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小說《黃裳元吉》第四十四章 願行
丘處機在和林待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主要是完成草原上的蒙古貴族的一些心願。首先是成吉思汗弟弟斡辰大帳王爺的問道的心願舊債，上次丘處機西行時候，在斡辰大帳住了半個月，本來斡辰大王想要問道，等到了丘處機選的良辰吉日推斷的日子，天忽然下起雪來。迷信長生天的斡辰大王以為是天道給的提示，趕忙說，“丘真人，你趕快上路吧，大汗在等著您，我怎麽能捷足先登在大汗之前向您討教呢。”
現在丘處機東歸後，已經建設兩年的蒙古新首都和林已經建設的初具規模，大部分貴族的家庭人們不再居住在流動的帳篷內，而是居住到堅固的房舍裏麵。雖然這裏的建築沒有中原都城的高大巍峨，基本上是以平頂為主的房子，外觀白色牆壁邊緣細節修飾都是按照蒙古族喜歡的豔麗色彩，深藍色，土黃色，赤紅色等在外牆上勾畫出美麗的圖案和雲紋，和遠處的草原背景相得益彰。
搬到和林不是所有的後宮，因為成吉思汗的後宮斡爾朵，隻有皇後和嫡王子家眷是住在和林都城，其他皇後斡爾朵是按照春夏秋冬不同的活動地點安置的，到不同的季節，大汗都會到不同地點的斡爾朵去居住。所以這些嬪妃們不像紫禁城的後宮，成天擠在一起互相鬥爭打發時間。居住在春季斡爾朵的皇後是岐國皇後，她知道丘真人東歸後，派人來請丘處機到她的斡爾朵大營去作客。
這一天風和日麗的，丘處機在當地留守的怯薛軍十戶長帶領下，坐馬車走了半日的路程，到了一個山水林子連片的水草豐美之地，這裏矗立著一座很高大的白色大帳群落，入口有軍士站崗放哨。寶音跟著丘處機走進了這個神秘的皇後宮殿，看到裏麵居住著幾十位美麗的成吉思汗嬪妃，她們穿著顏色豔麗的服裝，三三兩兩的在行宮帳篷外坐著曬太陽。看到岐國公主出來了，都馬上站起來畢恭畢敬的行禮。岐國公主和母親以前的欽聖夫人袁氏一起恭迎丘處機一行人，並把丘處機和弟子都邀請進入了皇後的大帳行宮內。
寶音跟著師兄們坐著末端尾席，專心的吃著各種好吃的點心，岐國公主仍然保持著中原的飲食，這些點心做的非常好吃，比中原點心原料多了奶油和起司。寶音遠觀齊國公主現在仍然穿著金國的服裝，人已經看著快三十歲了，她的母親袁氏眼角的皺紋比自己小時候見她也增加了不少。寶音想起這幾年都是忽蘭王妃跟著大汗在外征戰，相比岐國公主好幾年沒有見過大汗了吧，再想到剛才進來院子看到幾十位的美麗妃嬪，寶音慶幸自己沒有走岐國公主的路，待在這個美麗的監獄裏麵，白白的浪費光陰。
“寶音，寶音，”
李誌常在旁邊喊她，寶音從走神中回過神，看到岐國公主和師父等人都在瞅著自己，師兄低聲說，“師父介紹到你了，你該起來行禮。”
“哦，”
寶音趕忙起身站起來恭恭敬敬的給齊國公主和她母親袁氏行了一個抱手鞠躬禮，“公主和夫人好，我的道號金真，名字叫寶音。”
“寶音，你是寶音？”
“對，公主，我這個名字還是您給起的呢。”
“快到我身邊來，我好想念你，這麽多年沒有你的消息。”
寶音乖順的快步走到岐國公主旁邊，岐國公主母親袁氏看著亭亭玉立的寶音穿著道袍不解，“你怎麽穿著道袍，出家入道了？”
坐在岐國公主對麵茶幾地毯上的丘處機，沒有想到寶音和岐國公主也有這麽深的緣分，“對，夫人，公主，我收她為徒了，道號金真。”
岐國公主一把抓住寶音的手摟住她在自己身邊，“這麽好看的人怎麽就出家當道士了呢？”
袁氏在一旁打斷，“看你說的什麽話，跟著丘真人比嫁人強？看看你幾年沒有見到大汗了。”
岐國公主知道當著丘處機說了不該說的話，“對不起丘真人，我失態了。”
丘處機大方的說，“沒關係，今天見了你母親我也是恍如隔世啊。”
袁氏感歎的望著遠方，似乎是看到了從前的時光，“是啊，想起我和丘真人最後一次見麵，還是在公主父皇還在位的時候，那時候他給丘真人頒發了全真道教領教的金詔。”
丘處機也是唏噓，“對啊，金世宗對全真教是大力扶持的，老道我深感皇恩。”
賓主聊了一會話，岐國公主開始讓全真教的人去宴會廳吃飯，丘處機私語說不吃後，被袁氏獨留下來了說是有私下的話要談。寶音跟著師兄們去了宴會廳，這裏餐桌上琳琅滿目的菜品都是素宴，有各種豆腐坐的雞鴨魚肉，有各種蛋羹奶羹，還有綠色的菠菜和白菜。寶音環顧周圍看到沒有其他妃嬪在這裏一起用餐，看來素餐是岐國公主專門給全真道長們準備的，同時還隔絕了道士和那些女人的接觸，寶音覺得岐國公主管理的還是有些手段的。
寶音剛吃飽了，就被岐國公主的仆人又給帶回到她那裏，寶音進去後，發覺丘真人在和李元妃還在悄悄的低語著，岐國公主則坐在離開丘處機一旁十幾米的茶幾旁地毯上等她，“寶音，來，吃飽了沒有？好吃嗎？”
寶音行了禮後，被公主一把抓住小手，“來，坐我身邊，看來我給你起的名字不錯，你的運氣真的挺好的，比跟著我強。”
“謝謝公主的厚愛，寶音非常感激，以前我想見你，但是都沒有機會。”
公主撫摸著寶音的頭上的混元巾說，“我也是，你入道了也好，就是自由身了，我替你高興。”
寶音見到岐國公主這麽柔情對待自己，低下頭像見到娘家人般可以吐槽心裏的一些，和別人不能探討難以啟齒的思緒，“很多人說我入道就不能有孩子了，替我可惜呢。”
岐國公主摟緊了寶音，頭挨著她的頭說，“我也沒有孩子啊，我們都是亂世活著的女人，能有個風平浪靜的環境待著，吃穿不愁就是天恩了。想想我出嫁後中都淪陷了，那些當初不願意嫁個大汗的皇家姐妹和先皇的妃嬪，都被俘虜到蒙古軍營中，隨便被活活糟蹋致死的比比皆是。那些蒙古軍對金朝皇家女人的蹂躪那是你不知道的殘酷和血腥，他們理所當然的在報他們祖先被金朝皇帝辱殺之仇。”
寶音抓住岐國公主的一隻手說，“謝謝公主當初對我的收留之情，讓我沒有那麽悲慘。”
岐國公主抹了一下濕潤的眼角說，“你是有福的孩子，好好的活著，希望我們後麵還能相見。”
“謝謝公主，我相信我們還能相見。”
“這些年你師父劉醫官跟著大汗打仗，那你在草原跟著誰住？”
“我跟著師父也在軍營，幫助他給軍士們看病。”
“啊，你這麽幸運，那你見過忽蘭皇妃？”
“嗯，見過，不過她沒有您長的好看。”
寶音第一次學會說謊安慰岐國公主，但岐國公主眼中一種悲傷閃過，“我知道我和大汗不是好看不好看就能靠近的問題，我就是一個符號而已，一個金腰帶，都是他的戰利品的擺設。”
寶音無語不知該如何安慰岐國公主，岐國公主忽然歎了一口氣，“可惜你也入道出家了，如果你在，你這麽漂亮，長大了如果跟了大汗也能為我出口氣。”
“我？”
寶音更是不知該如何回答，難道長的好看就是原罪嗎？心中感謝師父劉忠祿從小收留自己，把自己的臉給抹花了，後來又帶著她拜了丘真人為師父，終於逃出了一個可怕的陷阱。今天聽了岐國公主的話，寶音真是要感謝老天，自己別說做夢等著蒙哥了，就是草原上這些虎視眈眈的人，自己都塊鮮嫩的羊羔肉。
“金真，我們該告辭了。”
丘處機和元妃談完話，抱手禮後帶著寶音要離開，愛護師父的寶音說，“師父，你還沒有吃飯呢，公主的素齋非常的好吃，好多東西你都沒有吃過呢。”
“嗬嗬，師父在辟穀，這段時間不吃東西。”
寶音才知道師父剛才沒有入席吃飯的原因，她和岐國公主和她母親袁氏拜禮告別後，坐車離開了公主的斡爾朵大營，在路上丘處機對身邊的寶音說，“你剛才和公主聊天了？”
“嗯，”
“你師父劉便宜收留你是對的，幸虧你沒有跟著她。”
“謝謝師父，我知道。”
“你知道？嗬嗬。”
“不就是把我當作一個金鉤嗎？”
“嗬嗬嗬，果然是我的徒弟，師父沒有看錯你。”
坐在前麵趕車的李誌常插話，“師父你和小師妹在說什麽啞語，什麽金鉤的，我都聽不懂。”
丘處機還沒有回答，寶音開玩笑說，“師兄你看魚鉤掰直了不就是金針嗎？”
丘處機大笑，“嗬嗬，你這個小鬼頭。”
寶音剛回到他們全真教弟子的住處，就看見一個穿著藍色蒙古袍的小人牽了兩匹小矮馬等在門口，看到寶音他們回來了，揚著馬鞭歡呼雀躍的喊，“姐姐，你回來了，走我們騎馬去。”
寶音看到後給丘處機一個拜禮說，“師父我去玩了。”
“好，開心一些。”“
“好，謝謝師父，師兄再見。“
寶音說完跳下馬車，她朝忽必烈奔過去，李誌常看著寶音的背影開玩笑，“師父，我發覺這個金真就是一根針，和誰都能搭上關係，你給她起的道號太貼切了。”
丘處機捋著胡須眼帶笑意的，看著寶音和忽必烈策馬而去，“你以後掌教了，對金真就要特別對待，她是我們全真教的護法神，師父能夠讓全真教發展就是和各個皇族貴人搞好關係，你在這方麵欠缺些，就要靠你和 金真共同努力。”
“好，師父教誨的對，我記住了，我真的是不善於和人打交道，常常想不如找個名山獨自修仙呢。”
“你大師兄都沒有成仙，我也不可能了，我們的這輩子就是來渡世救人的，不是來成仙的，下輩子再修吧。”
“哦，我就是隨便說說。”
“隨便說也不行，你知道隻要起來個念頭，就會一生二，二生三……”
“對，對，師父，我錯了，絕對不想這個種子。”
“嗬嗬。”
“師父，公主留著您那麽長時間都說什麽了？您飯都沒有吃，還說是辟穀。”
“我就是一個借口，早點離開她的大營，畢竟我們是男兒身，她的大營都是成吉思汗的妃嬪，待得時間長了，惹出什麽禍來。”
“什麽禍，不就是綠帽子的問題。”
“岐國公主苦啊，大汗好像就臨幸過一回，後來就沒有再見麵。”
“原來是這樣，那麽夫人是想讓你想辦法，給布個法陣，讓大汗常來她的大帳？”
“你說的沒錯，我給欽聖夫人耐心的解釋，我們全真教是修內丹的，不是修符籙咒語的道教，要做法陣我不行，我都是觀天象預測信息。”
“對啊，那些法陣符籙咒語都是天師教的業務。”
“這些你以後也不能從你口中說出來，王權的爭鬥很凶險，搞不好就是滅教的風險啊，一言興邦，一言喪幫。建立一個功業不容易，要是拆毀一個功業非常的簡單，隻要一個借口就成了。這點我比較憂心你，你腦子不如金真靈活轉彎快，以後我不在了，有什麽事要和金真多多商量。”
其實今日的談話就是後麵全真教命運的縮影，一語成讖。丘處機看到了問題的實質，但是全真教弟子中沒有比李誌常更適合的年輕人了，一個事業祖師爺可以看三代，但是三代以後，誰又能夠得著呢？知道天機的丘處機也隻能用寶音這個補丁，去維護全真教在曆史危機關頭的存續地位。
“師父，既然小師妹這麽聰明，不如以後她掌教，我扶持多好。”
“不行，她是女兒身，現在的時代還不能領導天下，以後你也不要宣傳她，她自有她的曆史責任，我們今天的談話不要讓她知道，也不要讓其他師兄知道。可惜唯一知道她，理解她，看透她的，你的大師兄趙道堅過世了，哎！”
“懂了，師父，今天您怎麽說的這麽多關於未來的話，讓我好緊張。”
“這些未來都是你們的，也是我和你大師兄的心願，現在趁著我這個時期思路清楚就都告訴你，以後為師就不多言了，天機不能道破，你知道為師的這些思路，其他的你就自己慢慢的參悟吧。”
“謝謝師傅，我記住了，我一定好好的參悟。”
寶音騎著馬和忽必烈在草原上馳騁，當初和蒙哥的快意歡樂又回來了，忽必烈比蒙哥鬼點子多，喜歡整蠱寶音，看著寶音在他布置的陷阱裏麵抓瞎，他樂嗬嗬的騎在馬上高興。寶音被惹急了下手也就不客氣，後麵階段隻要忽必烈一個鬼心眼上頭，都被寶音先下手為強，掉在他自己設計的牛糞坑裏麵，滿臉都是牛糞讓寶音報了落馬之仇，但是忽必烈就是個頑皮的男孩子，記打不記仇，看到寶音身手敏捷後反而是佩服她，對她恭恭敬敬。最後兩個人找到一個無人的地方，把沾滿牛糞的袍子在草地上用沙土蹭幹淨。
她倆穿著內單衣正在整理袍子時候，一聲口哨響起來，五六個鮮衣怒馬的少年圍過來，“忽必烈你和這個道士在幹什麽呢？”
“要你們管，”
“我要告訴斡辰大王，你們在流水中洗衣服。”
“你眼睛瞎了嗎？這裏那裏有水？”
“你哥哥不在，你就找道士作伴了？”
“她是……”
寶音不想他們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免得他們找蒙哥調侃，蒙哥最是要男人麵子的人。於是趕忙打斷忽必烈的話，“我是道士金真，各位王子好。”
“金真，聽著名字不錯，不知道功夫如何，和忽必烈這個小屁孩玩有什麽意思。”
忽必烈暴怒，“誰說我是小屁孩了。”
寶音轉移那些少年的火力，對著穿著深藍色緞麵蒙古袍的貴由喊著，“貴由和拔都，你們都馬上娶親了吧，怎麽還和小屁孩混在一起啊？”
貴由和拔都沒有想到寶音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你這個道士，怎麽知道我們的名字？”
“我會算呐，我們學道的都會看天象的。”
“天象裏麵有我們的名字，呸，我們不信。”
“不信就比比，我還知道貴由還有庶出的弟弟三個人，拔都有至少兩個和我一樣大弟弟。”
“我看著你怎麽這麽麵熟呢？”
“嗷，是寶音，藍臉不見了，現在當道士，我說怪不得呢。”
貴由憤憤不平，“今天蒙哥不在了，看我們如何收拾你這個跟班，當初就是你阻礙了我們得到爺汗的腰刀的。”
“好，上。”
忽必烈看著情況不好，“姐……”
寶音立即斥責，“解什麽解，你看跑能解決問題，這是我和他們舊賬，你待到邊上不要出手。”
貴由聽後大喊，“對，忽必烈你不要插手，這是我們和他的舊賬。”
說完寶音一個跳躍就飛身躍上馬背，雙腿一夾馬肚子，策馬就往前奔去，貴由幾個一看大喜，策馬圍獵可是他們的拿手好戲，於是五個人在寶音身後自然的擺成了一個雁行追過去。寶音策馬飛馳附身在馬上在石子的灘頭抓了一把石子，過了一個土坡後躍下馬來，人埋伏在土堆後，等貴由他們的馬來了，她飛手使出趙道堅傳給她的絕招神仙鬼影手，用真炁甩出了一串的石子，每一個石子都打在馬眼上，貴由等人被馬匹痛苦倒地後瞬間摔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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