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2020年2月（二）
白雨菲立刻撥通王泰之家裏電話。接電話的老者，一聽就知道是當年的王天一校長，儒雅風範如初。可是他畢竟年事已高，隻有王泰之這一個孩子，白發人送黑發人。
啊，呸呸…
“請問袁媛在嗎？”白雨菲直接問。
“呃？袁媛…”王天一重複著，這時旁邊一個人把電話接了過來：“您哪位？”
聽聲音，應該是王泰之的繼母，薛阿姨。
“嗯…”白雨菲想，既然王泰之不想讓老人知道自己出事，幹脆就不提王泰之吧，想到這，便堅決地說，“我是袁媛的老同學，一直在國外，很久沒聯係了。這次回國，想找她。”
“哦，難怪…”薛阿姨輕聲說，“我們現在聯係不上袁媛。”
“她去哪了？”
“不知道…”
這婆婆怎麽當的？難道婆媳關係不好？白雨菲腦補了婆媳關係不好，太子四麵楚歌的畫麵。早知袁媛是這種人，當初肯定要爭奪太子妃，絕不會讓太子受夾心氣的。
這時，隻聽薛阿姨歎了口氣，說道：“2014年，我家王老和幾個中國書法家學會的去吉隆坡參加《中國夢-丹青頌》的活動。王老不小心崴了腳，年紀大了，一崴腳就是骨折。傷筋動骨一百天，至少三四個月不能上飛機。那時候泰之和袁媛兩口子都很忙。但是我從沒出過國，不敢一個人…”
這跟袁媛有一毛錢關係嗎？老年人真是太孤單了，隨便抓個人就能聊一天。可是飛機不等人啊。白雨菲長歎一口氣，耐心快消耗殆盡。
薛阿姨繼續不急不緩地說著：“後來他們商量，先由袁媛帶我去吉隆坡，安排王老的醫院手術。然後袁媛回北京，留我在那裏繼續照顧。等王老康複可以上飛機時，泰之再去吉隆坡帶我們老倆口回來。隻是沒想到，袁媛安頓好我們，單獨回北京時，坐上的就是那架馬航370…”
等等——吉隆坡飛北京，馬航370！2014年失聯的那架？！白雨菲驚得怔住了。
電話那頭薛阿姨開始抽泣：“袁媛就這樣失聯了。王泰之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可是時間過去越久，希望就越渺茫。”
一時間，這信息量實在太大。
白雨菲已經呆了，敷衍著：“這…真讓人太難過了。”
“是啊，其實我們和袁媛父母都已經慢慢接受現實。但泰之始終沒有簽補償協議，沒有放棄尋找。即便官方已經推斷死亡，泰之還是堅持袁媛是失聯，不是遇難。”
怪不得小鄭隻是說聯係不上呢。王泰之果然深情厚誼。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老婆沒了，老爸年邁，女兒在國外，誰能來照顧他術後恢複？如果王泰之現在有女朋友，說不定願意來照顧他。
想到這，白雨菲試探地說：“可是畢竟過去六年了，王泰之還年輕，也該翻篇了。”
“你是袁媛的同學，謝謝你理解。”薛阿姨歎氣說，“我們也這麽想。袁媛父母特意把婷婷接去了美國，想著泰之這麽年輕肯定會再娶，不想委屈了孩子。可是泰之堅持沒有給袁媛銷戶口，已婚身份，怎麽找女朋友？”
哦，沒有女朋友，看來我有希望了。白雨菲剛剛開起的小差被電話那頭薛阿姨打斷：“不過，這次好像…”
呃？阿姨，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
白雨菲還沒緩過神來，隻聽薛阿姨繼續說：“這次去武漢抗疫醫療隊，原定隻是呼吸科的邢主任帶隊，沒想到王泰之主動請纓。他這種情況肯定可以不用去的，畢竟他的脾髒做過手術，免疫力差。”
“他脾髒…怎麽了？”白雨菲聽了一驚。
“他在美國那年，臨回國的時候在紐約轉機，多呆了兩天。正好趕上911，王泰之為了救人受傷了，延遲性脾破裂。手術住院，拖了一個多月才回國。”
脾破裂？救誰？是我嗎？白雨菲頓時懵了。
這時，薛阿姨壓低聲音說：“他去武漢的決定把王老嚇壞了，連婷婷都從美國打電話過來，讓他這次別去了。畢竟沒有了媽媽，不能再沒有爸爸。可是他那麽堅持，你說會是為什麽？”
“啊…”白雨菲回過神來，八卦地配合著薛阿姨，“肯定是為了心愛的女人！”
“當然啦！”難得有人這麽配合八卦，薛阿姨開始興奮起來，“他去武漢前一天還默默地去給袁媛注銷了戶口，說是要重新開始。”
終究我還是不合時宜。白雨菲舒口氣，不知該慶幸還是失落：“王泰之跟你關係挺好的啊，什麽都跟您說。”
“還不是因為他有求於我！”薛阿姨帶著自豪的口吻說，“我家陶安警察學校畢業後一直在湖北公安廳工作。泰之去武漢之前找我說，需要陶安幫忙安排一個滯留在武漢的女人。雖然泰之自己找了很多武漢的關係，可因為那女人是外國國籍都沒辦法安排。最後，他隻能找陶安，通過公安廳派了個警察，直接把她接到他們醫療隊的住處。泰之說，這女的是對他非常重要的人，是他在911時舍命保護的人，也是他想要重新開始的人…”
震驚的白雨菲已經聽不進後麵的話了，瞪大眼睛呆呆地站在那裏。難道，王泰之說的這個人就是自己？！
不要問，問就是巧合。
白雨菲怔怔地一屁股坐下。剛才自己還是個吃瓜群眾，忽被這天降大瓜砸中，還是個傻瓜。
原來，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原來，我被你迷得五迷三道，你沒有一個眼神是無辜的。
可笑我心裏的璞玉和破罐子居然糾結了多少個回合。早知道我單身，他一人，何不床上滾一滾？！同個酒店十幾天，錯過了多少大好春宵…
都什麽時候了，居然想著開車！如今太子人事不知，這輩子還不知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想到這，白雨菲顫抖的手已經快拿不住手裏的電話了，努力平複心情，安撫幾句掛上電話。
抬頭再看值機窗口，已經沒有人了。工作人員正關切地朝白雨菲招手：“This is the last 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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