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利
每年一到荔枝紅了的時候,我就想起我朋友的這個故事來。
很多年前,有一年,荔枝成熟的時候,我朋友李智邀請我們一班朋友去他老家小滿村摘荔枝。那村在城南三、四十裏,最後進村的一段山路,彎彎曲曲。好在修了水泥路一輛車還勉勉強強可以通行,如果對麵有來車,則需要擇一個較寬的路麵處會車通過。
該村風景秀麗,荔枝樹種滿了附近的山頭,果子熟的時候,紅綠一片,似繁星點點;遠處稻田上空還有很多鷺鳥上下翻飛,飛累了就停歇在兩邊山嶺的樹枝上。聽我朋友說。村上訂有鄉約村民們都互相囑咐,不能傷害那些鷺鳥。那些鷺鳥每年這個時候就像約好似的齊齊飛到該村附近的水塘邊覓食,嘻戲,和安營紮寨……
話說那天我們一幫朋友到了村上,我朋友早已把準備好的大小蛇皮袋或塑料袋人手一份分發給我們。
我朋友把我們帶到一個山頭下,指著山上說:“山坡上的荔枝都是我們家的。附近山頭也是我表哥的,你們隨便摘,摘得多少扛多少,摘下的果都歸你們自己,可以把它們扛回去。”
大家得令之後都歡呼雀躍,往嶺坡上攀爬,一個個都一臉的興奮站在那些熟透了的荔枝樹下摩拳擦掌。
遠處的一處荔枝樹下,朋友的表哥圈有一塊地養著不少土雞。那些雞們看見我們一群人圍上來,嚇得撲哧撲哧地上下拍打著的翅膀往樹林深處飛跑躲藏起來。
朋友們則四散開來,東一堆,西一群,有些人攀爬上樹,大多數人則站在樹下,一麵互相打趣,一麵熱鬧非凡地摘起荔枝來。有摘了半袋的,有快手的摘了一兩袋的。
中午吃飯的時候,主人家擺了兩桌豐盛的飯菜,男生一桌,女生一桌,與朋友家人一起高高興興有說有笑地吃飯,別人我不記得了,隻記得女生那桌有朋友的媽媽和家姐。
吃完飯,朋友在各人的汽車尾箱後麵塞進一袋袋的荔枝,大家臉上都洋溢著快樂和滿足,滿載而歸。
摘荔枝回來以後不久,我朋友就結婚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婚姻對象就是那次我們去摘荔枝的時候的其中一個女生。摘荔枝那天那個女生還跟我們的小車一起回城,她跟我們車上的三個男生都不熟。但聽得出來她談吐不俗,思維敏捷,反應很快。汽車臨進城時大雨傾盆而下,我們囑托另外一個司機朋友最後把那女生安全送回她家。
以後才知道那天摘荔枝,我朋友藏了一個秘密的心思。我朋友是一個專業學校畢業的藝術生,不善言辭,三十好幾了。那時候能夠讀專業學校的都是一些聰明的學生,為的是早點出來參加工作。不像現在為了高考,所有學生都想讀高中,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讀書的料。我朋友父母為了他的婚事很著急,但我朋友遲遲未能決定下來,並不是說我朋友沒有能力找不到對象。李智長得一表人才並不乏追求他的妙齡女子,而是李智本人有點優柔寡斷,在兩個未表白的女友之間難以抉擇。父母對他的婚事催得急了,他就急中生智想出了一個辦法,組織一場摘荔枝的活動把那兩位女生一起邀請來摘荔枝。把整個摘荔枝的活動當成了一次相親活動,隻不過把我們大家都蒙在鼓裏。
憑心而論,朋友的這兩個女友長得都不錯,但各有特點,一個比較現實,聰明伶俐;另外一個才氣衝天,喜歡鼓搗小說詩歌,不食人間煙火。我的這個朋友年輕時也是一枚文藝青年,喜歡寫點東西,心中充滿著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
這件遲遲鼓搗不下來的終身大事,經過這樣一場精心安排的摘荔枝為掩人耳目的相親活動,最後朋友與家人一錘定音:現實戰勝了理想。
婚後,朋友的妻子果斷地結束了在異地牙診所的所有業務,到省城來跟他一起另起爐灶,簽下國內某品牌羊奶粉區域總代理的合同,不幾年就發展到幾十家連鎖奶粉代理店,在本城首先掀起了一波飲用羊奶粉的熱潮。幾年以後她又另辟蹊徑,開拓新的業務……
現在,我朋友育有一女一子,有車有房生活過得紅紅火火幸福美滿。
我朋友李智的女兒取了個名字叫李小璐,可能是我朋友夫妻倆想起小滿村裏稻田上那些歡快的鷺鳥和他倆定情的場景而產生的遐想吧,我猜測。
每年一到荔枝紅了的時候,我就想起這件往事來。有時候朋友圈聚餐遇到李智,我就喜歡拿這件事來打趣他。
我問他,“李智,什麽時候又組織我們去你家摘荔枝呀?”
我朋友的臉上就現出憨厚的笑容來,但是他再也沒有組織過我們到他家摘荔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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