘雯茜的大女兒林蕾蕾生下後交給了婆婆,一年後生下了二女兒林蓁蓁交給了自己的父親,四年後為生一個兒子再度懷孕,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又生了一個女兒。小女兒生下後就送了人,可不多久,人家又把小孩送了回來,餘雯茜隻能含辛茹苦自己帶小女兒。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餘雯茜撫養三個女兒成人,自然是艱苦備嚐,這在實際上固化了增加了她性格中鬱鬱寡歡的成份。知母莫如女,她的三個女兒對她有一個異口同聲的評價:媽媽與“知足常樂”這個詞語完全不沾邊,媽媽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不滿足不滿意的。
據說,餘雯茜那個時代的中國女人對“多年的媳婦熬成婆”有一種天然的向往,可餘雯茜卻是一個例外,她對於自己升格為嶽母和外祖母基本沒有興趣。她篤信“女大不中留”的古訓,盡管在東昱市中心,當時居民住房十分緊張,盡管自己家中住房比較寬敞,餘雯茜還是早早地在家裏立下了一條規矩:三個女兒一視同仁,一個不留,全部出嫁。
她對於與女兒共同生活有著很大很深的恐懼,她既怕做女兒女婿的“老媽子”(保姆傭人的另類稱呼),更怕自己的養老金掉進女兒女婿家的無底洞。
餘雯茜不與女兒女婿共同生活的盤算隨著十幾年時間的磨洗之後,在近期發生了顛覆性的改變。這種改變源自於兩個因素:一是三個女兒家境向好,兩個外孫長大成人;二是自己日漸年邁,力不從心了。
經過較長時間的通盤算計,餘雯茜漸漸形成了自己養老的整套方案——“兩個拒絕,一個必須”。兩個拒絕就是拒絕居家養老、拒絕進養老院養老;一個必須就是必須住進女兒家養老。
餘雯茜的養老方案首先遭到了林蕾蕾明確而又激烈地反對。林蕾蕾擺在桌麵上的理由是自己公婆均已年邁,公婆的兩個女兒都在國外,身邊隻有一個兒子,無法兼顧公婆和母親;林蕾蕾更直接更接近真實的理由直言不諱地告訴了母親和兩個妹妹:我無法和母親共同生活,和她生活在一起,我會折壽的。
餘雯茜在二女兒林蓁蓁家已經斷斷續續住了十多年,可是林蓁蓁移民加拿大需要坐移民監,她為了照顧母親,極力說服奚秋瀟,讓丈夫接受嶽母居住,奚秋瀟為了讓妻子安心坐移民監,違心地接受了這種不合情理的安排,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他被刑事拘留。
餘雯茜小女兒的性格和母親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女兒在知道母親想住到自己家的第一反應是三個姐妹應輪流接受母親居住,這是小女兒一家待價而沽隨行就市的一個策略,因為他們明知道大姐明確拒絕了母親,二姐又不在國內,自己家是接受母親養老的唯一選擇。
餘雯茜於是就養老問題,開始了與三個女兒的周旋,特別是陷入了與小女兒拉鋸戰似的討價還價。
餘雯茜的策略就是破壞居家養老的任何可能,這一策略被女兒們稱作是“苦肉計”。
餘雯茜“苦肉計”的實質就是精心塑造自己“孤老”的形象,通過社會輿論譴責和三個女兒良心自責的雙重壓力,迫使女兒接受自己“兩個拒絕,一個必須”的養老方案。
餘雯茜為了實現自己設計的養老方案,搜腸刮肚地調動了自己全部的智慧和人生經驗,可謂是絞盡腦汁苦心孤詣,她先後推出了三個動作。
餘雯茜出台的第一個動作是利用一切時機塑造自己孤苦伶仃的形象,即使是住在林蓁蓁家,她與別人通電話時永遠聲稱自己是一個人、她與林蕾蕾音頻通話、與林蓁蓁視頻通話時,隻要有來電或來訪,她會在第一時間突然關閉音頻視頻,即使有時一時心急忘了關音頻視頻,她也一定不會忘記向來電者來訪者訴說孤獨之苦,林蕾蕾林蓁蓁在音頻視頻裏則顯得非常尷尬。還是小女兒最能對付母親,她打電話的頻率不低,但時間極短,一般都是在一分鍾之內掛電話。
餘雯茜出台的第二個動作是解聘女兒為她安排的家政服務,其理由竟然是家政上門服務,自己要陪著一起做家務,太累了,自己要休息休息了!
奚秋瀟被刑事拘留後不久,餘雯茜也離開了林蓁蓁家,因為同樣是一個人居住,林蓁蓁家的高層住宅裏,家家24小時房門緊閉,鄰裏之間基本“老死不相往來”;而餘雯茜的老房子是那種舊式石庫門房子,一年之中的大多數時間裏,大多數家庭都敞開著家門,鄰裏之間彼此都知根知底,在這樣的環境裏生活,老人心裏更具有安全感。
餘雯茜回到自己老房子後,林蕾蕾和林蓁蓁為母親聯係了家政上門服務,白天根據老人需求來幾個小時,晚上過來陪老人睡覺。家政阿姨50多歲年紀,安徽人,女兒在東昱打工,外甥女上幼兒園了,一家租賃在餘雯茜老房子附近,上門服務非常方便。林蕾蕾和林蓁蓁都為能為母親找到這樣一個家政阿姨感到幸運。生怕老人不舍得家政費用,她們有意沒告訴餘雯茜每小時真實的家政費用,而是由林蓁蓁出麵向小妹征求意見,三個姐妹平均分攤家政費用,小妹微信回答來得很遲,隻有兩個字——可以,簡單中透露出些許無奈。
就在林蕾蕾林蓁蓁姐妹倆以為自己為母親居家養老安排基本妥貼,可以稍稍安心一些時,向來說話含糊其辭,喜歡說半句留半句的餘雯茜居然一反常態地明確通知林蓁蓁:“家政阿姨被我解聘了,我要休息一段時間,你也告訴你姐。”林蓁蓁對母親的果斷決定感到不明就裏、不可思議、不知所措、無所適從。幾天以後,林蓁蓁才如夢初醒恍然大悟,母親在小妹家裏過了一個春節,這一對性格極為相像的母女醞釀了勾兌著一個新的交易。
餘雯茜出台的第三個動作就是每天早晨站在家門口,看見任何一個熟悉的鄰居就招呼:“麻煩你替我買一根黃瓜,我走不動了。”“麻煩你替我買三顆青菜,我走不動了,也吃不多。”“麻煩你替我帶一塊豆腐,我走不動了,牙不好,隻能吃豆腐了。”“麻煩你幫我帶5個雞蛋,我走不動了,好幾天沒嚐到葷腥了,炒個雞蛋簡單些。”
這第三個動作產生的效應明顯而又強烈,鄰居們看見的是一個年邁孱弱無助的老人在乞討苟延殘喘的生活,這真是一個孤老嗎?她三個女兒的天良何在呢?餘雯茜明顯感到她預期的對三個女兒的輿論壓迫效應開始顯現了,而且其烈度似乎還超出了自己的預估。
然而不幸的是,餘雯茜這兩個動作產生的效應並不僅僅是她預期的,一個始料未及的“副產品”就是她不斷地摔跤骨折,以至於最終把自己摔進了最不想進的養老院。
餘雯茜對自己身體的自信程度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程度,她曾經認真地詢問林蓁蓁:“你們死了以後,我怎麽辦呢?”林蓁蓁無言以對,奚秋瀟聞之仰天長歎。
但自信無論如何替代不了自知。現在有些智者常常感歎時代發展得太快,人應該跟在駱駝後麵,否則靈魂會跟不上。可餘雯茜身上反映出來的現象正相反:她的“靈魂”太“年輕”,移動得太快,而她的身體係統神經係統太衰老,移動得太慢。身體係統神經係統遠遠跟不上她“那顆永遠年輕的心”,
餘雯茜85歲時,竟然站在床上,為了追拍一個蚊子,從床上摔到地上,腳趾骨裂;
餘雯茜90歲時,在家裏燒開水時被開水燙傷;
餘雯茜91歲時,為了想叫住一個鄰居幫她帶一根黃瓜,被家門口台階絆倒,肋骨骨折,就在這次骨折後,她被小女兒小女婿強製送進了養老院;
餘雯茜92歲時,在養老院洗手間為了撿起掉在地上的一個襪子,摔成股骨頸骨折,住院手術康複了四個多月(養老院洗手間麵積很小,設施幾乎等同於殘疾人設施,四周都有扶手,走路時,彎腰時,隻要手拉住扶手,安全係數將會大大提高);
餘雯茜93歲時,在養老院床上為了撿起掉在地上的手電筒,連人帶床被掉在地上。護理員將她攙扶到床上,再三囑咐:千萬別再撿地上的任何東西了,有什麽事打鈴叫我,養老院負責人將護理員帶進她房間,當麵囑咐:老人是重度護理,她的身體狀況已經離不開人了,有任何事情打鈴呼喚護理員。
令人詫異的是,餘雯茜這個固執又掘強的老人幾乎是每次與監護人林蕾蕾音頻時,都要求將養老院重度護理從重度降為中度,林蕾蕾覺得不妥,又無法說服母親,隻能以不做監護人要挾她,餘雯茜隻能無奈地接受重度護理。可是女兒有“政策”,她母親也有“對策”,她就是不叫護理員,堅持盡可能自己完成一切。看你們養老院每天40元重度護理費是否收得心安理得?看你林蕾蕾每月1200元重度護理費是否舍得白白送給人家?
在養老院,比餘雯茜年紀小身體健的老人走路幾乎都用手杖助步器甚至是輪椅,可餘雯茜卻堅持不用林蓁蓁為她在網上買的手杖和助步器,令人匪夷所思!
餘雯茜在與林蓁蓁的視頻通話中一直在探詢,林蓁蓁何時能回東昱?餘雯茜直言不諱:“不想繼續待在養老院,進養老院是被他們騙進來的。”這也許就是餘雯茜在養老院也還是不斷折騰的真正謎底!
餘雯茜為什麽會認為她是被他們騙進養老院的呢?這個他們又是哪些人呢?這又不得不從老房子動遷說起。
餘雯茜的老房子是她的公公1949年前用金條租下來的,當時租下的是整幢房子,有點類似於現在聯排別墅中的一幢。這種房子在東昱石庫門房子係列中屬於舊式裏弄,有煤衛配套設施的房子才可稱為新式裏弄,有獨用煤衛設施的房子又可稱一級新式裏弄。
林家租下的這幢房子共三層:底樓是客廳和廚房;二樓三樓分別有朝南臥室,一樓半二樓半各有一個朝北亭子間,四樓有一個露台,露台上也搭建了一間屋子。後來二樓和三樓分別由林蓁蓁的父親和叔叔當作婚房。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林家的底樓客廳被占用為公共食堂,公共食堂解散後,客廳竟然被政府房管部門收去了,那個年代,林家也不敢向政府討要說法。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後期,林蓁蓁叔叔一家以三樓房間和四樓搭建房子與房管部門置換了一套公房。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九十年代,餘雯茜的三個女兒先後出嫁搬離了老房子。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後期,風聞老房子要動遷了。那時,東昱老房子動遷的基本政策是按人頭(租賃房內戶籍人數)計算動遷補償款的,由於餘雯茜的丈夫已經去世,這幢房子的戶籍人數隻有三個人了,即租賃戶主餘雯茜,二女兒林蓁蓁,小女兒。餘雯茜頓時覺得形勢緊迫,時不我待。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她必須及時采取行動,充分發揮長袖善舞的本領和一呼百應的魅力,迅速地擴張戶籍人數。
餘雯茜要林蕾蕾將戶口遷回老房子,並要將大女婿大外孫的戶口也一並遷入,林蕾蕾答應母親將自己的戶口遷回來,拒絕將丈夫和兒子的戶口遷進來,因為丈夫那邊也可能會有動遷機會,她不能把全部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
餘雯茜要林蓁蓁將奚秋瀟和奚母的戶口也遷過來,林蓁蓁隻答應將奚秋瀟的戶口遷進來;
餘雯茜要求小女兒將丈夫兒子婆婆戶口一並遷進來,小女兒一口答應,餘雯茜心中竊喜,還是小女兒最貼心。可她無論如何不會想到,她已經掉進了自己精心設計的陷阱裏了,此時的小女婿已經在房地產企業任職經年。
餘雯茜實在是過於自信了,她對母女之情的理解有過於膚淺簡單。她不僅擴張戶籍人數,她還要增加租賃戶主,首先她將三樓亭子間加上一些其他麵積單獨租賃,戶主改為小女兒,其次她試圖將二樓亭子間加上其他一些麵積單獨由林蕾蕾或林蓁蓁單獨租賃,後來這個設想被有關部門拒絕了。
正是由於小女兒的單獨租賃,使得餘雯茜的動遷美夢破碎了!
動遷進程的時鬆時緊時斷時續,實實在在地考驗著餘雯茜的耐心、折磨著餘雯茜的神經、刺激著餘雯茜的欲望。她開始對小女兒有些不放心了,明裏暗裏要求大女兒二女兒一起督促小女兒寫保證書,保證她租賃的房子動遷所得全部歸母親。
奚秋瀟聽妻子說起這個事兒,不以為然地認為這不應該有任何問題,可他又一次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他聽到林蓁蓁傳回的信息是:妹妹哭哭啼啼,非常不願意簽字保證,後來在兩個姐姐的壓力之下,才勉強簽了字。奚秋瀟頓時覺得,嶽母要想真正獲得動遷款,存在著巨大的不確定性。
當動遷從海市辰樓般的幻境變成真真切切的現實時,餘雯茜覺得機會終於來了,她距離實現到女兒家養老願望隻剩下一步之遙了;同時小女兒也覺得機會終於來了,大姐拒絕母親到自己家養老,二姐不在東昱,自己家是母親居家養老的唯一選項,水漲才能船高,必須在老房子全部動遷款中分得大頭,才能考慮母親來家養老。
小女兒一家經過精心策劃,決定利用當年春節,邀請母親來家過節,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胡蘿卜加大棒,一次性將母親搞定。
這一對母女當時的心情都非常好,都認為自己已經穩操勝券了。
餘雯茜在視頻中儼然像一個主人一樣,興致勃勃地讓林蓁蓁參觀了小女兒的全部房間(其實林蓁蓁多次到過妹妹家,這個動作實屬多此一舉),尤其是對洗手間坐便器上加一層能加熱的墊圈津津樂道讚不絕口,年夜飯之後,急不可待地告訴林蓁蓁,小女婿給了她一個紅包。
小女兒則是在與林蓁蓁的微信中發來了兩張照片,一張是年夜飯餐桌上豐盛的菜肴,另一種是母親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兩張照片後傳來了一段文字:媽媽說,一個人在家害怕,總是睡不著,總是會突然被嚇醒,可在我家,現在春晚剛剛開始,她已經沉睡夢鄉,傳來陣陣鼾聲了。
林蓁蓁在微信中興奮地回了三個大拇指(強!強!強!)
餘雯茜的底牌是:1 自己手中握有小女兒手書的將單獨租賃的房屋動遷所得全部歸母親的承諾書,即使不能拿回全部動遷補償款,那拿回部分是沒有問題的;2 將來自己的臥室選擇,小女兒家四間臥室中,親家母那一間是決不接受的,那老太和自己年齡相仿,身體比自己差得多,而且是摔跤後被兒子送進養老院的;女兒女婿那一間臥室;沒有可能;另一間朝北的最小臥室,現在堆了一套舊家具,空間逼仄,也斷斷不能考慮;所以唯一的選項就是外孫那一間臥室。好在外孫已在加拿大溫哥華結婚安家,回東昱短暫居住在奶奶那一間臥室應該沒有任何問題;3 按照中等偏上的養老院價位,也就是6000元左右,每月支付給小女兒,作為自己的贍養費。
小女兒的底牌是:1 寫給母親的將單獨租賃房屋動遷所得全部歸還母親的承諾,因沒有征得同住人同意,所以是無效的;2 自己單獨租賃的房屋有公安機關的戶口本,有政府房管部門的租賃本,法律文件齊全,全部動遷補償款都是自己的合法收入,別人休想拿走一分一厘;3 如果母親由我單獨養老送終,那麽母親租賃的那套房屋動遷補償款應該分成四份,父母各一份,兩個姐姐各一份,父母的那兩份應全部歸我;4 由於我和老公已經分房睡覺,兒子那一間必須留給兒子一家,以便他們可以隨時回國居住。這樣,母親就隻能安排在小臥室了。5 如果母親在三姐妹家輪流居住,那麽,母親的那份動遷補償款就應該平均分給三姐妹。
大年初一早晨,拜年的聲音尚未完全褪去,餘雯茜和小女兒各自的攤牌,使得兩人分別感覺有一盆冰水從頭上澆下來,全身拔涼拔涼的,兩人腦海中殘存的所有關於“血濃於水、養育之恩、母慈女孝”之類的信息,在刹那間化作一縷青煙嫋嫋散去。
母女倆都明智地認識到:這樣的談判繼續下去是毫無意義的,清貧可能使人性升華為神性,而利益最可能將人性還原成獸性。
在以後的幾天裏,母女倆都絕口不再提這件事,兩人都認為,無論是誰,誰先提起這件事,誰就會失去今後談判要價的主動權。
在這樣的尷尬和冷漠中,小女兒果斷地決定,不能讓母親存有任何僥幸和幻想,要迅速地把母親送回老房子,以斷了她在自己家安營紮寨的念想。她牽強地以母親生日將至,兩個姐姐問候多有不便為由,在餘雯茜生日前一天,大年初五將母親送了回去。
餘雯茜也毫不示弱,她以柔克剛,迅速還以顏色。她剛進家門,就接到了家政阿姨的電話,說晚上就過來陪她,餘雯茜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阿姨謝謝你,我過一段時間可能還要到女兒家去居住,所以這一段時間,你就別來了。”阿姨聽後驚詫莫名,隨即致電林蕾蕾,林蕾蕾也隨後告訴了林蓁蓁,兩人隻能搖頭歎息束手無策。
餘雯茜的苦肉計終於很快“奏效”了,她的腳被開水燙傷了,她先打電話給林蕾蕾,林蕾蕾因正在醫院做灌腸,沒有接電話。
小女兒每次送母親去換燙傷藥,都會發照片給兩個姐姐。小女兒的兒子在給林蓁蓁的微信中稱林蕾蕾已經變為隱身人。
餘雯茜燙傷痊愈後三個月,在呼叫鄰居幫助買菜時,被門口台階絆倒,造成胸肋骨骨折,林蕾蕾以自己膝蓋有傷行動不便為由,致電小妹夫,請他幫忙將母親送往醫院,小女婿在電話裏滿口應承,並約林蕾蕾見麵,要商量其母親養老事宜。
林蕾蕾深知小妹妹家的老大是小妹夫,她更清楚小妹夫對自己很久以來就有著非分之想,這些年來,她以既不拒絕也不接受的若即若離對付他,並適當地默認了他言語挑逗和觸摸身體,林蕾蕾並非對小妹夫有好感,她要的是那種被他追求的感覺和保持對小妹一家頤指氣使的慣性。現在小妹夫敢於邀請她單獨見麵,顯然是覺得自己手中有足夠的籌碼,這個籌碼無非就是承擔母親的養老。為了解決母親的養老,而與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上床,這是林蕾蕾斷然無法接受的,但她又有足夠的自信,認為自己能夠掌控一切,在自己設定的範圍內,讓小妹夫乖乖就範。
小妹夫開車從林蕾蕾家把林蕾蕾帶到了郊區的一家賓館,一路上,小妹夫就眉飛色舞地向林蕾蕾訴說了自己對她多年的相思之苦並作出承諾:嶽母的養老由他包辦一切。
甫進賓館房間,小妹夫就要抱林蕾蕾,林蕾蕾笑吟吟地推開了他:“快去洗洗,看你一身臭汗。”
小妹夫洗浴出來,身上裹了一條浴巾,淫笑道:“你去洗吧,要不要一起洗個鴛鴦浴啊?”“我出來前剛洗過,我擔心這種賓館不幹淨。”“那還等什麽,完事兒後,還要商量你母親大人的事兒呢。”
林蕾蕾用手抵住了撲上來的小妹夫:“我知道這些年來你對我的想法,也知道這些年來你給足了我麵子,我今天可以在這張床上陪陪你,但我有我的底線,就是你保證不進入我的身體,任何一個部位都不進入,也不能要求我的手接觸你的敏感部位,你答應,我就上床,不答應,我就離開。母親的事,隨你們怎麽辦!”
小妹夫正在興頭上,被林蕾蕾說得有點掃興,但他以為,男人女人一旦上了床動了情,未必還能存在什麽底線:“好的好的,都聽你的。”
小妹夫把林蕾蕾抱上了床,三下五除二脫掉了她的衣服,並迅速把自己的浴巾扯掉。
小妹夫看到了林蕾蕾的裸體,怎麽看也不像一個50多歲的女人身體啊…
在小妹夫扯去身上浴巾的一瞬間,林蕾蕾的眼睛瞟了一眼他的身體,更加堅定了一個信念:決不能讓這樣的身體進入我的身體…
這個男人貪婪地吻遍了摸遍了抱緊了這個女人的身體…這個女人也適可而止地回應著這個男人…但無論這個男人如何央求如何失態,這個女人卻始終沒有失守自己的底線。
小妹夫和大姨子最終還是不歡而散了。
林蕾蕾沒有要求小妹夫把自己送回家,小妹夫也沒有將大姨子送回家的風度。
在賓館門前,林蕾蕾目送著小妹夫的汽車絕塵而去,她的視野裏發生了蒙太奇的閃回跳躍,小妹夫耷拉鬆弛的身體和小歐陽雄壯偉岸的身軀交替出現,林蕾蕾受到了兩個鏡頭中兩個身體強烈反差的視覺衝擊和感官刺激,她的身體出現了一輪新的更加波瀾起伏的湧動,這種湧動既熟悉又陌生、既渴望又害怕、既想克製又想放縱、既遠在天涯又近在眼前,林蕾蕾鬼使神差地撥通了小歐陽的手機。
小歐陽是林蕾蕾任企業黨辦主任時的部下和徒弟,在林蕾蕾的大力幫助和竭力推薦下,現在已成為黨辦主任。小歐陽是江西家鄉的縣文科狀元,碩士畢業於東昱大學中文係,在職博士。曾是東昱校籃球隊的主力中鋒,身高1.85米。林蕾蕾企業在海南有分廠,每年要在海南開企業年會,小歐陽經常帶著林蕾蕾去海邊,是他教會了林蕾蕾遊泳,在學習遊泳的過程中,林蕾蕾明顯感覺到小夥子輻射過來的熱量。林蕾蕾退休後,每年春節、她的生日、情人節都會收到小夥子的祝福,林蕾蕾深深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同他單獨見麵,一見麵,就什麽事情都會發生。可是這些年都安然無事,今天卻為什麽突然地翻江倒海了呢?
小歐陽以最快的速度開車過來了,兩人見麵後心有靈犀一點通,小歐陽去前台開了房間,兩人像百米衝刺一樣衝進了房間…
林蕾蕾大汗淋漓地無力地趴在了小歐陽的身上,小歐陽柔情地摩挲著林蕾蕾的身體。林蕾蕾抬起頭甜蜜地撫摸著小歐陽的臉龐:“還是個孩子,怎麽這麽厲害,怎麽這麽會弄這個?一次就讓我心甘情願全身淪陷,而且你昂然挺進、長驅直入、橫衝直撞,年輕真是好啊,可對我,你卻一點不憐香惜玉…”小歐陽深深地吻了她:“姐,你知道的,教你遊泳那會兒,一接觸到你的皮膚,我就會反應強烈,今天是喜從天降,我得抓住機會。我承認,在你身上,我反應是有些特別…我向姐坦白,我有戀母情結,我母親就一直在提防著我…姐你真棒,就這一次,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林蕾蕾的兩隻手不停地撫摸著小歐陽健碩的身體:“你不用安慰我,你這話說反了。應該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今天,在你麵前,我什麽都不是,隻是一個情欲泛濫的老女人。”
小歐陽兩隻手撫摸著林蕾蕾的乳房:“姐,你要自信,環肥燕瘦,各有所愛,年輕人喜歡熟女多了去了,你應該好好享受年輕人的。今天別回去了,好嗎?”
林蕾蕾慵懶地回吻小歐陽:“我的小歐陽,抱緊我,我要睡了!明天陪我去…”最後兩個字林蕾蕾沒有說出來,隻是在小歐陽耳旁很輕很輕地作了兩個口型,然後就臉色緋紅,把頭深深埋進了他突起的兩塊胸肌之間。小歐陽心領神會,用一個手指在林蕾蕾的那個部位輕輕一按:“是做這個嗎?”林蕾蕾反應強烈,身體急劇扭動起來:“小寶貝,乖,別動,我做定期美容的,不過明天一定得增加一次。”
林蕾蕾第二天中午是被小歐陽攙扶著回到家的,她丈夫得到的信息是:昨天企業組織退休幹部分批郊遊,這一批是由小歐陽領隊。
林蕾蕾基本上是在床上躺了兩天後,才緩過來。丈夫還是如期準時去發揮“餘熱”了。
林蕾蕾仔細回味了同小歐陽的一場場“肉搏”,她清醒地感覺到,小歐陽絕不是一個清純小夥子,而是一個風月老手,在林蕾蕾每次達到巔峰時,小歐陽似乎都在眯縫著眼睛,洋洋得意地在欣賞、在享受、在把玩…她與小歐陽之間的那一幕幕高潮不斷的劇情,怎麽看都不像是情的交融,怎麽看都隻是性的交配。
林蕾蕾盡管不願意,但還老是將羅教授與小歐陽作了全麵的比較,結論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勝比一代強!
幾個月後,林蕾蕾從退休的同事處,得知小歐陽升任黨委副書記了,黨委書記正是自己當年的競爭對手,那個冷豔高傲的團委書記。當時,內定黨委副書記的人選有兩個,一個是林蕾蕾,現職黨辦主任,一個是現職團委書記,兩人綜合比較,團委書記有年齡優勢,比林蕾蕾小三歲,有學曆優勢,全日製大學畢業,其他優勢就都是坊間傳聞了。
同事還神秘地告訴林蕾蕾,一段時間以來,黨委書記出去,從不讓專職司機開車,都是由小歐陽開車的,兩人同出同進都已經有些年頭了…
林蕾蕾此時心中像是吞進了無數個蒼蠅,又像是毒癮犯了,全身骨頭裏似有無數個小蟲在蠕動、在啃咬,心中不由得暗暗地責罵同事:“神經病,你怎麽現在才告訴我啊!”
小女婿與林蕾蕾分手後,感到怒不可遏,他覺得作為男人,他的人格受到了汙辱,尊嚴受到了踐踏。回到家後,竟然顧不得妻子的詫異,就發出指令:“明天就把你母親送進養老院,她有三個女兒,憑什麽要我們一家管她。”
第二天,餘雯茜就被真送進了養老院,她的養老金銀行卡、身份證等都被悉數收走,小女婿成了餘雯茜在養老院的監護人。
餘雯茜進養老院前,當著小女兒的麵,把一個25萬元的銀行存折交給了林蕾蕾。餘雯茜覺得這是自己“老辣”的舉措,使得兩個女兒中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獨吞這筆錢,可她“智者”千慮,總有一失,這一舉措使兩個女兒都窩著一肚子火。
小女兒想:我做你的監護人,錢卻放在大姐那兒,這不是明顯對我有所防範嗎?
林蕾蕾想:你當著小妹的麵,把錢給我,不就是怕我獨吞這筆錢嗎?
餘雯茜這個“老辣”的舉措後來確實成了一個定時炸彈,直接導致了餘雯茜不得不更換她在養老院的監護人。
沒過幾個月,小女婿就通知餘雯茜和林蕾蕾,嶽母銀行卡裏的錢不夠支付養老院費用了,在兩個月後的付費日前必須把錢打進銀行卡,否則我不做監護人了。
餘雯茜住進的這個養老院每月收取的費用要高於她的每月養老金收入,可是算賬是餘雯茜的強項,她一直認為自己銀行卡裏有結餘的錢,還足夠支付一段時間;她一直抱怨小女婿不給她看養老院的每月賬單。餘雯茜不得不“曲線救國”,“繞道”加拿大,由林蓁蓁出麵向養老院索取賬單,餘雯茜有了賬單,就更加理直氣壯了,她由此堅信小女婿在侵吞她的錢財,她內心不希望小女婿繼續做她的監護人,但又不敢明說,而是希望兩個大女兒出麵說,林蓁蓁願意做母親的監護人,可這個養老院規定監護人必須在國內。林蕾蕾明確表示不願意做母親的監護人。盡管小女婿一次次發出“最後通牒”,這件事情還是僵持著。
正像是前院的“火”還沒滅掉,後院又起“火”了,動遷組已經掛牌了,動遷正式啟動了。餘雯茜要求林蕾蕾幫助她清理老房子裏東西,被林蕾蕾一口拒絕:“你讓我幫你理東西,誰幫我理東西呢?”
餘雯茜老房子有一套結婚時的紅木家具,一直在央求三個女兒處理掉,可一直沒有任何動靜。林蓁蓁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聯係了一家紅木家具廠上門評估,並找到了奚秋瀟在東昱百貨的駕駛員陪同一下,,這個駕駛員同餘雯茜很熟悉,一直有聯係,也幫林蕾蕾和小女兒家開過好幾次車,應該是較合適的人選,可是當駕駛員從養老院餘雯茜那裏取了房門鑰匙,陪家具廠師傅上門評估時,被餘雯茜的鄰居攔住了,因為鄰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鄰居不認識駕駛員,就直接打電話給小女兒證實這個駕駛員的身份,小女兒竟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認識這個人!”,在打電話給林蕾蕾時,林蕾蕾如實相告:“我認識他,是我妹夫的駕駛員。”這才避免了鄰居打110報警的尷尬局麵。
林蓁蓁獲悉後再三叮囑母親:“明天就要來搬家具了,處理家具的事,一定要和姐姐妹妹說清楚。”餘雯茜再三應承,然而,最後當家具運走後,小女兒問母親:“那套家具何時搬走的?哪裏去了?”餘雯茜的回答是:“不知道!”林蓁蓁聞訊後,無言以對…
墨菲定律還是一再應驗了,你越不希望出現的事情,出現的概率就越高。
餘雯茜在養老院又一次摔跤,造成股骨頸骨折,被送進了醫院,小女婿接到電話後,騙取養老院,說自己身在外地,將監護人責任推給了林蕾蕾。
林蕾蕾丈夫和小女兒趕到了醫院,躺在病床上的餘雯茜沒有忘記向小女兒討要她單獨租賃房屋的動遷補償款,小女兒鐵青著臉,以沉默表示了態度。
一天以後,小女兒以拒絕在母親手術單上簽字的方式,再次表示了對母親和姐姐的強烈不滿,按照醫院規定,手術單必須由直係親屬簽字,當時在醫院現場的隻有林蕾蕾丈夫和小女兒兩個人,小女兒不顧姐姐在電話裏的再三懇求,執意不簽字,這就使得林蕾蕾同小妹妹的裂痕進一步擴大。
小女婿以餘雯茜養老金銀行卡上的錢不夠為由,向林蕾蕾索要餘雯茜的25萬元銀行存折,餘雯茜堅決不答應,她清晰地記得銀行卡裏還有錢,並明確表示對小女婿的不信任。
在這種情況下,林蕾蕾隻能和母親商量更換監護人,由她擔任母親的監護人。林蕾蕾收到了小妹妹送來的銀行卡,銀行卡上顯示,在前一天,卡上打進了7000多元錢,卡的餘額還有近兩萬餘元。小女婿小妹夫的形象在餘雯茜、林蕾蕾、林蓁蓁的心目中頓時變得黯淡和齷齪。
餘雯茜的監護人更換以後,小女婿給林蕾蕾林蓁蓁發來了微信,提出了明確的訴求:餘雯茜在老房子動遷補償款中三分之一份額應該由三姐妹共管。
這時,小女兒單獨租賃的房屋動遷補償款415.1萬元已經兌現,餘雯茜名義的動遷補償款729.5萬元,也已經由相關銀行發出了一張專用支票,但銀行規定這張支票必須有支票所有人決定如何分配,才能轉換成普通支票。考慮到餘雯茜已經90多歲,銀行可以帶專用設備到醫院錄製老人的意願。
與銀行約定的那天,林蕾蕾從上午等到中午,從中午等到下午,終於等來了銀行一行人,用輪椅把餘雯茜推到指定地點,銀行的專用設備擺弄了好長時間,機器故障,無法錄製,老人必須改天到銀行櫃麵上操作。
林蕾蕾和林蓁蓁商量,選擇在母親從康複醫院轉回養老院那天,到銀行去完成支票轉換。那一天,由林蓁蓁負責提供車輛,由林蕾蕾和丈夫護送。在銀行櫃麵上,餘雯茜“心有不甘無可奈何”地將729.5萬元平均分給了林蕾蕾和林蓁蓁兩姐妹。
餘雯茜的這種“心有不甘無可奈何”,在前一天與前來康複醫院探望她的小女兒談話中表現得淋漓盡致:“我的動遷款被你兩個姐姐搶走了,你現在一定要給我一份。”小女兒的回答幹淨利落:“她們搶了你的錢,你可以去告她們啊!”當餘雯茜一再向小女兒索要動遷款時,小女兒的表現正如母親後來向兩個大女兒形容的那樣:“像個潑婦一樣,又哭又鬧。”
餘雯茜在小女兒那裏不能突破,就轉向了兩個大女兒,她的想法簡單而又天真:“你們兩個姐姐把我的錢分掉了,理所當然要幫我從小妹妹那裏討回來。”林蕾蕾林蓁蓁思考這一問題的邏輯也是清晰而又嚴密:“三姐妹都是出嫁的,你母親應該一視同仁公平對待,小妹妹一人得到了動遷補償款415萬元,我們兩個姐姐各自才分到364萬元,我們並沒有分你母親的一分錢,小妹多拿的錢應當還給你,但我們沒有資格去討,隻能您母親出麵去討,我們可以盡一切力量幫助您,我們還可以幫助您訴諸法律或法律援助,討還公道。”但餘雯茜對於訴諸法律或法律援助未置一詞,真相也許就在於,她還尚存一念到小女兒家養老…
餘雯茜不知何時才能明白:她朝思暮想要到小女兒家養老的想法是那般地虛無縹緲、她甚至幾天前還籌劃從康複醫院直接到小女兒家去,從此不再回養老院了,這樣的籌劃是如此地荒唐可笑。
餘雯茜是一個嗜財如命的人,也是一個十分節儉的人,結果總共1140多萬元的動遷補償款,她一分未得;她是那麽強烈地拒絕養老院、拒絕居家養老,她是那麽渴望到三個女兒的任何一家去頤養天年,可最終還是住進了養老院!這個結局,實在令人唏噓!
智者總是認為曆史無法假設,但曆史又必須回顧,否則,人類永遠無法進步。
事實一再證明,餘雯茜不是一個能直麵現實的人,而且她還一步一步親手使現實不斷惡化。
餘雯茜以虛幻的親情覆蓋了人性的惡俗;以“山重水複疑無路”替代了“柳暗花明又一村”;以“自古華山一條路”置換了“條條大路通羅馬”。
是這個急功近利的當代社會氛圍,也是餘雯茜的女兒們,更是餘雯茜本人“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還有許許多多的偶然性必然性共同努力精心製造了餘雯茜晚年“想要什麽沒有什麽,不想要什麽偏偏來什麽”的淒涼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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