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離離緣》 F

長篇小說:作者馬兒

 

離離緣

F

      它們帶著柔韌無比的生存力,以一種漸次彌漫和不斷廣延的方式、不可數的天文數量以及低級動物般不可抑製的繁衍能力,出現和再生。它們的大小、形狀、重量和質感都介於沒有心靈的微生物形體和不明物質之間,它們以溫和的形式來打擊和限製你夢中的精神世界,它們控製你。那些氣泡,以它們無序卻又均勻、密實、緊湊地排列占據所有空間,它們有著無生命但卻是形式上的愉悅。

       它們的存在令人窒息。

 

       那個秋天的時候,大家夥伴有了一次外出的集體活動。記不得是誰提議的,但是那次活動對去的每一個人來說全都是不能忘記的一回曆程。

       那還是剛剛到了秋天,初秋時分,在結束了短暫的夏季天氣之後,西域高原的氣色中涼爽的感覺早已到來,早晚的溫差讓人們十分清楚地知道季節在轉換。樹木上的葉子開始變色,微微發黃,街上那一排排的大樹相互交叉著的枝葉在傍晚時分,在夕陽的餘輝裏閃爍出一層不盡的金色。

       那是高原秋天裏的傍晚金色啊!

       還有花草、鳥蟲、小知了,它們都知道秋天來了。

       遙遙和永虹和朋友們選了一個天高雲淡的日子,他們上路了。他們要去離市區不遠的知名景點,一個與佛教有關的寺院遊玩。他們當中有人去過有人沒去過,可是大家隻是為了一次不曾有過的集體活動,全都興致勃勃地準備了幾天。青哥哥硬是將他爸爸單位的車開了出來,一輛小型麵包車,青哥哥還帶上了他的女朋友,一個靦腆的女孩子。車上剛好還能帶建國與小王的攝影器材,也能帶楓準備的極為豐盛的食物,還有遙遙與永虹為拍照準備的衣服,還有幾個人從部隊借的兩頂賬蓬,還有一些生活用的東西。

      沿途走過大片大片的油菜地,放眼望去,盛開的油菜花就像連成一種汪洋大海的波濤,在秋風裏搖晃著,在秋日的陽光中燦爛著,極端耀人眼目,給人一派舒展的氣勢和韻味。城市裏的年輕人在麵對自然景色的時候,表情和神色全都變得誇張起來,女孩子們一驚一乍地尖叫著。車上笑聲不斷,歌聲不停。那是多麽愉快的時光嗬!

       幾個小時後,那個不遠的目的地到了。那個知名的風景寺院到了。

       塔爾寺!

  這是雪域高原上,孕育出的博大精深、獨具特色的藏傳佛教文化聖地。據寺院裏的喇嘛介紹:塔爾寺始建於明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是西北地區佛教活動的中心。寺的規模宏大,最盛時有殿堂八百多間,占地達1000畝。塔爾寺位於青藏高原東部湟水河之濱蓮花山中,是雪域藏傳佛教格魯派創始人宗喀巴的誕生地,係藏傳佛教格魯派六大叢林之一。宗喀巴(1357-1419),雪域藏傳佛教善規派開創者,拉薩甘丹寺的創建者,拉薩祈願大法會的首創者,一世達賴喇嘛與一世班禪額爾德尼的上師,是享譽全球的一位傑出的佛學家、哲學家、思想家和宗教改革家。他博采眾長,開創了格魯派的清靜法門,著書立說,將藏傳佛教的顯密理論,置於圓滿境地。六百年來,遠播雪域內外,恩澤眾生。

       遙遙他們還看到了塔爾寺最珍貴的聖物,一棵菩提樹!

       這棵菩提樹有一個傳奇的故事。相傳是宗師誕生時剪開了與母體相聯的臍帶之後,那臍帶的血液滴落處,居然長出一株樹來,樹葉脈紋自然,顯現獅子吼叫的佛像,就是這棵菩提樹。所有的人全都驚歎不已。菩提樹的根端向四方延伸,如身體的四肢展開,被譽為是藏傳佛教格魯派的法流淵源。這棵長成後,宗師的母親以菩提樹為核心,建成一座蓮聚塔,金猴年間又被人在蓮聚塔左側建成彌勒佛殿,先建了塔,後建成了寺,漢文始稱“塔爾寺”。六百年來,在曆代高僧和藏、蒙、土、漢等各族有識之士的策劃讚助下,不斷擴建而日臻形成以大金瓦殿為中心,以五大學院為重點的52座藏漢合璧的雄偉建築群。

       獨具風格的梵宇佛殿壯麗輝煌,收藏的藏文百科全書浩如煙海,那些壁畫、堆繡、酥油花,那些珍藏的各種造型精美的文物,琳琅滿目。

      大家邊參觀邊驚歎。

       那時候不像現在,還沒有職業導遊,不會讓你一到目的地就被眾多的導遊,男男女女打著各種各樣的旅行社以及名稱奇異的文化公司的稱號,一窩風地圍上來,爭搶這一份差事。那時候,建國可以大大地買弄一下自己對佛教界的了解和認識了。遙遙和永虹是第一次來,好奇心讓她們在那殿裏流連忘返,急的小勁一個勁兒叫喊,你們幹脆就留在這塔爾寺算了,做個女喇嘛吧!

       李強笑說:女喇嘛,不錯,不錯,世界首創!

       遙遙倒認真起來了,追著一個年輕的喇嘛不停地問,你們寺院裏要不要女喇嘛?

      不等那個喇嘛回答,就有一個遊客接話了:肯定不能要漂亮的女喇嘛!

       眾人皆笑。

       塔爾寺依山勢起伏,由大金瓦寺、小金瓦寺、小花寺、大經堂、大廚房、九間殿、大拉浪、如意寶塔、太平塔、菩提塔、過門塔等大小建築,組成完整的藏漢結合的建築群,藏漢建築藝術結合巧妙,協調,統一。塔爾寺的主殿是大金瓦寺,麵積約450平方米。清康熙五十年(1711年),青海蒙古郡王額爾德尼布施黃金1300兩,白銀1萬兩,將屋頂改為鎦金銅瓦,因而稱為大金瓦寺。塔爾寺最宏偉的建築是大經堂。這是一座藏式平頂建築,麵積達1981平方米。殿內矗立著108根大柱子,柱子上部都雕有優美的圖案,外裹彩色毛毯,並綴以各色刺繡飄帶、幢、幡等。上千尊小巧精致的銅質鎦金佛像置於四壁的神龕中。經堂內鋪蒲團上千個,可供2000多喇嘛集體頌經之用。

       塔爾寺內的大廚房也很有特色,內有大銅鍋五口,口徑為1.65-2.6米,深0.9-1.3米,其中年代最久的一口鑄於清嘉慶十五年(1810年)。這些大鍋是在觀經法會時給大經堂頌經喇嘛燒“茫加”(茶水)、“望巴”(米飯)用的。據說,這五口大鍋可以同時煮出供3200人吃的米飯。真是了不得啊!

       塔爾寺每年農曆正月、四月、六月、九月要舉行四大法會,十月、二月舉行兩小法會。在正月十五日舉行的大法會期間,寺裏將隆重展出酥油花、壁畫、堆繡“三絕”,吸引數以萬計的各族群眾來寺瞻仰朝拜。每到這時,寺前馬路兩側擺滿了小貨攤,有美麗的藏族服裝、小塊地毯、哈達、昆侖彩石、孔雀翎、藏刀、銅酒壺,以及銅、鋁製造的多種紀念品,那番情景煞是熱鬧非凡。遙遙直歎息今天來的不是時候,等到塔爾寺大法會的時候,她一定還要再來此地。但是非常遺憾,遙遙以後再也沒去過塔爾寺,也許正因為沒去過,塔爾寺在遙遙的記憶裏更顯得彌足珍貴,成為不可替代的唯一。可是遙遙知道那次的塔爾寺之行,卻成了朋友們生活中一個鮮明的分水嶺。

       一切都是那時候改變的。這裏麵是否有什麽冥冥之中的注定嗎?有沒有呢?

       一切與佛緣有關?有沒有呢?

       塔爾寺內的酥油花、壁畫和堆繡,被稱為“塔爾寺三絕”,有很高的藝術價值。酥油花相傳是公元641年文成公主與吐蕃讚普鬆讚幹布聯姻時,當地佛教徒為表示尊敬,在公主從長安出發時帶去的一尊佛像前供奉了一束酥油花,後來在西藏成為習俗。其後又傳到塔爾寺,而塔爾寺的酥油花塑得更為精巧,形象逼真,逐漸成為一絕。每年春節前幾個月,酥油花藝人便將純淨的白酥油,揉以各色石質礦物染料,塑造成各種佛像、人物、花卉、樹木、飛禽、走獸,有的還組成宗教故事、人間天上生活及神話等。每到農曆正月十五日燈節會上將做好的酥油花展出,一年一度,成為寺內盛會。

       壁畫,有的直接繪於棟梁上,更多的是繪於布幔上,懸掛或釘在牆上。壁畫染料采用礦物染料,色澤鮮豔,經久不褪。每年六月觀經會上,將繪有大佛像的數十丈長的布幔在山坡上高高掛起,謂之曬佛,圍觀瞻仰者常達數萬人。

       堆繡是用各色綢緞剪成各種形狀,塞以羊毛、棉花之類的充實物,在布幔上繡成具有明顯立體感的佛像、佛教故事、山水、花卉、鳥獸等,是一種獨特的工藝美術品。

       走出大殿,遙遙看到寺院內外,寺院周圍全都非常幹淨,地掃的一塵不染。喇嘛們露著一側的肩膀和胳膊,穿著紫紅色的衣服,光著頭,腳步遲緩,慢騰騰地行走著,目光直視,麵無表情,年輕喇嘛也一副飽經蒼桑的神色,目不斜視,好像被人剛棒打過一樣,癡呆呆的,沒有人氣。念誦經文的喇嘛們坐在地上,紋絲不動,眾人嘴裏難懂的聲音匯成了讓遙遙們深感神秘的東西,從身體的深處開始讓人感到震撼。那是遙遙陌生的聲音,是陌生的境界,陌生的領域,可是遙遙一下子被吸引了,她呆呆地望而卻步,發不出聲音,也邁不動腳步了,她想著走進那個地方,她想跪坐在那些人們身邊,她想聽到他們都在發出什麽聲音,那是天簌的聲音嗎?神秘而遙遠,悠閑而深長,不急不躁卻意義遠在,透著若隱若現的玄機。據說,寺設顯宗吉祥講修院,密宗具德勝樂院,時輪具種慧明院,醫明興盛利生院。幾大學院聞思五明,修持四續,儀軌嚴謹,體製完善,高僧學者,層出不窮。

       那是一個什麽世界?怎麽看似空茫茫虛無的沒有蹤影?

       可是遙遙被她們幾個拉走了。

 

       青哥哥開了車帶大家到了一個不怎麽遠就是寬闊草地的地方,附近還有泉水,大家開始安營紮寨。

       兩頂賬蓬搭起來了,搭在一片尚綠著的草地上,遙遙和永虹和楓高興的不得了。她們哪裏見到過這般光景,她們雖然說起來也是生長在高原,可她們到底又是在省會城市長大。在中國,那些城市終究是大同小異的,街道、大樓、人行道、商場、學校、醫院、政府、住宅、車輛、火車……總之這個城市有的那個城市也有,你在這個城市見過的你在那個城市也會見到,有什麽差別嗎?每個城市的差別最多也就在當地的語言不同,當然內裏的東西也會有許多不同之處,可是你若不在那裏生活一段時間的話,又從哪裏能夠了解到呢?這成為中國城市建設中一大弊端,毫無個性與特征的城市是不會讓人們刮目相看的,太普通了,太沒有個性了,太沒有特色了,必定將淹沒掉,人們也記不住你,這就像通常對一個人的毫無印象。

       草原上的景色,雖然離遙遙她們生活的城市並不遙遠,但如果你不刻意的話,也許你一輩子也不可能身臨其境,就像永虹在上海的親戚,在上海那樣的大都市裏生活了半輩子,卻從來沒有去過上海火車站,更不要說坐火車乘飛機了。永虹有時候說,別看他們住在上海,他們比鄉下人還鄉下人,傻逼兮兮的神氣什麽呢。

       草原上的景色,遙遙她們隻在電影電視裏看到過,她們隻在路途上看到過。她們自己也枉為高原人。興奮的她們開始整理東西,擺放各自的用具。她們對草原生活的無知,給小夥子們提供了最大的表現機會。尤其愛好攝影的兩個小夥子,他們還是什麽攝影家協會會員,經常的在一起活動,差不多是走遍了全省各處風景點,拍攝藏區風景人物更是基本功,所以這次外出,建國和小王就成了小群體中的權威,又因為小王木納於言詞,建國自然是獨領風騷,許多問題的發言權非他莫屬。那情形,建國就像一個臨時王國裏的首領,或者部落的酋長。建國是有意為之,要形成這樣的局麵。

       野外的飲食豐富極了,有趣的是還買了一隻小羊,請了當地的一個牧民來殺。場麵十分血醒,十分剌激,也十分讓人看著恐懼,惡心。那隻小羊的四蹄強烈掙紮著,眼睛裏先是恐懼,然後是絕望,小羊的眼睛裏慢慢地溢出了淚水,鼻子裏溢出了鼻涕,嘴裏溢出了口水,小羊看看這個人看看那個人,看的人心驚膽顫,活像每個人都是殺害它的幫凶。

      小羊睜著的眼睛一動不動了。小羊流光了血被剝了皮,小羊被煮在一隻大鍋裏了。木柴澆了汽油劈劈叭叭燃起來,火焰發青發藍發出紅炯炯的光亮。鐵鍋裏的泉水沸騰了,羊肉的血泡沫變成了紫色白色漂浮起來,肉味伴著鍋裏各種各樣的調料,生薑、苟積子、八角、紅辣椒、大香、人參果、紅棗、鹽、酒等等豐富極了的味道,隨著鐵鍋裏泉水沸騰時升起的霧汽,開始在四周飄蕩,那種香味,你在家裏是吃不到的,你在食堂也是吃不到的,你必須在野外才能吃出其中的美味來。其實是因為生活中少有這樣的時光,因為不再按步就班地矩陣矩距地吃飯,而是將所有放肆的舉動和情緒全都帶到了可以亂吃飯的格局中。你可以端著飯碗到處走動,你可以邊吃邊和別人哈哈大笑,說一些暈七八倒的胡話。

       煮肉的香味已經四溢了,人們已經忘了小羊臨死前的衰傷,人們已經嘻嘻哈哈笑著要吃它的肉了。人們真的是殘忍至及的動物。人們需要享受其它動物的肉體做為營養自己的美食。

       手抓羊肉,這是一道草原上才有的特色飯,酥油茶,這也是一道在草原上才有的特色飯。青哥哥的女朋友乖孩子似地坐在青哥哥身邊,隻顧看著大家說話,而自己微笑著,因為跟大家不熟悉,說話不多。女朋友是第一次來到這些人中間,隻認識小勁。女朋友緊緊靠在青哥哥身邊,接受著青哥哥無微不至的關懷和體貼,奇怪的是她也是青哥哥、青哥哥地叫著,眼睛笑笑的彎成了月牙兒,迷縫似地看著他,待他說了什麽怪話說了笑話她的話,她就伸出手輕輕地打一下他。這情景,這動作,讓人想到王洛賓的民歌《在那遙遠的地方》裏那個心甘情願讓牧羊女的鞭子輕輕抽在身上的小夥子。這個簡單的動作極具魅力,幾乎讓所有的人看傻了眼,讓這些全沒有戀愛過的人感受到了令人渴望的溫情。

       寺院外麵的野餐讓遙遙記憶猶新。

       晚飯過後,天色已經是暗了。小勁的錄音機響起來,大家開始跳舞。這個草原之夜,大家真是瘋狂地樂呀,跳呀,笑呀。全不知憂愁為何物。每一個小夥子都十足地假扮坤士氣地邀請女孩子們,哪一個都不會被冷落了,每一個女孩子都受盡了小夥子們充滿敬意的半擁抱。

      大家就是為快樂而來的。

       草原上的夜晚寧靜、平和、溫馨而誘人。月亮升起來的時候,餘輝鋪滿了目光所及之處,清靈靈的晃白一片。天空是鐵錚錚的藍色,人站在這等景色中,也差不多是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大家跳累了,也唱累了,紛紛坐下來休息。

       青哥哥帶著他的女朋友走到遠處去了,兩人是相依著走開的,兩人的背影在那個月色下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大家不出聲地隨著他們的遠去而顯出某種激動的情緒。楓本來是坐在李強旁邊的,永虹又是坐在楓的旁邊的,楓對李強說我們去提泉水吧。李強說好吧,永虹,我們一起去。三人說說笑笑地走了。小王看了看小勁,兩人笑了一下,也起身走開了。剩下建國和遙遙。遙遙看了一眼建國,他正巧在看她,而且看得意義深長。遙遙站了起來,她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建國跟著她也站起來,去關了錄音機,再端了一杯水走到遙遙身邊,遞給她。

       世界突然好像安靜的沒有了一點聲音。

       寺院裏的誦經聲漸漸響起來,聲音清晰而綿長,似無止境地不斷傳來。建國的手輕輕地握住了遙遙的手臂,遙遙的感覺一下子又出現了在老爺山上那種發麻的異感,可是遙遙的耳中聽到了巨大的誦經的聲音,那些聲音仿佛是從遙遠的天邊垂直而至,無形地隔離著遙遙與建國之間的感受。遙遙感覺中沒有絲毫親近的感覺出現,她隻覺得兩人是那麽的遙遠。是遙遠。他們總歸是要遙遠的。她不知怎麽了,突然就伸出另一隻手,將建國的手推開了。

       遙遙。建國叫了一聲,然後更為堅決地拉住了她。

       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建國更為堅決地就擁抱了她。

       遙遙渾身發顫,兔子似地大吃一驚,低了頭從建國手臂底下鑽了出來。

       去提泉水的三個人說說笑笑地回來了。

       燒水煮奶茶。

       喝奶茶的時候,李強靠遙遙坐著,他無拘無束地講著他們單位裏的各種笑話,他的笑話中拚命地貶低著別人。而此刻建國的狀態與他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建國灰拙拙的無精打彩著,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無聊地劃來劃去。永虹與楓嘻嘻哈哈,毫無煩惱。李強雖然是在表現他的無所謂可還是顯得有點恬躁,但是無論如何他不斷地說話,對於平息遙遙內心的風浪真的是起到了緩衝作用。遙遙看著建國心情沮喪的樣子,心想,等會兒,沒有人的時候,我再找他解釋一下,解釋自己的行為?遙遙突然又懷疑起來,自己做錯什麽了?

      然後大家說到青哥哥,說到青哥哥的女朋友。這個叫麗麗的女孩子是不久前經人介紹認識了青哥哥的,跟著父母親調動從牧區一個鎮上剛剛來到城市時間不長,沒有工作,在家待著,穿戴打扮還像一個中學生,不漂亮,但靦靦腆腆的不多話,隻是笑,可是看青哥哥的表情、眼神、動作那可是一個十足小戀人的樣子。這是其它幾個女孩子身上都沒有的東西,就是楓身上也沒有。那應該是什麽呢?性感!應該是十足的性感!這是對男人具有全方位殺傷力的東西。青哥哥已經被麗麗迷的七暈八倒了。青哥哥經常帶麗麗回家,父母也隻好默認了這個準兒媳婦,兒子喜歡老子也說不了什麽。青哥哥就纏著父親要給麗麗安排工作,青哥哥說,麗麗想去銀行。青哥哥的父親是人事局長,天天安排那麽多人的工作,再安排一個人工作當然是不成問題,可是聽了青哥哥這樣說了,就覺得這個女孩子很有心機。父親說,再等一等吧。青哥哥就有點不高興,他母親勸告說,等你們快要結婚的時候再說吧。青哥哥立馬就說,那我們明天去領結婚證,第二天他們果真就去領了結婚證。一家人了,父母親對麗麗的態度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麗麗就要去銀行上班了,一切手續正在辦理。所以青哥哥今天就將麗麗也帶出來同朋友們一起玩了,所以青哥哥毫不掩飾他們兩人的感情,甚至在跳舞的時候還當著眾人的麵吻了麗麗。大家看著這樣一對甜蜜的人兒坐在中間也覺得非常愉快,別人的愛情也是會給自己帶來愉悅的。

      青哥哥怎麽就會在一個不長的時間裏被麗麗迷住了,據他自己後來解釋,是因為有一件事情讓他心裏大為感動。剛認識麗麗的時候,這個女孩子在靦腆之餘總認為青哥哥這等幹部子弟大概對感情之事不會太認真負責任,就首先申明她自己是認真的,要不就是談要不就是不談。青哥哥覺得這個女孩子很有點意思。青哥哥見過的女孩子也多了,可是如此坦率的倒還不多,這個小女子別看其貌不揚,還連工作都沒找到呢,看不出來骨子裏倒生的一副武俠之氣啊,青哥哥的豪氣也給逗弄出來了,自己怎麽也是大丈夫嘛,連個簡單承諾的話也不敢說,那算什麽漢子呀。青哥哥當既爽快地對她說,你也別把我當什麽幹部子弟,我自己就是個電影公司放映員,我既然認識你做女朋友,那當然是真談。

       那就談吧。兩人像真的一樣開談,你來我往的。這還不算讓人感什麽動。不久,青哥哥要參加招幹考試,可他腦子裏根本讀不進去書,麗麗還幫他複習、背題、做練習,還不斷地鼓勵他要有信心,要有勇氣。可是結果,青哥哥就是沒考上。父母親數落了他好幾天。青哥哥自己垂頭喪氣的幾天緩不過勁來。麗麗卻依然每天都來看他,見他總是躺在床上,就勸他說,其實也沒關係啊,考上考不上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已經盡力了,你對得起自己了,你可以對自己說反正我努力過了,隻是運氣不太好罷了。

       這話說的極到位,讓青哥哥心頭呼地熱了一下子,心情也舒展起來。他心裏充滿了感激之情,從來沒有人如此勸解過他,就是他考大學落榜的時候,父母都沒有說過一句安慰的話,那段日子硬是自己活生生挺過來了。

       青哥哥就一下子認定了自己要娶的女人就是她。

       可是後來,青哥哥的另一段沒有露出廬山真麵目的感情世界又突現了出來,而且更為讓所有的人眼花繚亂。

 

       夜深了,天氣的涼意加深了,微微感覺到冷,她微微誇張地有點發抖。被建國看到了,建國說時間不早了,累也累了,天氣也冷起來了,睡吧,早點休息。大家收拾東西,在兩頂賬蓬裏男女分別而居。遙遙,永虹,楓熱熱鬧鬧地睡下了,麗麗還不見回來。楓有點神往地說,他們也不知去哪裏玩去了?

      遙遙說,誰讓你不拉著李強也一起出去?

       沒有人出聲了。遙遙一下子醒悟過來,還有一個永虹呢,這楓和永虹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這一整天,楓一直和永虹親熱的不得了,李強又總是和她們兩人在一起又說又笑,這中間楓和李強在一起的時候又稍稍多一點,而最多的又是李強坐在遙遙身邊,還不停地為遙遙熱情服務著,關照的比誰都多些,這些他一點也不避嫌疑,就當著大家的麵前做。遙遙認為他是故意這樣做的,也不知要氣氣楓還是要讓永虹嫉妒。局麵真讓旁觀者都無法清了,誰說旁觀者清,恐怕最清的還是他自己。可是他自己果真就清楚嗎?

      遙遙想到剛才建國的舉動。遙遙想自己為什麽把他推開了?建國也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大家好像都有意識地認為建國和遙遙應該是不錯的一對,可是自己為什麽把他推開了?遙遙想著自己好像並不能確定建國是不是喜歡自己,那自己是不是喜歡他呢?也不能確定。遙遙想著自己應該找個時間解釋一下,可是後來一直都沒有合適的時間跟他單獨講話。建國一定恨透自己。

       這三個女孩子雖然都沒睡著,可是全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都清楚是誰在翻身,然後盡量讓自己不要翻身。

       朦朧中聽得好像是青哥哥和麗麗回來的腳步聲音走近了,又聽到幾個人在說話。麗麗走進來了,輕手輕腳地在她的鋪位上躺下,可是一直還興奮地在回憶著許多畫麵。遙遙聽到是建國和青哥哥在外麵講著什麽。建國一直在外麵?他在外麵幹什麽?遙遙有點後悔,剛才自己是應該出去找他的,又錯過機會,可是建國為什麽不可以約自己呢?遙遙和建國那時候還不知道,他們就這樣互相間你進我退地將一切變成了陰差陽錯。

      這個遺憾就一直存在了下去。

      變成了永遠。(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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