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2001年9-10月
思前想後,隻有她。王泰之拿起電話打過去。
聽到電話那頭的袁媛驚喜地喚著自己的名字,王泰之突然感動。終於有人知道我是我了。
袁媛得知王泰之親曆九一一,現在又受傷住院,十分擔心。
王泰之便安慰道:“你也別擔心,我一切都好。但我現在等不及下周導師回來了。要麻煩你去協和跑一趟,需要出個有照片的身份證明或者護照備份,我才能去大使館補辦護照、買機票什麽的。”想了想,又囑咐道,“如果我爸打電話問,就說我臨時有事,延期一兩周才能回國。”
袁媛一邊答應,一邊在電話那頭轉而安慰王泰之:“你放心,一切有我。”
聽到袁媛溫柔而堅定的“一切有我”,王泰之如釋重負。這幾天裏遭遇突如其來的劫難,心力交瘁,身心俱疲,最溫暖最安心的就是這句話了。
三天後,突然大使館來人。王泰之驚訝地發現,居然是袁媛的舅舅。
王泰之錯愕間,袁媛舅舅開口了:“剛從華盛頓DC開車過來,就為了親自證實一下你的身份。幸虧我今年調到美國大使館,否則你可沒這麽幸運。”轉頭對著一同來的秘書說,“我以我的個人名義作證擔保,可以確認他就是王泰之本人。再加上早上協和醫學院傳真過來的出國人員名單和因公護照的備份,你可以立刻通知紐約領事館加急補辦王泰之的護照。”
原來,是袁媛不僅立刻到協和將國內證明辦妥傳真過來,還找到了她在美國大使館工作的舅舅馬不停蹄親自跑到紐約,安排了領事館加急補辦護照。
王泰之向袁媛舅舅道謝。舅舅擺擺手說:“不用謝我。我要不來,袁媛饒不了我。你放心,袁媛申請了緊急人道主義簽證,下周她就要親自過來照顧你了。”
果然,幾天後,袁媛趕在王泰之出院前來到醫院。
袁媛和領事館一起,與警方、醫院和留學處協調,辦理護照、改簽機票、支付醫療費,各種原先無法解決的難題都迎刃而解。
在袁媛的精心調養下,王泰之很快出院,在醫院旁的酒店又休養了一段時間。直到術後一個月複查的各項指標良好,醫生同意可以長途飛行。
十月底的這天,晴空碧日。
過去的一個多月世事紛雜,現在終於塵埃落定。王泰之由袁媛陪著到機場,等待登上回國的飛機。
紐約繁忙的肯尼迪國際機場人來人往,辦好登機手續,在登機口無聊等待的王泰之想到了去年來此機場的情形。
那個投幣電話不就是當時打給白雨菲求助的那個嗎?
手術之後的的王泰之沒有和白雨菲聯係,一是因為事情繁雜沒有空閑,二是袁媛來後怕她多心,三是怕菲菲知道自己手術的事情平添擔心,對她PTSD恢複不利。
現在自己恢複差不多,王泰之於是用機場磁卡電話撥通白雨菲的電話,想和她正式告別。
沒想到,白雨菲的固定電話、手機全部打不通,電話那頭永遠是“The number you have dialed is not in service.”
想到她那晚歇斯底裏地說“再也不要見”,王泰之黯然地掛上電話。
難道,白雨菲真的不想再見自己,把所有電話號碼全部銷號了,讓自己無法找到她。自己的這一番死裏逃生,白雨菲注定不知道。
也許,她根本就不想知道。
王泰之默默在心裏歎了口氣,掛上電話,看看有些憔悴的袁媛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算了,我屬於袁媛,她屬於遠方。
這時登機的廣播響起。整理好心情,王泰之微笑著走向袁媛。袁媛見王泰之走來,溫柔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說:“我們回家吧。”
回家,多麽溫暖的詞。尤其是經曆了這麽多身心變故之後。
兩人上了飛機安頓好。
王泰之閉上眼睛,插上耳機收聽久違的中文歌曲。伴隨著呼嘯加速的飛機轟鳴聲,一首歌曲在腦海回蕩:
爬升 速度將我推向椅背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飛出我的視線
呼吸 提醒我活著的證明
飛機正在抵抗地球
我正在抵抗你…
就像一場夢,一切都過去了。菲菲和我,都該回歸各自的平行時空。