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總！我沒認錯人吧？這是有多久沒來啦？”集美容美發、按摩養生於一體的康樂城女老板田桃親自在門口等著鬱邱一行人，笑意盈盈地和鬱邱打招呼。
“田老板別來無恙，越來越年輕了啊。”鬱邱很是機靈地沒有說“越來越漂亮”，田桃馬上心知肚明。她轉身先是對著姥姥半鞠躬說：“阿姨，您是第一次來嗎？今天想體驗一下什麽項目呢？”
姥姥笑了笑：“你怎麽叫我阿姨呢？應該叫奶奶，快八十啦。”
“喲，看不出來呢。您真的年輕啊。要我說，今天去剪個新發型，焗個油，再染一下，才能更襯您的好皮膚。對吧，鬱總？”
田桃衝著大家一陣子“妹妹”、“小美女”地叫，鬱邱看了就暗笑。真的是好久沒來了。當初認識田桃的時候，她才剛剛開了一個小發廊。這幾年眼見她起高樓，做起來大買賣。鬱邱和田桃沒有過瓜葛，但是田桃清楚地知道鬱邱身邊的女人有幾個。她看看Pia，覺得這小姑娘很特別。鬱邱這半年多沒來，換口味了？
她安排Pia一家三人去做美容美發，問鬱邱：“你今天做啥保養嗎？”
鬱邱笑了：“說的我跟一輛車似的。你又不是四S店。”
“那好，去我辦公室喝口茶？”田桃問，她畫著精致濃妝的丹鳳眼一挑：“你不會要去陪個全程吧？”
“那倒不會。嗯......我去打個招呼，然後要出去辦點兒事。等下要是回來早了，就去你那兒討口茶喝。你看可好？”鬱邱手插在褲兜裏，等著田桃反應。
“好啊。等下見。”她看鬱邱轉身，又加了一句：“這次真的不一樣啊。”
鬱邱嘿嘿了兩聲，轉身走了，笑意還掛在臉上。
他出門開車去了郊外的一個小辦公區，門口沒有招牌，隻是一個簡單的地址。進門後對一個年輕人點了點頭就徑直進到一間辦公室，在身後關上了門。
這個公司鬱邱已經成立了好幾年了，用的是國外一個朋友當的法人，一直沒有擺在明麵上，隻是給東南亞自己的老客戶做一些設計。這次要和羅天助、上官湜鬥法，倒是派上了用場。
這回他們競標的是一個在北京郊外山裏麵的莊園景觀和戶外設施的設計和施工，客戶是個人傻錢多脾氣急的主兒，還特別倔，特別小氣。他要高大上的設計，最好帶點兒洋味兒，可是預算看得很緊。鬱邱一早找人在那家夥耳邊吹風，在他本不遼闊的心胸裏埋下了預算封頂價格。那個價格，鬱邱知道，做不出什麽好東西。
參加競標的公司有六七個，最後剩下三家：碧草集團、上官湜和羅天助的天尚設計公司和鬱邱自己的這個隱秘的小公司-----若水景觀。
碧草集團的設計是鬱邱帶著一個團隊做的，由上官湜團隊提供設計方案，其實是Pia最開始的設計；而預算是羅天助做的，當然挺高。上官湜押著Pia趕工的東西，很多是用在了自己的小公司的方案中。而若水景觀的方案則是幾個年輕人的作品，鬱邱做的標書，把預算一壓再壓，成為天尚設計最為強勁的競爭對手。
鬱邱想好了，到周一開會到時候，他會宣布碧草退出競標，陪跑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就等著天尚設計鑽到袋子裏了。那麽低的預算，他們已經到了要虧本的邊緣了。當然，鬱邱絕對不會就讓他們在邊緣喘息。他要臨淵一腳，把他們給踹下去。
他抱著胳膊，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在腦子裏跑一邊整個程序，嘴角掛上了笑意。打了幾個電話，看看表，鬱邱動身去康樂城。他給田桃留了十五分鍾喝茶的時間。畢竟是老朋友了，而且田桃人很機靈，換做解放前，絕對是當地下工作者的人才。當然，她應該也比較容易變節。
鬱邱約了羅天助和上官湜晚上來康樂城放鬆一下。田桃的作用就是把若水景觀的價格“透露”給他們仨。看著好像是田桃幫了碧草，實則是推著天尚再進一步壓低競標價格。當然，羅天助和上官湜會很肉緊的。不過鬱邱想好了，周一會賣給他們一個好消息。嘿嘿，他們一定覺得是救命稻草。
田桃笑著把鬱邱迎進了辦公室，在一張全實木雕出來的茶台前坐下，熟練地開始泡茶。她從容不迫地煮水，從茶葉罐裏用小銀勺舀出來茶葉，放進紫砂壺，衝入開水，洗茶熱杯子，然後在幾個靠攏在一起的小杯子上空一掃而過地注入茶水，看了鬱邱一眼，道：“關公巡城。”
鬱邱笑了一下。
田桃又在每個杯子裏輕輕補滿茶水，說：“韓信點兵。”
鬱邱又笑了。
田桃問：“你一臉殺氣，點了兵要拿誰開刀啊這次？”
“你幹嘛總那麽聰明呢？這次競標挺麻煩。聽說若水景觀把投標預算壓得很低啊，好像都到了八百萬。我們公司恐怕要撤了。白忙活了。”
“就這事兒？”田桃不信。她早知道這種事情是煩不到鬱邱的。
“關鍵是我也沒打聽到他們到底是什麽預算。田老板能不能幫著我去探探？兩個家夥就在你們樓下按摩呢。”鬱邱盯著田桃問道。
“行啊，我去聽一耳朵沒問題。可是不保證能不能聽見關鍵的東西。”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田老板夠義氣。這麽著吧，晚上我們仨來按摩，完事兒了一起宵夜，我請客。”
田桃淺笑了一下，拿起紫砂壺的小蓋子把杯子裏茶水上的浮末掛掉，示意鬱邱喝茶。
鬱邱看了這個手勢，會心一笑，說：“春風拂麵。”
周一的會議上，鬱邱對大家說：“昨天我們得到情報，若水的預算很低，這次碧草搞不過他們了，撤了。辛苦大家，我下周安排去團建，好好放鬆一下。”
Pia難免失望，自己花了那麽多時間搞的東西，居然一點兒用都沒有。鬱邱眼角看到了Pia的神色，心想：皮皮魯，你的作用可大呢，等下還有個任務給你。
散會的時候，鬱邱叫Pia去他辦公室一下。Pia“噢”了一聲就跟著他走了。
“皮小姐幹得不錯。功夫都不會白花的。你最近這麽努力，比一般的新員工上手都快多了。打算給你升職加薪！”鬱邱一邊搞著他的手衝咖啡，一邊說。
Pia坐在一群魚中間，漸漸開心起來。
“現磨現衝，純手工，來嚐嚐。不比美國的星巴克差。”鬱邱端過來兩杯咖啡，坐在了Pia對麵。
“嗯，真的很香。謝謝！”Pia喝了一口，由衷讚美道。
“皮皮魯，我們馬上會有個項目，日式風格園林的，你一定感興趣。”鬱邱誌得意滿地看著Pia。
“真的啊？”Pia一陣興奮。她一直喜歡日式園林，但是在美國市場不大，總也沒機會真的上手設計。
“嗯，我的老客戶了。這次不用費勁搞投標。他特別提出來要用柚木，五行缺木，缺啥補啥，哈哈哈。”
Pia跟著笑了起來，說：“我風水知識有限。這次是個好機會學習一下。”
“我帶著你做。對了，這裏是幾個柚木供貨商。你去看看，研究一下先。嗯，要是代號什麽的不明白，去問上官，她上次的設計用了不少柚木。”
“好。這次客戶也要用很多柚木啊。可惜，現在用不到了......”Pia接過來一本資料，又喝了幾口咖啡，說：“謝謝你請客去康樂城。我姥姥很喜歡她的新發型。”
“真的？那太好了。你媽媽呢？滿意嗎？”鬱邱閑聊著。
“嗯，也挺開心的。不過我媽一直悶悶不樂很久了。是那種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的悶。唉，離婚的事情對她打擊挺大。”Pia一想到這個頭就一跳一跳地疼。
“要是需要再看心理醫生，你告訴我。我找人去約專家。”
Pia抬頭看見鬱邱的小眯眼裏精準地射出來誠懇的熱情，心裏驚了一下。她放下咖啡說：“謝謝。我回去工作了。”
上官湜翻看Pia手裏的柚木資料，帶著驚訝問：“你哪裏拿到的這個？”
Pia沒反應過來，說：“鬱總給的。說是讓我熟悉一下柚木的價格和供貨商。也許下一個項目用得上。”
“對對，很多代號名詞你可能不清楚。這樣吧，我先看看，下午給你集中講講好嗎？”上官湜臉上是掩不住的興奮。
“那好，謝謝。我先去幹別的吧。”
Pia回工位去了。上官湜拿出手機發信息給羅天助。兩個人在午休時間一前一後地出了門。鬱邱從辦公室百葉窗的縫隙裏看到上官湜手裏拿著那個資料夾，心裏一聲“yes”。皮皮魯真的是不辱使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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